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没有刷卡设备,但有简易的自动取款机,一群人围在我们身后,而且越聚越多,好像这里发生了医患矛盾,只在千钧一发一样,都争抢跑过来凑热闹看笑话。
我带那名主治医生站到自动取款机前面,不慌不忙从皮夹掏出一张银行卡插了进去,随后一连取了几次,每次都是成沓的五千块,等我取出五万的时候,那名医生急忙拦阻道歉:“大妹子,我信了,你不要再取了,就算把里面的现金全取出来都不够你的零头,算我狗眼看人低瞎了这双狗眼,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我知道杀人不过头点地这句老话,所以不想过分为难于他,取出银行卡,把手中的一堆钞票都重重推到他怀中,淡淡地说:“这些钱你拿着,要是感觉不够,还可以再来找我要,我说过不缺钱,以后千万不要小看人,永远记住你的职责就是救死扶伤,别一心钻到钱眼里去,那样你下辈子会遭报应的!好了,把我母亲的病历情况和诊断证明都拿过来,我要好好听听你的意见,最好放聪明点,否则让我觉察出什么或者单凭你刚才的一番话,就可以上纪委监察部门或者去法院告你,别以为乡下人都是好欺负的,虽然我们不懂什么是法律和医德,但最起码的良心和常识都是知道一些的,别以为仗着一些权力和便利就可以对病人和家属恶语相向诅咒交加,看你现在和今后的表现,如果做得好了,我不但不会举报和告发你,而且还会额外给你一些经济补偿,否则的话,你不但会受处分,而且捞不到一点好处,你想清楚了再来找我,我先回病房等你消息!”
我说完这些话,挤开人群返回病房,而身后传来一阵又一阵热烈的鼓掌声和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一方面是在为我喝彩助威,一方面是在嘲笑那名医生。
我刚走到病房,二姐和二姐夫嬉笑着迎上来,热情似火,“小凤,刚才没事吧,我们都为你捏了一把汗呢!”我笑说没事。
大姐生性木讷,只是冲着我犯愣,大姐夫倒会拐弯,红着脸走过来说:“这大夫做法太过分了,幸好被你收拾一顿,以后再不会横行霸道目中无人了。”我说应该理直气壮一些,不能让这些人看轻使便宜。
我没有理会他们,我恨他们对我太刻薄太冷淡,母亲得了这样重的病,之前也受过这么多委屈,就是没跟我打过一次电话,哪怕给我发一条短信,但都没有,在他们眼中我是外人,根本就是流浪的猫狗,没有一点亲情可言,所以,我不想跟他们说话套近乎,对于他们我只是客套周旋,既不想翻脸又不想走得太近,相反我对刚才舅舅的血性做法深感安慰,终于还有一丝人性和血气,没被那女人彻底磨灭掉,所以我对舅舅说:“舅舅,等会看他们怎么说,实在不行我们就去省城大医院,总会有办法根治的,尿毒症这病不是没有救治的办法,不像癌症肿瘤,只是发病急重,但有办法缓解甚至根治。先不要着急,待会见了他们,说话态度都要收敛和气一些,我们有求于他们,没必要把关系闹僵。钱的事让我来想办法,你负责跑跑腿什么的也就行了。”
我刚完说完这话,二姐和二姐夫走到跟前,这才着急慌张地说:“小凤,照顾妈的事情就交给我们,一定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你就放心好了,钱的问题上我们使出了浑身力气,再也没有能够帮到什么,但照顾人的事还是能做好的!”
我看了一眼,想拒绝,但怕他们误会节外生枝,随即冲他们点了点头,说:“那就麻烦二姐二姐夫了,照顾妈的事情都拜托给你们了,不能有一点疏忽大意,咱妈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经不起反复折腾了,你们就多费点心思吧!”
大姐还在那里犯傻发懵,大姐夫早已看懂一切,也走到近前,对我说:“小凤,之前的事我都不说了,对不起了,我跟着老舅一块跑跑腿,也算尽点孝心,我们家的情况你可能不知道,这次没能凑出多少钱,钱场帮不上,人场总能使点力气,放心吧,我带孩子们跟着老舅一块儿跑跑腿办办手续,也算给我们一个认错改过的机会。小凤,对不起啊,这么多年来,我们做过很多对不起你的事,但事已至此,我也无话可说,就一句话以观后效吧!”这时候,大姐才反应过来,颤颤巍巍走过来,跟着说:“小凤,你在外面受苦了,我们对不起你,一直以来拿之前那些过错冷落和疏远你,现在见到你瘦成这样我们心里刀扎一样难受,对不起,我们知错了,以后会好好对待你的,忘了之前的所有不愉快,让我们好好弥补补偿你好吗?”
这时候,二姐也跟着忏悔:“小凤,我也有错,明知你负气出走,而我做姐姐的,竟对你不管不问,过了这么多年你还认得我,现在羞愧难当,我不配做你姐,跟你的度量比起来,我简直连畜生都不如,你打我骂我都行,就是不能不给我认错悔过的机会,我们迷了心窍一直没有找过你,如果不是这次见面,我怕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啊,小凤,原谅我吧!”二姐夫等二姐说完,急忙跟着道歉:“小凤,是啊,你姐说的没错,我们都没有尽到做姐姐姐夫的责任,把你落下不管,从来没联系和找寻过你,现在你瘦成这样,我看着心里难过,幸好这次见到了你,不然我们真没脸再见人了。放着这样好的妹妹不去关心帮助,却自私自利过着平静安稳的生活,我简直猪狗不如狼心狗肺啊!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对不住你,以后会加倍对你好,再也不让你受一丁点委屈和伤害了!”
站在角落、偷抹眼泪的王雄不像他们这些人虚伪和见钱眼开,一直低头垂泪,算是比较实诚和坦诚的人,不会做趋炎附势见风使舵的事。
我跟他们说没事,以前的都过去了,转身走到王雄跟前,犹豫了很久才小声叫出了称呼,“爸,你也受委屈了,谢谢你照顾我妈这么长时间,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王雄听到我第一次叫他“爸”,眼泪哗哗直往下流,嘴上只重复着对不起不是人那样的字眼,我听着难受叫他不要再提以前的事了,说着凡是都要往前看、没什么过不去的坎之类安慰劝解的话。
而母亲看着我们哭哭啼啼的样子,听懂和看懂了一切,眼泪汪汪,但好像已经没有多少眼泪可以流了,干瘪的眼眶周围湿润一片,看着让人揪心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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