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玉听到门口有脚步声,急急忙忙跑来,见邱平瑞带人走近,红着脸说:“邱哥,领导们都来了哇!快进屋……”
邱平瑞向他介绍:“环玉,这是欧阳书记还有高秘书长,是专程来咱村开展春节慰问活动的。”
贾环玉手忙脚乱往院里迎,“领导们好,快进屋烤烤火。”
欧阳春刚边走边问:“家中其他人呢?”
贾环玉停顿片刻才说:“媳妇回娘家,大女儿跟着去了,小女儿和爷爷去镇上买药,我妈好像是去串门了。”
邱平瑞叹气问:“怎么不去接母女回家过年?买药也是该你去啊?唉……这家都要散了架了。”
贾环玉低着头嘟囔:“都怪我烂赌败家,她有意躲着我,父母也跟我怄气,我无话可说了。”
欧阳春刚接着问:“那你准备怎么过?难道就这样推日子下山?”
贾环玉支支吾吾半天,愣是没说出一个字来。
临走前,欧阳春刚对贾环玉说:“你的大致情况我都听说了,孩子还小,老人也需要你照顾,想办法去接媳妇回来,好好过日子,供孩子们上学,外出打工有困难,就搞些家庭养殖,多少也能贴补家用,总不能破罐破摔啊!还有不要责怪媳妇,更不要沾染赌博,如果我再听到你复赌或者打骂妻女,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拿着这些钱,好好和一家人过个年,开春重新振作起来,有困难就找平瑞,相信日子会一天天好起来的。”
邱平瑞接着说:“环玉兄弟,这是领导对你的期望,绝对不要辜负啊!有困难就跟我说,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一定帮助解决。把汪萍接回来,忘记过去,好好过日子,至少为了父母和两个孩子。”
贾环玉被感动得一塌糊涂,鼻涕眼泪流了一地,不停点头保证,“谢谢大家关心,我马上去接媳妇和女儿回来,以后改过自新好好过日子。”
欧阳春刚长舒一口气,又开始变得沉默寡言了。
这时候尾随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跟在后面议论纷纷。
邱平瑞怕出意外,急忙劝说欧阳春刚坐车前往,但被拒绝了。
欧阳春刚坚持徒步前去,不听高进等人劝说。
没走多远,前面接连开过来十多辆轿车,慢慢停靠在路边。
从上面陆续走下来三十多人,洋洋洒洒组成了一支庞大的迎接队伍。
为首的是双槐县委书记苟成良。
“老领导,对不起啊,我们知道得晚了。”
苟成良跑过来,红着脸喘着气客套。
欧阳春刚笑说:“呵呵,也没打算惊动你们,既然人都来了,那跟我一块入户,让其他人都先回去,记住不要再肆意扩大知情范围了啊!”
苟成良急忙转身对大家挥手示意。
一帮人纷纷掉头,钻进车里,随车倒退着离开。
夏平镇党委书记吴铭和镇长朱全从人群后面挤进来,对欧阳春刚说:“领导好,我们是夏平镇的,不敢走开,接下来由我们带路吧!”
欧阳春刚见到朱全,气不打一处来,冷笑着说:“朱镇长,我们又见面了啊!”
朱全被吓得浑身哆嗦,支支吾吾不敢应答,低着头,弯着腰,交叠着双手,一副等着挨批的奴才模样。
欧阳春刚接着说:“既然你来了,就带我到处看看。”
朱全吞吞吐吐答应一声,始终不敢抬头看他。
当着众人的面,欧阳春刚没再多说什么,径直往前面走去。
邱平瑞也很紧张,趁机走到朱全身边,小声说:“朱镇长,我和平海有个计划,还没来得及跟你沟通,昨天那些钱,一部分留作春节慰问,已经发放给困难户了,剩下大部分想借用你的名义捐资修路,说是你通过争取项目,开春计划把柳树窝到下四社那条主路给硬化了,到时候我提出来,你可要做好准备啊!”
朱全有些意外,但不敢多说,只说:“你们怎么都瞒着我呢?到时候会随机应变的,不说了,免得被人疑心。”
吴铭知道昨天的事,悄悄走到欧阳春刚身边,小声解释:“欧阳书记,昨天的事我都听说了,其中另有隐情。”
欧阳春刚冷冷地问:“哦,说说看?”
吴铭说:“昨天上午我去县上开会,朱镇和邢所接到县公安局指令,前去龙辰旅店搜捕原灵冲市公安局长赵天宇,怀疑是邱平海一家故意阻拦刁难,所以发生口角引起了不必要的冲突,为着急寻人没讲究工作方式,激起了群众反抗,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欧阳春刚听说过赵天宇的事情,急忙追问:“那后来呢?人到底在不在旅店里?县公安局又是怎么说的?”
