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见她低头剥瓜子的侧影,我不由冷哼一声。她应该自己不吃,手剥了小小一摞,大概等着温知书出现吧。
在我作妖前,阿姨先热络地开口,“林小姐,你醒啦。刚好周小姐来,我做了饭菜。再等十分钟,我热个汤,你们就可以一起吃饭了。”
我点头,轻声说了“谢谢”,并没有在她面前表现出我一点都不想和周遗梦同桌吃饭。。
阿姨边搓围裙边往厨房里走,我则走到周遗梦跟前,“周小姐有何贵干?”
“咔嗒”,瓜子壳崩开。她眉目不惊,将瓜子连壳带仁扔到垃圾桶。
不疾不徐抬头,明亮的眼睛和幽深的泪痣同时映入我的眼帘。
溢出妩媚的轻笑,她说:“林蒹葭,二哥让你借住几天,你真把自己当成女主人了?”
我抱臂,居高临下睥睨她,“你确定,我只是你借住了几天?”
跟周遗梦“和解”,多半是迫于温有容的yin-威。再加上她豁得出去,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躺在医院,我觉得没必要再跟她死磕。
现在倒好,我烦心事一堆,她又出来了。
莫非是温蘅在背后支撑着她?那周遗梦得多天真?她要真顺温老爷子的意思和温有容联姻,她和温知书还有戏?
她得喊他公公。
“住了很久又如何?”周遗梦不屑道,“我才是这里未来的女主人。我现在要求你马上搬出去。”
我轻蔑,“妄想症又犯了?”
眼波流转间,她的笑容变得天真无邪,“林蒹葭,二哥要跟我订婚了。他最近不顺利,需要我了。”
他最近不顺利,需要我了。
林蒹葭,二哥要跟我订婚了。
我拎不清,这两句话,哪句更让我不舒服。
他最近不顺利。就算竞标得失他真的不放在心上,我已知就有江恒望和他背后强大的资金在对付他。温有容以往下手狠,不留余地,得罪人是正常的。这些心有怨恨的,单个是不成事,要是被有心人聚在一起……
周遗梦口中的“不顺利”,有多不顺利?
回过味来,我暗笑自己不分轻重。
明明先想的,该是温有容要和周遗梦订婚了。
估计周遗梦本来真的偃旗息鼓了,毕竟她再占有温二哥,心里都是怵他的。他动真格威胁,她不会不服软。可一听到温有容要跟她订婚,她就得意洋洋,生怕错过,马不停蹄赶到这里冲我耀武扬威。
难受?
有一点。
更多的是恍惚。
仿佛才在温柔的梦里,现实的刺光就扎进来。
虽然不舒服,但是习惯了。
敛起心思,我压眉一笑,“希望你值得被他需要。”
“你什么意思?”她柳眉一拧,显然被我激怒。
“没什么。”我抽离滚滚红尘的纷杂情仇,慈悲地拍了拍她瘦削的肩头,“订婚快乐。还有,祝你在温家玩得高兴。”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和温有容会有结果。
他说我是他的未婚妻,要么膈应温有度,要么应酬需要,要么想要推掉温蘅的“好心”……我不会天真到以为他想跟我结婚。
周遗梦就算带着资金效益跟他联姻,到头来也只会成为温有容的点缀。周遗梦心思不在商场,更不在官-场上,到底不能像王泱一样独当一面,始终压着温有度。
想到王泱,夜色中她淡漠抽烟的模样又涌现在我面前。
凭王泱爷爷、姥爷、爸爸、舅舅一箩筐的名望,还怕找不到个好人嫁?偏偏,她嫁了个温有度。在官-场上混出点名声,多半是靠王家和温家,自己的本事确实不够。且他没那么上进,更爱美人。男女不忌。
王泱这些年手起刀落处置过温有度多少情-妇?
为了分散温有度对我的欲-望,我甚至直接寄给她侯在斯和温有度在野外高清无码的视频。
可她不还是爱他。
不还是在湖边跟我说“我知道温有度是什么样的人,但我还是爱他”。
不还是威胁我:你伤害他之前,不要忘记他还有我王泱。
哪怕全世界都不理解,她都不在意。
爱惨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太可悲。
我不想变成王泱。
所以,我愿意放纵天性去被温有容吸引,却不想为他泥足深陷。
“林蒹葭,你别对我冷嘲热讽!”周遗梦涨红了脸色,尖锐地反击,“别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我们的事,你根本不懂!”
