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惊诧后,我慌乱低下头,不敢看他的脸。因为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只传递一个信息:心如死灰!
再也不会像上次那样激动上前抱紧我,尽管两次都是他设局让我进局子,尽管此时和上次一样,他又是来“做事后好人”的。
可他知道,这次无论如何要给我点颜色看看!要让我知道,他裴恺的“援手”不是我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
“我可以带她走了吗?”沉默片刻后,他对身后的警察冷冷问道,绝望的目光一直锁在我的脸上、
“可以,可以!”警察忙点头哈腰,随即打开了铁栅栏的门。
当我低着头弱弱走出去的那一刻,裴恺倏地转身,冷漠离去。
于是,我踏出铁栅栏的脚犹豫了……
还要走出去吗?
那晚我“无情”的伤害了他,让他目睹我和易凡在车里偷情,把他的尊严粉碎一地……
如今,他还能既往不咎的来保释我?走出去岂不是又欠下一笔情债?
我已没脸再面对裴恺……
对,没脸!
正欲转身再回到铁栅栏里,可“哐啷”一声响,警察已把栅栏门锁上。
“走吧,裴公子能一而再再而三的保释你,是你的福气啊!”警察丢下这句话后,就离开了。
剩我一个人在审讯室,不知该不该走。
审讯室的大门开着,裴恺会在门外的走廊上等着吗?
我不确定,或许是,不想他还在那等待。
只因我没脸再见他!
托着沉重的脚步,来到审讯室的门口,我像做贼一样弱弱探出脑袋……
还好,走廊上没人!
裴恺不在!
我不觉深深松口气,呆呆走下楼。途中也向警察打听了下马珂和邱风的情况,得知邱风已被家人保释走,我也算放心。
但马珂因为罪名重大,不能保释,只有等律师。这次的律师不是路寒,因为牵扯路家被盗的今晚,路寒要避嫌。
“哪里的律师,水平怎样啊?”我迫不及待的问道。
“放心吧,裴公子找的律师一流!”
警察的回答让我的心又咯噔了一下……
还是他!
在最绝望的时候,陪着我的,依旧还是裴恺!
而那个让我进拘留室的男人,连个影子都不见?
没脸再问下去,也知马珂的冤案不是一朝一夕。此时我能做的,也许只有重回裴恺身边,依靠他来保住我母亲。
急速走到大门口,准备拦出租车,不料一辆熟悉的车停到面前,黑色的奥迪A8!
可驾驶座上的男人不是裴恺,,却是……蘑菇头?
“夏小姐,快上车!”
“怎么是你?”我十分惊讶。
“裴公子把车给我,让我接你回御府观澜。”蘑菇头道。
我没再问什么,呆呆上了车。
途中,蘑菇头却硬要给我解释:
“唉,音音又犯病了,这几天多亏了裴公子的照顾!为了音音,他这几天忙坏了,没来及时保释,你可千万别生气,别怪他哈!”
我听罢心口紧了紧,忙问道:“音音怎么了?”
接着,蘑菇头将施音音的病状——“把我当做你”,一五一十告诉了我。并强调施音音病情加重是柳叶假装好心的催眠而至,丝毫不提裴恺在柳叶之后,又在重病的施音音身上踩了一脚。
听完施音音的病状,我惊恐极了:“快!带我去看看音音!”
此时的我并不知,自己在一步步走入裴恺的圈套里。
……
还是那个城中村,蘑菇头的家。
辗转一个轮回后,施音音仍是回到这里。此刻她正孤独的坐在床边,背对着房门。
看着她的背影,我张大嘴巴惊呆。蘑菇头说的一点没错,施音音的装扮完全是裴恺的翻版。
更让我吃惊的是,当施音音回眸看到我时,热泪一下子涌上眼眶,激动跑过来一把抱紧我,说着:
“宝贝,你……你终于来看我了!”
“……”我无言以对,尴尬又慌张,手足无措。
身边的蘑菇头沉重叹口气,解释道:“她已完全把自己当裴恺,把你当成……当成她的爱人!”
施音音还抱着我,声泪俱下的倾诉着我和裴恺的过去,一口一个宝贝叫不停,可我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怎么,怎么会搞成这样?”我惊恐问蘑菇头。
“爱得太深,走不出来了!”蘑菇头悲伤道,“夏小姐,你……你迁就下她吧!”
眼泪瞬间汹涌而至,眼前的施音音,让我有同病相怜的感觉。甚至让我预感到,这就是未来的自己。
蘑菇头那句“爱得太深,走不出来了”好沉重、好沉重,击打着我的心。
前所未有的怜悯心、仁慈感和一股母性瞬间侵占我的身体,我将施音音的头抱在胸前,不住的轻抚她的背,无声流泪。
*
爱情,到底是世间上一种什么东西?
为何这么轻易就将一个人摧毁?
施音音对小恺只是暗恋,就能变得疯癫?爱情将一个刚刚康复的精神病人再度摧毁,它是毒药,不是解药?
心如何才能冰冷一些,不再那么柔软,不再轻易被情摧毁?
*
“音音,我带你去找小恺,好吗?”我泣泪满面,无限爱怜的轻抚着她的头。
不知为毛会有这样的念头?也许……
我坚信爱情是解药,不是毒药!
可施音音接下来的反应,却让我有些动摇了……
“宝贝,你糊涂了?我就是你的小恺啊!你的小恺一直没走,不仅不走,还越陷越深……”施音音把自己当做裴恺,对我深情的说道。
这一刻,我不仅仅是尴尬,心又被触碰了:你的小恺一直都在!