吴铭说:“打草惊蛇趁乱逃走了,书记县长大为恼火,灵冲那边正派人过来沟通,但可以确定的是赵天宇就潜藏在旅店内,不知是谁提前泄密逃脱了,也弄不清楚他跟邱家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欧阳春刚想了一下,又问:“这些消息可靠吗?我看邱平海等人不是那种窝藏罪犯的人啊!”
吴铭又说:“消息可靠,只是我们大意疏忽了。”
欧阳春刚沉默片刻才说:“既然人已逃脱,还让他们自己去找吧!反正我们都已尽力了,再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终有一天会找到他的。”
吴铭知道欧阳春刚有意袒护邱平海一家,不敢再坚持了。
过了一阵,欧阳春刚又说:“但不管怎么说,朱全和邢如斌行事鲁莽,给工作造成负面影响,势必要警告处理一下的!”
吴铭不敢辩解,低头闷哼了一声。
在朱全和吴铭等人的带领下,欧阳春刚又走访了三户人家,感觉都是差不多的情况,临时改变主意停下了。
欧阳春刚拒绝了回镇政府吃午饭的安排,转而准备去邱平海家。
在回去的路上,邱平瑞得空对欧阳春刚说:“昨天是场误会,后来也说清楚了,平海一家原谅了朱镇长和邢所长,私下达成和解,而朱镇长答应为村里争取项目,计划开春硬化村社一条主路,资金都由他筹措解决。”
欧阳春刚早看出邱平瑞有意替朱全求情,听到这话也不惊奇,笑着说:“那好啊,本来就是为了工作,既然是场意外取得谅解是最好结果,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以后还需要你们多多配合支持镇上工作,至于他和邢如斌我已经做过安排,责令他们向县委写出书面检查,并在全县大会上作深刻检讨,教育警示一下也就行了。”
邱平瑞见他这样轻描淡写,感觉吴铭对他说过什么,但又不好过问,心里又开始没底悬空了。
午饭准备得非常丰盛,和酒店餐厅没分别,摆了好几桌。
听完吴铭那些话,欧阳春刚的心思早已不在走访慰问上了,匆匆吃了几口,谢别邱平海一家,直接上车返回了广明市区。
吴铭对邱平瑞怀恨在心,一来埋怨他隐瞒了欧阳春刚下村入户的事,二来怀疑是他和邱平海故意放走了赵天宇,总之非常恼怒和怀疑,只是无凭无据拿他们没有办法而已。
朱全见邱平瑞主动为他开脱责任,心中并无怨恨,但也不存感激之情,盼望这件事很快过去。
邱平瑞不傻,很快想到里面出了状况,很可能就是吴铭捣的鬼,本来欧阳春刚有意住他家,还打算在村滞留一天,谁知被他搅黄了好事。
一帮人很快走掉了,现在只剩下邱家人和一些喜欢凑热闹的村民。
到傍晚时分,邱平瑞遣散其他人,只留下邱平海一家。
思来想去,邱平瑞把问题症结归到了邱平海身上,“平海,跟我说实话,赵天宇到底是不是被你们放走的?”
邱平海不敢乱说,矢口否认:“我们根本不认识什么赵天宇,二哥,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难道有人跟你说了什么吗?”
李淑萍也开始埋怨起来,“早知道这样,我们不该帮着朱全他们了,唉……这叫什么事啊,到头来还是怀疑我们包庇放走了嫌疑犯,这些人都是官官相护,我看欧阳那个老头子也是糊涂虫,听到风言风语,就生气走了,唉……好心办了坏事,真没想到他们都是这样的人。”
邱平瑞相信他们了,也开始抱怨,“看来还是我轻信于人太过幼稚了,怎么能随便相信欧阳‘蠢猪’的话呢?之前,他亲口跟我说要再留一天走访慰问,今晚有意住在我家,还说每天伙食住宿按一千补偿,估计是听到吴铭一番说辞,开始怀疑我们,偷偷回去部署调查了,唉,这帮人都是一伙的,总在说是暗访,可吴铭等人一来,他不但没有责怪,反而听信了他们的话,不理睬我们了。唉……都是我冲动大意了,让大家跟着白白忙活了一整天,到头来只换来几句客套的感谢话,这叫什么事啊?”
邱平海说:“是啊,听说他要走遍一百二十六户困难家庭,谁知只走了六家就打道回府了,典型的形式主义官僚主义做派,说一套做一套,给我们留下了不小的后遗症,天下乌鸦一般黑,这句话说得一点都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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