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我的孩子……”

　　腹部绞痛让沈凉然的脸完全变形，她忽然猛地抓住蹲在她跟前的乔晨曦的胳膊，疯了一般用最后的力气冲她喊，“杀人凶手，你是杀人凶手！”

　　花园的大动静把佣人吸引了过来，一时间手忙脚乱。

　　沈凉然进了手术室，乔晨曦也跟着去了。

　　她忐忑地在手术室外等着的时候，纪云宸匆匆赶来。

　　他在离乔晨曦还有几步的地方停下脚步，两人视线对上，温度却降到冰点。

　　“怎么回事？”

　　纪云宸沉声问了一句，乔晨曦低着头。

　　这件事她并没有错，沈凉然是利用她想把孩子做掉，她唯一不该做的就是跟沈凉然上桥。

　　可是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晚了，所有人都认为是她们没有谈妥，是乔晨曦将沈凉然推下桥的。

　　“怎么回事！”

　　见乔晨曦久久没有回答，纪云宸语气强硬了一些。

　　这时，乔晨曦才艰涩开口。

　　“我们在桥上起了一点小冲突，她向我扑过来，我本能推了她一下。”乔晨曦露出奇怪的表情，“但是我没用多少力气，她……不应该退出那么远，以致于踩空滚下去。纪总，我……”

　　“所以说，你确实推了她。”纪云宸倏然打断乔晨曦，眼底异常深沉，如同一个巨大的黑洞。

　　乔晨曦猛地浑身一颤，她望着纪云宸，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

　　似乎是不解，又似乎是愠怒。

　　“你认为我是故意推的她？”

　　乔晨曦原本还有点愧疚，毕竟她真的动了手。

　　但纪云宸这么问，她一下就怒了，他不相信她！

　　“我没这么说，可是你不觉得这样有点过分了吗？”

　　纪云宸只听佣人讲了个大概，过程并没有人真正看到，只是基于结果推测。

　　然而这个结果明显对乔晨曦不利，况且沈凉然还一直囔囔乔晨曦是杀人凶手。

　　但纪云宸并不是不相信乔晨曦，只是觉得她一而再再而三找一个孕妇的麻烦，做得太过了。

　　即便他可以原谅她所有的行为，但对沈凉然来说是极为不公平的。

　　可乔晨曦不知道纪云宸是怎么想的，她只知道，她被冤枉了。

　　而且，还是被最不能冤枉她的人冤枉，整个心态就蹦了。

　　“我过分？她扑我的时候就不过分？难道我就应该一动不动让她打我？”

　　纪云宸皱眉，“凉然不会做这种事。”

　　“你相信她是个好女人，就不相信我是无辜的对吧？好，好。”乔晨曦颔首着从椅子上站起来，她拧着眉望向纪云宸，眼眶有些酸。

　　“我想我再说什么你也不会相信了，但我不能昧着良心。”深吸一口气，乔晨曦嗅了嗅鼻子，她很难受，“你知道沈凉然和我说了什么吗？她说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她也不怕你知道。至于她为什么要自己弄掉孩子，原因我不说你也会推理。”

　　“好了，我说完了，爱信不信。她的医药费我可以承担，就这样，再见！”

　　话音未落，乔晨曦就已经捂着嘴往走廊的另一头跑去。

　　纪云宸没有追，而是伫立在原地。

　　他的脸色十分阴沉，乔晨曦临走都给他留了这么一个爆炸性的信息。

　　但纪云宸这次真的不相信了，因为沈凉然在纪云宸面前一直掩饰得很好，纪云宸不认为她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在纪云宸眼中，沈凉然的交际圈很简单，甚至连“意外”都很难有。

　　就在他沉思的时候，一个医生突然从急救室急急地出来。

　　“病人家属过来一下！”

　　“我是！”

　　“很遗憾，孩子保不住了，现在孕妇大出血，我们需要征求你的同意，是否将子宫整个摘除。”

　　没想到是如此严重的情况，纪云宸的脸色更黯淡了一些，“不摘除的手术成功几率有多少？”

　　“三成左右。”

　　“……”纪云宸一下滞住声音，子宫对一个女人来说太重要了，如果摘除意味着沈凉然以后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

