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陈警官和纪云宸对视一眼，两人当即前后大踏步赶了过去。

　　从车上下来的警察一脸沉重地打开后座的车门，里面坐着的人立刻身子一歪，直挺挺地扑到椅子上，头正好朝上摆在门口。

　　眼唇发黑，口吐白沫，脸上瞬间成青灰色，身体不断抽搐。

　　“快叫医生过来！”陈警官焦头烂额地冲着不远处的救护车吼。

　　但只过了一小会儿，犯人的抽搐便停止了。

　　只迟来了两三秒的医生，在这种天气里却愣是满头大汗。

　　他用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检查了一下犯人的嘴，直起身来摇了摇头，“没救了，是氰化类毒物，就嵌在牙槽后面，一咬，毒物瞬间释放，夺人性命几秒钟的问题。”

　　几个人都沉默了，其他车辆上的犯人也同时暴毙，本以为活捉了这些人可能有一些进展，没想到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即便对方是匪徒，但用这种方式齐齐结束生命不免让人唏嘘。

　　纪云宸铁青着脸，他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乔晨曦的方向，纪融天缓缓走进了他的视野。

　　从电梯里出来的那些人，正是纪融天姗姗来迟的手下们。

　　也许是乔晨曦的运气好，歹徒将她先甩进去，反而是救了她一命。

　　被小弟们保护起来的乔晨曦，歹徒完全摸不到。

　　没有了这层顾忌，再加上人数上的逆转，很快将剩下的歹徒全部拿下。

　　但在警方接管后，纪融天便让他的手下们悄无声息离开。

　　他们当中不乏有案底的人，虽然这次是正义之士，这里也不是久留之地。

　　不过纪融天留了下来，护士刚处理好他身上的伤，脸上和身上都贴着最大号的创可贴，看起来狼狈不堪。

　　“小曦，还好吧？”

　　走到乔晨曦身边，纪融天看着护士给乔晨曦清理伤口。

　　手心的两道伤疤，一道比一道深，污血浸染了几乎整个手掌，深可见骨。

　　乔晨曦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疼得直抽抽。

　　但她还是仰头对着纪融天讪笑，艰难地摇了摇头说道，“还好，承受得住。”

　　纪融天不由轻叹一声，他抬手理了理乔晨曦额前的碎发，低语道，“幸好你没事，但把自己弄得这么惨，以后要吃教训，让你走就直接走。回头也许有帮助，但如果没能保住你，想保护你的人会比死了还难受。”

　　纪融天这么说，没有特指自己，多半也影射了一些纪云宸。

　　乔晨曦抿了抿嘴，她知道自己当时并没有考虑太多。

　　只是，她不愿意永远都只能做那个被保护的人。

　　这种心情，也许也只有她自己才能明白。

　　“厉哥哥，我不后悔开车回去。”乔晨曦低着头，她的视线定格在自己糟糕的伤口上，语调庆幸地继续说道，“虽然很惊险，但是与你们一起经历危机时刻，我觉得是值当的。总是先逃走，会让我错过很多东西吧。”

　　乔晨曦此言一出，纪融天眼底微动，他多看了她一眼。

　　未几，纪融天轻叹一声。

　　他轻轻在乔晨曦头上拍了两下，喟叹般说道，“没事就好。”

　　“嗯。”

　　乔晨曦点头，护士刚好往她的伤口边缘倒了消毒的药水。

　　“嘶！”

　　她疼得倒抽一口凉气，下意识抬头，刚好落进不远处纪云宸的目光里。

　　心下咯噔一声，乔晨曦想说点什么，但嘴角动了动，抿住了。

　　与纪云宸对视的一瞬间，乔晨曦莫名心跳不正常地鼓动。

　　回想起对峙时两人之间的对话，乔晨曦脸上几不可见地飞上几抹红晕。

　　但乔晨曦心里明白，她的所有反应都是最真实的。

　　纪云宸对她来说，非比寻常，甚至纪融天还站在身边的时候，乔晨曦就莫名其妙有想到纪云宸那边去的冲动。

　　然而，也仅仅只是冲动。

　　乔晨曦乖乖坐好，她心知肚明她必须站在谁这边。

　　“纪先生，哎呀，出了这种事，没办法盘问了，不过我还是会尽量看能不能从一些匹配信息里挖出点东西。”陈警官郁闷地抓了抓头发，“有消息我会通知你。”

　　“好。”

　　纪云宸讳莫如深地盯着乔晨曦，但很快收回视线。

　　他有些不安，这种感觉很少出现在纪云宸身上。

　　这时，他不禁想起纪融天问他的那个问题。

　　乔晨曦和纪知念，他会选哪个。

　　浓重的烦躁瞬间将纪云宸罩住，他皱了眉头，走到一边，即刻给纪知念打去一个电话。

　　“嘟，嘟，嘟……”