温温一笑,我说:“我不想动。你好好守着温家父子吧。我这里其实没什么东西,你要等不及,可以都扔了。等得了,我找到新的地方,会来整理走。”
觑了眼虚掩的厨房门,我说:“我有事要出门。阿姨是为你做饭的,你就留着好好吃。”
她似乎还沉-浸在听到“守着温家父子”的愤怒里,并没有反击。
我耸肩,往玄关处走去。
放假偷闲的心思,被周遗梦搅得稀巴烂。
兜头春风一吹,我才意识到我根本没地方去。
我没朋友,没家人,没消遣。
总不能再折回去。
温有容的床,现在那一半是留给周遗梦的。
温有容那里再安全,我都该搬走了。
离开温有容,我搬到哪里,都不放心。
游荡在繁华喧嚣的街头,我觉得自己有点儿多余。
问都不用问傅铮,他肯定不会让我回头。
别说回头,我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
当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傅铮跟我一样可悲。
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我停在家装潢清雅的粥店前,愣了两秒,走进去。
等餐时,我没忍住,打给温有容。
才拨出去一秒,他就接听了,“睡醒了?”
熟络而宠溺的口吻,好像把我当成温有心在疼。
可惜,他温柔没好事。
我开门见山,“你和周遗梦要订婚了?是吗?”
“是。”
听到他的回答,我果断掐断电话。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勇气,我不仅拒接他紧接着打过来的电话,更是将他的号码拉入黑名单。
其实我没资格生气。
就我们这种不清不白的关系,他就算结婚了,让我做小三,我都未必能够格生气。
但我还是想使小性子,在听到他说要跟周遗梦订婚后。
他们的订婚,必然大张旗鼓,宣扬到整个S市乃至临市都要人尽皆知的。
和之前温有容漫不经心说我是他未婚妻,完全不是一回事。
温有容毕竟是有脾气的人,猜到我拉黑他后,不可能再打给我。
他只会在解决完麻烦后,把我揪出来,狠狠惩罚。
也不是第一次。
我放下消停的手机,安安静静等着。
服务员适时端着腾腾冒热气的托盘走来,有条不紊地将碗碟盘勺摆放在我面前。
我捏起金属勺,用力舀粥,直接往嘴里送。
烫。
但是爽快。
肚子有饱胀感后,我盯着窗外的车水马龙。
我在想住哪里。
离公司不能太远,不然我每天要浪费很多时间来回。太贵,我可能承担不起;要是太简陋,随随便便就有人闯入,怎么挡得住那个人?
不管去哪,我都得万分小心。
傅铮虽说会拂照我,但他要忙的事情很多,和温有容不一样。
我心里那股子不舒坦,多半是因为失去了较好的荫庇。
他要和周遗梦订婚,与我何干?
“如花/似梦/是我们短暂的相逢……”
手机铃不甘寂寞地响起,偏偏歌声里全是哀婉与错过。
是江逐水。
估计他还想见我,在被我的冷厉言辞伤害后。要是周遗梦没有趾高气扬地宣布她要和温有容订婚,二哥没有毫不犹豫地承认,我是不会接这通电话的。
我现在心里空落落的,想要拽入一些光暖的东西。不是要与他为伍,只是想感受下他的温暖与干净。
“你有什么事?”我接起,不咸不淡地问。
哪怕我此刻渴望他的光亮拂照我,我也表现得云淡风轻。
姿态,还是不要轻易丢了。
他战战兢兢地问:“你没事吧?”
闻言,我不有嗤笑。
难道周遗梦和温有容订婚的消息,这么快就传遍S市呢?
总不至于,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吧。
要说是我大老远赶去H市,不知道S市新晋的八卦,也怪不了谁。
好歹,二哥陪我去了。
兴许他在H市对我分外宽容,也因为他决定和周遗梦订婚。
听到我笑,江逐水口吻愈发担忧,“蒹葭,你还好吗?”
我反问:“我为什么不好?”
你为什么觉得我不好?
你们为什么都觉得温有容离开我,我就会成为丧家犬、落水狗?
我很好。
我真的很好。
似乎没想到我问得这么直接,江逐水支支吾吾说不出个大概。
我索性替他说:“江逐水,我特别好。温有容要和周遗梦订婚,我知道了。我尊重他的决定。如果你也尊重我,请不要因此可怜我。”
那头沉默几秒,“我还是想见你。”
我微弯嘴角,“你来吧。”
我非但不抗拒他,而且非常想见他。
想看他的眼睛,想见他笑。
希望,失去江瑜生的悲怆没有改变他。
将手机搁在一旁,我静静等他。
忽而嗤笑。
温有容要和周遗梦订婚,我在江逐水这里寻求温暖。
这不是各自欢喜了么。
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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