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了，傻丫头。”

　　纪融天轻轻拍了两下乔晨曦的背，安抚着她的情绪。

　　他倒是没想到乔晨曦会一上来就抱住他，但乔晨曦这个举动，倒是让纪融天更好行事。

　　他远远地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秦君意，以及刚打好石膏吊着手走到门口的青年侦探，似笑非笑。

　　乔晨曦没说话，她将头深深埋在纪融天的怀里。

　　她此时不安极了，思绪也十分混乱，纪融天的突然而至，就仿佛摆在她面前的光，让她下意识想靠近。

　　就像五年来的时光，是她坚实的依靠。

　　即便，这支柱的地基已经开始有动摇的迹象，但只要它还没倒下，就一样有效。

　　纪融天耐心地等待乔晨曦情绪恢复，他太了解乔晨曦了。

　　虽然不知道在他昏迷期间出过什么事情，但看乔晨曦的反应，他就能猜出一二。

　　更何况，她出现在这里，而她和她的朋友们身上都有伤。

　　“我是不是来晚了？”纪融天温柔地询问，他也确实是来晚了，当然，乔晨曦其实并不会求他帮忙，毕竟纪融天和纪云宸的矛盾就摆在那里。

　　乔晨曦摇了摇头，闷闷地回道，“刚刚好。”

　　不过她心中有疑惑，“厉哥哥，这几天你去了哪里？我回去找过你，也给你打过电话，但都没有结果。”

　　问着便抬起头，乔晨曦的发梢有些乱，毛茸茸的，在熹微的晨光中呈现半透明的颜色。

　　一夜未睡，乔晨曦的眼底些微地发青。

　　整条街只有小诊所外面点着一盏凄凄惨惨的白色照明灯，和天边鱼肚白的微光倒是十分相称。

　　看到乔晨曦这种样子，纪融天的目光不由变得柔和了些。

　　他抬手摸了摸乔晨曦的脑袋，轻声说道，“忙了一些必须做的事情，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乔晨曦垂眸，眉目间染上一层浅浅的哀愁，但转瞬即逝。

　　她其实想问纪融天究竟去了哪里，不想就这么囫囵吞枣地咽下一切。

　　乔晨曦是有感觉的，纪融天说不定是去做了什么不好的安排，而这种安排，也许和纪云宸有关。

　　可话到嘴边，她又一个字都问不出口。

　　她又是轻轻摇了摇头，“你平安回来，就够了。”

　　闻言，纪融天笑了。

　　他再次轻轻拍了拍乔晨曦的背，半开玩笑道，“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这么粘人会让你的朋友笑话。”

　　乔晨曦这时才记起秦君意他们，才赶紧擦了擦眼角，稍稍离开纪融天的怀抱。

　　纪融天则是望了一眼门口，给了乔晨曦一个温柔的眼神，再转身走到小诊所门前。

　　此时医生也走到了门口，站在青年侦探旁边，双手插兜。

　　“今夜都是老面孔啊。”他意味深长说了一句。

　　纪融天脸上的微笑保持着，不动声色。

　　“谢谢你们对小曦的照顾，不过为了她的安全着想，我要带走她。”说到这里，纪融天顿了顿，他的目光却是透过面前几个人，看到了通道的里面。

　　灯管的接触似乎不太好，要么就是电压不稳定，使得灯光一闪一闪的，愣是营造出了鬼片的氛围。

　　“这……厉先生，我想你应该询问乔小姐的意思。”青年侦探说得十分委婉，他在这一刻认为乔晨曦不会想着离开。

　　纪云宸还在里面躺着，好不容易结束这一切，乔晨曦一定有很多话要对他说。

　　秦君意也补上一句，只不过说得更直白些，“她现在是安全的，也许比起离开，有更想做的事情。”

　　眼睫微动，秦君意和青年侦探的反应，在纪融天的意料之中。

　　不过他一点不担心，“当然，我会尊重小曦的意愿。”

　　说完，纪融天便走回乔晨曦身边。

　　乔晨曦则是微微有些愣地望着诊所门口，她一步都没有动，仿佛在她和诊所之间，隔着什么看不见的屏障一般。

　　“小曦，还有什么事要做吗，没有的话，我们回去吧。”

　　纪融天微微提了一些音量，因为是拂晓时分，空气足够静谧，所以不远处的人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乔晨曦眼神复杂地望了一眼站在门口的人，她其实想留下来，但又不知道自己留下来有什么意义，说不定她留下来，只会妨害谁。

　　咬了咬牙，短暂思忖后，乔晨曦对纪融天说，“我们回去吧。”

　　“乔小姐……”

　　“晨曦！”

　　秦君意和少年侦探同时喊了一声乔晨曦，但他们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乔晨曦似乎知道他们想说什么，只是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红衣女子和纪淳与纪云宸说话的画面。

　　她的心情，异常糟糕。

　　莫名的。

　　“既然这样，不便叨扰。”