　　长长的嘟声，却如一记记重锤，狠狠砸在纪云宸心上。

　　可砸下去又绵软无力，令人无所适从。

　　此时已是夕阳西下，天际染上一层镶着橙色的暗灰。

　　大鸟低声鸣叫着往远处飞去，归巢的背影在冷风中却十分萧条。

　　还在储物室里躲着，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伸手不见五指。

　　周恺心知在这个地方不是长计，他示意纪知念在里面先呆着，自己悄悄打开门。

　　外面安静得可怕，但这种安静，却不是绝对的安静。

　　疏散人群在另一头人声鼎沸，但隔着距离飘过来，竟显得有些忽远忽近的不真实。

　　酒店爆炸的那一侧，冲天的火光掩映着夜色，消防人员正焦头烂额地灭火。

　　水柱喷了有十几米高，却被滚滚的黑烟笼罩住，空气里都是刺鼻的烧焦味。

　　爆炸似乎已经平息了，但灾情严重。

　　周恺躲在墙壁的阴影处，看到有担架从里面将人抬了出来。

　　但那会儿在搜寻他们的人却不见踪影，但周恺不敢掉以轻心。

　　他们既然能搞出这么大的动作，就表示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而就在这时，一个人呆在储物室里的纪知念，他的口袋突然亮了起来。

　　纪知念没有马上拿出来，而是摸黑找了一个折叠起来的纸箱，展开将自己完全罩住，才缩到门后接起。

　　这个位置，即便手机的光线暴露一些，也是最低程度的。

　　看到是纪云宸的来电，纪知念瞬间眼眶一红，当即接了起来。

　　“爸爸。”

　　极力压低着声音，劫后余生的纪知念即便坚强，但他终归只是一个孩子。

　　但纪知念忍着没有哭，身上的伤口钻心一般地疼痛，却在听到纪云宸声音的时候，骤然减轻了许多。

　　“念念，吃饭了吗？”

　　因为是饭点，纪云宸这么问倒是没什么毛病。

　　他总不能一开始就问他那边有没有出什么事，纪云宸不会无端给纪知念增添压力。

　　纪知念擦了擦眼睛，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把自己的处境说出来。

　　“爸爸，这里的海滩好漂亮，我和恺老师刚要去吃饭。”

　　纪知念的语调除了一开始的那声爸爸和平时不太一样，再开口说起来便无异。

　　他不想让纪云宸担心，更何况他和周恺现在暂时是安全的，外面也有很多警察。

　　“那就好，想多玩几天也没关系，周老师会安排。”

　　此前已经和周恺说好，纪云宸打这通电话，是因为纪融天的问题让他多留了一个心眼。

　　罩在纸皮箱下面，纪知念整个人都蜷缩起来。

　　这时，他听到外面有些奇怪的动静，当即不敢出声了。

　　用小小的手掌将手机屏幕盖住，纪知念没出声，他不确定是周恺回来了还是其他什么人。

　　但纪知念突然没了声音，却又没有挂断电话，却让纪云宸心生疑窦。

　　他顿了顿，才沉声唤了一句，“念念？”

　　纪知念仍旧没有回答，虽然他听到了。

　　其实纪知念应该把电话挂断，但他没有这么。

　　就如同，只要和纪云宸连着线，他便有独自面对这种情况的勇气一般。

　　“砰砰！”

　　说时迟那时快，储物室的门骤然被砸响。

　　听着，像是有人从外面在踹门一样。

　　纪知念被吓了一跳，他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才堪堪没有发出惊叫声。

　　“怎么可能哪里都没有，插了翅膀飞了？”

　　折返的几个黑衣人懊恼地聚集在储物室外面，这里刚好是一个承重柱，外面就是小广场。

　　“肯定还在这里，所有的出口都没看到人影，应该是觉察到了什么，躲在某处了。”

　　另一个声音说道，而后便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突然，其中一人冷不丁说道，“诶，你们说有没有可能在类似这种储物室里？”

　　这人此言一出，纪知念的神经紧绷都了极点。

　　他更加缩紧自己的身体，一动不敢动，但始终没有掐断电话。

　　纸箱将他小小的身子挡住，可如果用手电筒一照，还是能看出猫腻。

　　“砰砰”，又是两声，不过这次是推。

　　不知是纪知念运气好，还是这伙人本就不相信人会在里面。

　　推的力道不大，再加上纪知念就堵在门后，这一下，没推开。

　　“需要钥匙的，而且这也太显眼了吧？地下室还比较有可能，你们两个去那边继续找找。”

　　“是！”

　　脚步声逐渐远去，纪知念却是握着手机，身体抖得厉害。

　　没有周恺在身边，完全一个人在黑暗中，他也是会怕的。

　　良久，直到外面完全听不到动静，纪知念才悉悉索索地拿出手机。

　　“爸爸。”

　　轻轻叫了一声，纪知念知道已经露馅。

　　而此时的纪云宸已经让陈警官用警车直接送他去机场，“念念，我马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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