这晚,我一夜未眠,担心小勇会做傻事。
天蒙蒙亮时候,我已梳洗完毕,没顾得上吃早餐,和吴铮打声招呼,就带着徐强和李杰上了街。
外面行人稀少,都是往来穿梭的车。我们把车停靠路边,坐在车里开始盘算该从哪里入手。
李杰的一句话让我顿时来了精神。
他说:“小勇酷爱街机游戏,会不会去了电玩城?”
徐强也跟着说:“是啊,我也见过他经常出入那种地方,我们该从那里找起。”
我急忙说:“灵冲这么大,电玩城也有十几家,我们不确定他到底在哪家啊!”
徐强说:“之前见他经常去帝濠游戏厅,我们先过去看看,没有的话,再挨个寻访,一定能找得到的!”
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点点头,跟着他们去了。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小勇真就在那里,熬了一夜,还坐在那里跟几个不良青年好勇斗狠喊打喊杀。
我走到他身后,拍拍肩膀说:“小勇,我们回去吧!”
小勇听出是我,突然抽身离开座位,刚想逃走被徐强和李杰拦住了去路。
我走过去又说:“小勇,别闹了,跟我们回去!”
这时候,小勇突然当众跪地,含泪对我说:“妈,你就答应我吧!你不同意我回去还有什么意思?我知道逃避不是办法,但我说服不了自己,你别再逼我了好不好?”
我扶他起来说:“小勇,有话回去再说,先跟我们走,别再让我担惊受怕了。”
小勇哭着摇头说:“你不答应我就不回去,就算你现在抓我回去以后还会离开!”
我耐着性子劝说:“小勇,有话咱们回去好好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小勇沉默一阵,才说:“那我先跟你回去,但你们不同意,我照样还会逃出来,到时候我会躲得远远的,不会再留在这边了。”
我见事情有了回旋缓和的余地,便点头说:“好吧,咱们先回去!”
就这样,我们把小勇带回了玉华酒店。
吃过早餐后,我把吴铮以及王冲邓春霞叫到一起,想好好劝说小勇打消荒唐念头。
吴铮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便对小勇说:“小勇啊,你长大了翅膀硬了,连干妈的话也听不进去了,看来是嫌我们老了。”
小勇听出味道,带着哭腔质问:“小逸比我小,跟我也没有血缘关系,而她对我并不反感,我为什么不能追求她呢?你们为了留存不知所谓的面子,就可以狠心断送我的幸福吗?”
吴铮听到这话,脸色阴沉下来,起身指着他的鼻尖破口大骂:“小勇,你这是在跟我说话吗?你还当我是你干爹吗?难道这十多年我喂养了一只白眼狼吗?”
我连忙劝阻吴铮,拉他坐下说:“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他已经病入膏肓了,别气坏了自个。”
吴铮没再说话,坐在一边扭头生气。
过了一阵,小勇站起来说:“干爹,干妈,谢谢你们这些年来对我的照顾,我都记在心里,我也不奢求你们同意,今天只要小逸说她从未喜欢过我,就可以彻底死心了。”
吴铮见他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便打电话给了小逸,叫她马上回来。
小勇这番话,彻底寒了我的心,也不想再说什么了。
王冲气不过,指着小勇大骂:“小勇,没想到你会是这样一个人,算我白疼你了!”
邓春霞也跟着说:“小勇,你怎么这样不识大体不知好歹呢?小逸可是你小姨,你们怎么可能在一起呢?听话,快跟干爹干妈道歉,说你鬼迷心窍说错了话。”
而小勇冷笑着说:“呵呵,你们太迂腐封建了,能撮合两个相差九岁的人在一起,就容不得我和小逸交往相处,太偏心太霸道了。”
吴铮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扭头走出了房间。
我低头沉默以对,不想再劝说他什么了。
王冲见吴铮气呼呼走出房间,甩手就是一巴掌,打得小勇差点栽倒过去。“真不愧是小芳生的逆子,忘恩负义过河拆桥,长大翅膀硬了,就敢在这里胡说八道咬文嚼字了,不管小逸回来说什么,从今以后我没你这样的外甥,你的事我再也不会过问,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最好别再让我看到你!”
邓春霞也很气愤,想起小芳,再看看此刻的小勇,真是活生生的复制品,说话的口气和态度相差无几如出一辙,上前质问:“小勇,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为什么要对我们这样,我们哪里薄待你了?”