　　乔晨曦的回答让纪融天十分满意，他的车子停在巷子外面，那边才有照明的路灯。

　　但就在他领着乔晨曦要往外走的时候，诊所里突然传出一些动静。

　　“砰”的一声，像是门被撞开的声音。

　　静可闻针的空气里，显得特别突兀，如同平地惊雷。

　　门口站着的三个被吓了一大跳，医生当先反应过来，他还以为是他的什么仪器炸了。

　　但刚往里跑两步，却陡然停住，瞪大了眼睛望向前方。

　　“呼，呼，呼……”

　　急促的呼吸，宛如一头刚蛰伏着养伤却被吵醒的巨兽。

　　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迈到门口，医生让出了身位。

　　大手在门框上稍作停留，便毫不犹豫向外走去。

　　直至站在乔晨曦面前，重重吐出的一口气甚至起了一些白雾。

　　谁也没想到，纪云宸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醒来。

　　明明他的身体，即便再睡上十几个钟头都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眼底明灭不定地望着面前的人，乔晨曦嘴角动了动，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纪融天回头，看到纪云宸出现，皱了眉头。

　　“你，不能走。”

　　深吸一口气，纪云宸才沉声对乔晨曦如此说道。

　　乔晨曦此时心里动摇得厉害，心跳逐渐加速，整个世界遍布着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如果纪云宸没出来，她肯定就不需要纠结。

　　可是，他偏偏出来了。

　　攥起拳头，乔晨曦定定望着还光着膀子的纪云宸，他身上缠满绷带，缝过的伤口看起来触目惊心。

　　可是，这似乎改变不了什么。

　　“为什么我不能走？”故作平静地问了一句，乔晨曦却是撇开了视线。

　　纪云宸斜睨了纪融天一眼，眼底隐隐有怒火在燃烧。

　　“因为我不想你走。”纪云宸却是十分平静地如此说着。

　　微微瞪大眼睛，乔晨曦一时语塞。

　　这时，纪融天转身走了回来。

　　他不由分说将乔晨曦拉到自己身后，挺身面对着纪云宸。

　　“因为你不想？五年前你想不想？你现在没资格这么对她说。”纪融天毫不客气地猛戳纪云宸的痛处。

　　这还是他们两兄弟第一次，在乔晨曦也在场的情况下对峙。

　　纪融天一改之前友好的模样，瞬间冷了神色。

　　“厉哥哥……”乔晨曦想插话，但被纪融天强硬地打断。

　　“小曦，你先去车上。”将钥匙递给乔晨曦，纪融天的态度十分坚决，他不想让纪云宸将乔晨曦留下。

　　一旦乔晨曦留下，那么纪融天后面再要带走她就会变得十分困难。

　　但是他必须带走乔晨曦，不止乔晨曦，他还要带走纪知念。

　　接过钥匙，乔晨曦犹豫地看了纪云宸一眼。

　　可态度如此强硬的纪融天，乔晨曦是第一次见。

　　比起之前在和她说复仇计划，并禁止她与纪云宸见面的时候，更加严厉。

　　抿了抿嘴，乔晨曦不想激化两人的矛盾，可此时，她的双脚仿佛不是自己的一样，竟不听使唤，一步都迈不出。

　　“你就有资格替她发声？”纪云宸黑着脸，冷风吹过，他不着寸缕的身上却因为此刻极盛的怒气而丝毫感觉不到寒意。

　　纪融天针锋相对，他微微眯起眼睛嗔道，“至少比你有资格。”

　　“你做过的事情总有一天……”纪云宸厉声说着，却突然噤声不语。

　　他快速看了一眼乔晨曦，终究把话都咽了回去。

　　“怎么，我做过的事情，让你说不出口，还是你不敢说？”纪融天见状，便趁虚而入，他继续说道，“或者，根本就是你强加在我身上的？纪云宸，我知道你也恨我，我们就把话都说明白一点。以前你给我的，现在我会加倍还给你。而小曦，我不会让你再碰她一根手指头！”

　　“……”纪云宸突然不说话，他拧紧了眉间，牙齿几乎快咬断，却是硬生生憋着没有反驳。

　　纪融天冷哼一声，眼底浸染着血腥的胜利，他知道他抓住了纪云宸的软肋。

　　“你真让我失望，事到如今，竟只有这样的态度。”

　　语毕，纪融天心灰意冷般重重叹了口气。

　　他不想再和纪云宸纠缠下去，转身便拉着乔晨曦快步离开。

　　被纪融天拉着走的乔晨曦，有那么一瞬间看到了纪云宸受伤的表情。

　　她在这一刻心脏猛地骤缩，刺痛感在告诉她，她并不想走，但她阻止不了纪融天强拉着她的纪融天。

　　乔晨曦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离纪云宸越来越远，而逐渐亮堂起来的天光投射在纪云宸身上，在他身上打出一圈发着微光的轮廓，却是将他的表情深深埋在了阴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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