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机里的备注大部分是错乱的,我给傅铮的备注是蒋乐。
但我百分百确定,他给我发的内容,绝不是蒋乐该说的话。
傅铮发的是营救宋小巫的具体计划也就罢了——温有容昨天下午能这么帮我,必然是不会在Friedrich面前拆我台。
怕就怕……
我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昨天想要研究他的手机,结果被他看到了手机里的秘密。
我思绪分明,表情却是不变的尴尬,“没事,一条短信而已。”
他步伐稳健地走向我,“林蒹葭,在我这里,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藏在被子下的手,拽紧床单。
“好吧,”我闭上眼,一鼓作气,“我承认那是个男人,并且我贼心不死!”
下巴被他勾起,来回抚拭。
眼睛留出条缝儿,我忍不住打量他。
他的神情如阳光和煦,辨不出喜怒。
“我知道孟想是个男人,更确定他不知道你到了罗马。”他手指加重力道,“林蒹葭,你要坦白的那个男人,不是孟想。”
竟然是孟想?
他找我干什么?
这个人莫名其妙找我干什么!
怒火过后,我又升腾起小小的庆幸——
幸好,我刚才的“坦白”遮遮掩掩,晦涩不明。
我故意嗔道,“你弄疼我了。”
“我不介意让你更痛。”
我:“……”
他的脑回路,就不是正常男人的!
并且他不好糊弄。
思绪纷飞,我脸上却不敢有太多波澜。
察觉到他的耐心渐渐消散,我忙说:“我刚才说的男人,姓傅。”
抬手,我扶住他的手腕,“我真可以在这里说,Friedrich没有装摄像头?”
他松开我的下巴,手指滑到我耳后,捏了捏我肉感的耳垂,“如果有,我会在这里shui你?”
“……”
这个男人,是不是三句不离荤-话啊?
躲开他带电流的手指,我跪在他面前,嘴凑到他耳边。
“以我之力,查不到Friedrich把宋小巫他们藏在哪,所以我雇了那个姓傅的。”我恶意在他颈间呵气,“虽然你没有揭穿我、阻止我,甚至你还帮了我,但我清楚你不希望我这么做。所以我不敢告诉你。我几乎没有朋友,所以你说有人发我短信,我只想到那个姓傅的私家侦探。”
我说得有模有样,也不知道他信了几分。
捏住我的下巴,他迫使我与他面对面。
咫尺间,他的眼睛,星光璀璨、包罗万象。
不及我坠入,他的吻,绵密地袭来。
重压使得我身体后仰。
我学过舞,他让我把他的身体当成钢-管那天,就知道了。
他每次都要考验我柔韧性的极限。
现在也不例外。
即使Friedrich没监视,我也是伤员啊……
而且大白天的,小赵或者哪个女佣,随时会敲门。
不巧的话,Friedrich、Herman,哪个人都可能推门而入。
我战战兢兢、神经紧绷。
似乎察觉我的慌张,他扯过绵软厚重的被子,盖住交-缠的我们。
“放松。”
他低淳的嗓音,诱-哄着我走入沉-沦的深渊。
我手脚还有些虚软,本来就没什么力气抵抗他。
再配上他这段时间给我的幻觉……
我缴械投降的速度,比往常都快。
临门一脚,我突然按住他滚烫的胸膛,“温有容,孟想到底找我什么事?”
“他约你喝咖啡,说作为上次帮你买画的补偿。”他耐心好极。
这一回,他的眼睛最好看。
因为映着面色薄红的我。
但我是气的,被孟想。
这人,临时起意请我喝咖啡,结果被温有容撞见!
我还以为是傅铮!我胡诌他是姓傅的私家侦探,温有容将信将疑暂且放过我。如果被温有容看到他缜密、周全的计划,那我扯什么谎他都不会信。
而且他会深入、彻底地调查傅铮、我,乃至是被我用作备注名的蒋乐。
再加上Herman和孟想有一模一样的脸,我更怨孟想了。
拒绝!
等会我碰到手机,一定会拒绝孟想!
几分钟后,我再没心思想孟想了——
温有容,也请我喝咖啡了。
兴许是顾及我身体,当然我更相信他是怕Friedrich进来。
他难得留我余力,“去洗澡吧。”
“你不用?”