“我……”
暗涌抽动着我的神经,低头抽噎着,我不敢再看眼前这个翻版的小恺,不敢让她再说下去了。
“宝贝,别离开我好吗?别去易凡那里,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夏落,你就是我的心尖宠,我那样小心翼翼的呵护着你,不敢让你受一点委屈,为了你,我报复柳叶那贱人,把那些贱人往死里整,不让她们伤害你。”
“……”
“我们经历的一切你都忘了吗?这城市的哪个角落没有我们相爱的痕迹?游泳馆中我们一吻定情;选秀大赛中为了你,我跟倪梓皓打架;我家祖屋祠堂前,我向你求婚,你也是答应了的啊?后来……后来有多少人都想拆散我们,我都把他们统统赶走。宝贝,难道……难道这些你都忘了吗?”
“别说了,别说了!”我不能再听下去,否则会立马崩溃掉。
除了逃离这间屋子,我做不了任何……
我挥洒着泪水,没有方向的胡乱奔跑,这一次的崩溃不仅有对我和裴恺爱情的缅怀,更有对施音音的怜惜。
我知道施音音曾痴迷的跟踪裴恺,刚才施音音说的所有场景都是跟踪看到的,而更多虐心的片段,施音音还不知。
我想我渐渐懂了……
*
爱情或是解药、或是毒药!
爱上天使,它就是解药;
爱上魔鬼,它就是毒药。
*
躲在巷子口的角落里,我无助的抽泣。
却不知可怜的施音音追出来后,又被蘑菇头拉了回去。两人进屋后,只见一身黑衣、戴黑色口罩的少年站在窗前,注视着窗外巷口夏落痛哭流涕的身影,少年脸上的两行泪也十分清晰。
“裴公子,你交代的我们都照办了,就……就别再折磨音音了,行吗?”蘑菇头走到美少年旁边恳求道。
“……”美少年没回答,依旧呆呆看着窗外。
“求你了,治病的钱我们不要了,就让……就让音音过点安宁的日子,行吗?”蘑菇头流泪哀求。
“……”依旧没有回音。
“你就点个头吧,好吗?”蘑菇头就差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了。
深知裴恺不愿开口说话是因为……
只要他一说话,施音音就会认出他,也会立马清醒,知道自己是施音音。
他戴着口罩就是不想施音音恢复,他要她继续认为自己是裴恺,为他所用。
蘑菇头知道裴恺在利用施音音,但他没有选择权,现在的安南省姓裴,大家都知道。因此他,唯有期盼这个少年能有一点恻隐之心,尽管也知希望不大。
因为少年的心是冰冷的,尽管脸上挂着两行泪。但蘑菇头知道,那眼泪也是冰冷的。
许久的沉默后,美少年冷冷丢下一句,
“把我交代的做完,再送她出国治病!”
说完后绝情离去。
无视身后可怜的施音音呼叫着“小恺,别走!”
这一刻不管有多少人在施音音的病情中崩溃,裴恺依旧思维清晰,他知道接下来自己要干什么:找到那个女人,带她回家!
……
“跟我回家吧,放心,我不会不管珂姨的!”
找到蹲在巷子墙角痛哭流涕的我后,裴恺单刀直入,所有温情的前奏施音音这个替身已经都做了,他无需再矫情的上演“痴情暖男苦情戏”。冷冷丢下这句有决定性意义的话后,他毅然转身回到车里。
他知道我会跟来,因为此时的夏落,无路可走。
而我就算再聪明;就算深知这有史以来最冤屈的案子,是蛇夫和裴松谱联合做局;也猜不到幕后导演是裴恺这位奥斯卡影帝啊!
才二十一岁的他,怎会有那般城府?怎么如此狠心?
所以上车后,我依旧只感无颜面对他。
而他也一直故作认真的开着车,拿冰冷的侧颜对我……
也许此刻我该跟他解释下那晚的“偷情”,忏悔自己的“有眼无珠”,痛骂死渣男一而再再而三的暗害我等等。
可我终是做不到……
“小,小恺!我,我都听说了。”上车后,我只能慌乱的偷瞄他,弱弱问道,“我妈妈的律师是,是你帮着找来的,对吗?”
“……”他轻点头,不语。
“那么,对案子……你怎么看?有,有把握吗?”我其实不想这么快直入主题,好歹两次进局子,都是他保我出来。
怎么着,也得先说点感谢的话吧?
可我生来愚蠢、倔强,也许和易凡一样,都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货!
“你要听实话?”裴恺依旧不看我,挑挑眉问道。
“嗯!”
我不再掩饰瞳孔里的焦虑,深知案子一定很棘手。
“说真的,很麻烦!”裴恺说着将车停下来,点根烟,“关键物证都在,昨晚听我爸爸说,蛇夫那边还有人证,会向警方作证说珂姨是他的上线蛇夫!”
“人证?谁?”
我的心提到嗓子眼,强烈的直觉告诉我,认证一定是蝎子高展翔。
“具体我也不清楚,好像爸爸也很意外,都是蛇夫联合路盛搞的鬼,他们可能想把我爸爸踢开。”裴恺弹弹烟灰,开始打马虎眼。
“把你爸爸踢开?可……可是警方参与了,他们难道不是受你爸爸的指使?”我立马质疑。
对这个问题,裴恺早有准备,轻蔑的斜我一眼,冷哼:
“这就是你的思维?”
“……”我被喷住,一时不知该怎么作答。
“跟珂姨都要做亲家了,我爸有必要去害她、害你么?!”
“……”进一步被喷住。
就算我想说,该不会是因为那天我和易凡“偷情”,背叛了你,才惹来你爸爸的报复?
可也要说得出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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