小勇冷冷一笑说:“我变了?你们不是也变了吗?口口声声说婚姻自由恋爱自由,可你们又是怎么对待我的呢?这也不许,那也不准,好像我做什么都是错的,难道你们眼中所谓的面子真就这样值钱吗?我爸是个绑架犯,我妈是个疯子,你们当然看不起我,这也算了,谁叫我生在这样一个畸形变态的家庭中呢?但我追求小逸碍着你们什么事了,犯了哪条王法,你们一个个道貌岸然,谁会理解我的痛苦?我暗恋小逸三年多,也苦苦追求了三年多,刚说服她放下世俗礼教,你们突然站出来从中作梗肆意破坏,这难道也是为了我好,而不存在一些自私自利的偏见吗?小逸也很可怜,跟我的身世一样悲惨,我们同病相怜互生好感,而你们究竟出于什么目的想要拆散我们?小敏比邱达大出九岁,你们不管不问,反而站在一旁呐喊助威竭力撮合,而我和小逸年纪相当,你们却讳莫如深一再逼迫,这到底是因为什么?小姨?她难道真是我的小姨吗?如果你们放不下面子,我宁愿不做你们的干儿子也要和小逸在一起,这样就能摆脱违反人伦道德的说教了,或者你们也可以威胁怂恿小姨说谎,但我始终不相信她说的是真心话,她拒绝和我在一起,就是太在乎你们对她的看法了,而我是决不会退缩妥协的!”
这一番话彻底激怒了王冲,顺手又是一巴掌,打得震天响。吴铮听到动静从外面狂奔进来,见我和邓春霞拉扯着情绪激动的王冲,小勇捂住脸低头痛哭,大声呵斥:“都给我住手,小勇你跟我来。”
小勇似乎没听到似的,依然低头哽咽。
吴铮忍气拉他出门,我们没跟出去,继续劝说着王冲。
他们去了地下室。
吴铮指着正在熟睡的王春芳说:“小勇,你认识这个人吗?”
小勇沉吟半晌,才淡淡地吐出来两个字,“认识。”
“她是谁?为什么会躺在这里?”
“我妈,疯了。”
“你爸呢?”
“走了。”
“我又是谁?”
“我干爹。”
“你还认吗?”
“我……我认。”
“你跪下,我有话要说。”
“我……”
“跪下!”
小勇一直都很惧怕吴铮,现在见他声色俱厉,早已没了主意,慢慢跪倒在地,低头想着对策。
“你还记得认我为干爹时做过的保证吗?”
“记得,我当时说你是我的再生父亲,这辈子都会听你话,不做让你伤心失望的事,跟小敏好好侍奉伺候你,不学我妈那样,当亲生父亲一样孝敬尊敬。”
“可你是怎么做的?”
“我……我……”
小勇竟无言以对,低头保持缄默。
吴铮见他不说话,扶起来说:“小勇,我和你干妈没有子女,一直把你和小敏当成亲生孩子,你生身父母的嘴脸你们都看得一清二楚,有些话我不敢对你们说,怕会彻底寒了你们的心,所以请让我藏在心底。你说我们竭力撮合小敏和邱达,但你有没有想过,邱达始终是个外人,跟你和小敏不一样,他们有美满幸福的家庭,也有一双仁慈和善的父母,而你们实际上就是孤儿,这我不说了,你也知道。小逸虽然和你干妈没有血缘关系,但毕竟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你是我们的孩子,而她是我们的妹妹你的小姨,就算你们勉强在一起,那以后我们之间该怎么称呼怎么面对?你该叫我姐夫还是该叫我干爹呢?你换位思考一下,换作你是我们会怎么考虑,难道为了成全你们所谓的爱情就可以不顾人伦纲常礼仪道德了吗?再说小逸会怎么想?他该叫我什么?是干爹还是姐夫?这不乱套了吗?而小敏和邱达不一样,他们之间虽有年龄差距,但总归是平辈,只要他们两个不在乎、双方父母赞成,怎么样都可以,小逸和邱达不是平辈,所以这里面的情况很不一样,不能相提并论。再说了,你可以不管不顾我和你干妈的难处,但你应该为小逸和小敏着想一下,小逸能跟你走吗?她会舍得离开这个大家庭吗?你走了,小敏会怎么想,还当不当你是她哥哥了,你最亲最近的亲人就剩小敏一个人了,我们是外人,需要的时候可以喊声干爹干妈解决困难,不需要的时候可以不认这种关系,但你别忘了你还有个妹妹,最亲密的家人。今天你的所作所为难道不正是小芳做过的吗?为了摆脱她的威胁,我们冒着抢人孩子的骂名把你们救回来留在身边,可你刚才说的那番话能让谁受得了呢?我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如果你还要一意孤行执迷不悟,那我们之间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你现在就可以走了,以后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如果你有能耐带小逸远走高飞,我们这边祝福你们,但凡你还有一点良知和理智,我劝你不要再胡说八道肆意妄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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