手在我睡衣上蹭了蹭,他难得露出恶作剧得逞的笑,“你好像更需要……”
我:“……”
忍住冲他翻白眼的念头,我艰难扯好睡衣,缓步走向浴室。
地下室的温度几乎把我冻僵,就算休养了一天,我也觉得身体有些酥-麻。
或者,这阵儿,是因为温有容不合时宜的,
捣-腾。
我洗得很慢,温水,再烫一点的水,滚烫的水……
用腾腾冒着白烟儿的热水洗过两遍后,我终于觉得我的身体恢复过来了——回暖,淌血。
生怕穿睡衣被他解读成“色-诱”,我在浴室换好了衣服。
温有容也换过了,黑色长款风衣,笔直的裤子裹住笔直的长腿,脚蹬着黑色的马丁靴。款式乍看都是简单的,被他穿愣是穿出了高定的感觉。细处的别致设计,一般人是看不到的,只不过是他自己坚持尊重生活。
气质使然吧。他穿什么,都好看。
我见他穿过内-裤,本以为会没形象,结果这样的他更让人血脉贲张。
为了防止我流鼻血,当时我幻想他穿着滑稽的花裤-衩。
但……依然不折损他的好皮囊。
“要出去?”我面色不改。
我实在习惯了,并且我知道他秉性有多恶劣。
“你先下楼吃点东西。”他说。
“然后?”我追问。
“跟我去邮轮,应酬。”他补充,“假德国人的产业,所以他也会去。”
我猛地咳嗽。
从没想过,我有朝一日会被自己的口水呛住!
先是孟想害我差点暴露,再是Herman。
这张脸跟我有仇?
我没记错的话,上回他和Herman平局,所以这次还要以我作赌?
温有容气定神闲地帮我顺气,“这次是玩纸牌,假德国人赢不了我——除非他出老千。”
这么说,温有容百分之九十九会赢。
不排除Herman出老千、温有容时运不济的百分之一。
“我才从鬼门关走一遭,”我说,“你就不能行行好,让我歇口气吗?”
“今晚的赌局,本来在昨晚。”他收回手,嘴角微扬。
言下之意,他已经让我多休息一天了。
我不再多说。
他似乎很高兴,“假如你连这里的状况都应付不了,你怎么超越陆昕悦?你怎么要我的命?嗯?”
只这个瞬间,漏进来、打在他身上的阳光变得明媚。
鬼使神差,我踮起脚尖,轻啄他的脸庞,“你一定会赢。”
他忽然粗鲁地推开我,“快下楼。”
绝对是错觉。
不然我怎么会,看到他耳垂一点点漾开的薄红。
Friedrich提前出门,拎不清是否还在计较我“给温有容找惊喜”找到了他的秘密花园。
他也很奇怪。
明明仅仅是个废弃的地下室,他为什么那么禁忌?
难道真的有森森白骨,而且都是因他而有?
我能力实在有限,只能竭尽所能救出宋小巫这批孩子了。
最好,Friedrich能受到惩处,永远消停。
温有容卡着点出门,我们踏上邮轮时,海上灯火辉煌,邮轮也变得繁华而喧闹。
趁Herman没缠上来,我拽着温有容倚着栏杆,赏海上生明月,吹咸-腥的海风。
温有容的手穿过我翻飞的长发,声音显得缥缈,“你很喜欢这里?”
“嗯。”我偏头,朝他灿笑,“特别喜欢。”
被海风吹拂,看到远处的水天一线与朗朗明月,我会觉得,我离自由最近。
“好一副恩爱的场景。”Herman黏湿的话,突然钻入我的耳朵。
猛地回身,我手抵着栏杆,戒备十足地看着只与孟想差了瞳孔颜色的男人。
完全不在意不被欢迎,他偏过头,“温有容,你知道她爱着别人吗?”
砸完这颗炸弹,他又看向我,“林蒹葭,你又知道他的秘密吗?”
“你爱的别人?是孙榭?”
“你有什么秘密?”
我和他面对面,同时开口。
Herman放声大笑,似乎在幸灾乐祸。
我和温有容,连盟友都算不上,彼此间根本谈不上信任。
Herman稍一挑拨,我们就中招。
温有容凛起脸,面朝Herman,“不要耽误了,我们开始吧。”
Herman嘴角残留阴鸷的笑,“等候已久。”
“你跟我进去,还是留在这里?”温有容回头,询问我。
兴许是因为刚才的小插曲,我总觉得他情绪有点反常。
我说:“我再吹会风。”
“等你赢了,”我露出灿烂的笑容,“记得喊我进去。”
我并不那么期待看他赢,但我想看Herman输。
“好。”
Herman和温有容一前一后离去。
邮轮上乐曲不停,被Herman邀请的那些人,纸醉金迷的生活,更不会停。
但在游步甲板上吹海风的,就我一个。
望着仿佛近在咫尺的海上月,我遐想不止。
短促的信息提示音将我拉回现实。
这回,该是傅铮了吧?
我掏出一看,确实是他——我也如向温有容坦白那样,几乎茕茕独立。
快速浏览短信内容后,我按了删除键。
我怎么都没想到,Friedrich会堂而皇之地将那群孩子藏在古堡的顶楼!
多年前他被发现过一次,官司闹得很大,但是他推说他是资助孩童。
后来,他胜诉了。
告他的人及其辩护律师,几个月后出车祸,抢救无效、英年早逝。
傅铮说,最难的不是突破Friedrich的防线,而是有与他作对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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