　　但在生死一线间，选择似乎只有一个。

　　纪云宸选择了后者，也做好了负责沈凉然今后人生的心理准备。

　　而回到公寓的乔晨曦，一进门就把自己关进房间。

　　纪融天敲了好一会儿门，乔晨曦都一声不吭。

　　微微蹙了眉，纪融天猜测估计是和纪云宸又出了什么问题。

　　他没有继续敲门，而是给眼线打了一个电话了解情况。

　　听到沈凉然正在医院抢救的消息，纪融天的脸色一下变了。

　　他走回自己房间，将门关起来后才问道，“那个孩子有保住吗？”

　　“呲呲！”小弟那边的信号似乎不太好，“应该是保不住了，看到纪云宸签了一份文件，应该是病危通知单。”

　　“盯住，随时汇报新的情况，是生是死都要知道。”

　　“是！”

　　挂断电话，纪融天沉吟良久。

　　突然的变故可能会让纪云宸知道真相，他需要先下手为强，或者说直接改变乔晨曦也许更恰当一些。

　　末了，纪融天又去敲了乔晨曦的门。

　　这次，乔晨曦自己来开了门，但看上去精神状态很差，头发都乱糟糟的。

　　纪融天往房间里瞄了一眼，床上一片凌乱。

　　不由轻叹一声，他没问乔晨曦发生了什么事，而是问她，“肚子饿不饿，我煮点面。”

　　乔晨曦缓缓摇了摇头，但顿了顿，又突然点了点头。

　　纪融天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别闷在房间里，到客厅吧。”

　　乔晨曦默默点头，跟在纪融天身后走。

　　纪融天煮了两人份的拉面，热腾腾的汤面总是能给人带来温暖。

　　乔晨曦本来就饿了半天，中午光喝酒了来着。

　　她吃两口，再吃两口，便开始狼吞虎咽起来，也不怕烫。

　　纪融天知道她心里难受，自己那碗一筷子没动，等乔晨曦吃完自己的，就默默将自己的面推了过去。

　　乔晨曦接过埋头继续吃，一次性吃掉两大碗面。

　　人在负面情绪堆积，或者压力很大的时候，总是会吃大量的东西。

　　因为胃部需要大量血液消化的时候，大脑便无法继续高强度地胡思乱想。

　　“呼……”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吃饱喝足，乔晨曦的脸色似乎也变好了许多。

　　却在这时，纪融天忽然对乔晨曦说道，“小曦，有件事情必须对你说了。”

　　乔晨曦抬头，心生异样。

　　“纪先生，沈小姐的情况不太好，手术虽然成功，但因为出血量太大，暂时还没有脱离危险。”

　　医生的表情十分凝重，不比纪云宸轻松多少。

　　透过探视窗看着里面几乎被各种导线五花大绑起来的沈凉然，纪云宸没吱声。

　　“送到医院的时候，腹中胎儿就已经窒息身亡。应该是因为剧烈的冲击导致脐带绕颈。真的挺可惜的，已经三个月了。”

　　“你说什么，三个月？”

　　纪云宸猛地转头盯视医生，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医生却愣了愣，“对啊，纪先生难道不知道吗？胎儿已经一百天了。”

　　“……”纪云宸甚至都没有听完医生说的话，便快步往外走。

　　他一边走，一边给乔晨曦打电话，但这通电话，注定打不通。

　　“小曦，我一直瞒着你一些事情，这几日，我得到更加完善的信息，觉得也是时候告诉你了。”纪融天突然一脸严肃，乔晨曦下意识屏住呼吸。

　　在乔晨曦眼里，厉北对她是没有秘密的。

　　纪融天有些欲言又止，最后，他长长叹了一口气。

　　“小曦，你其实并不是一开始就是孤儿。”

　　闻言，乔晨曦瞬间皱了眉头，“厉哥哥，你说什么？”

　　纪融天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给乔晨曦讲述了一个很长的故事。

　　这个故事里，有厉北，有乔晨曦，也有纪云宸。

　　乔晨曦的表情一直在变化，到最后几乎垮了。

　　她难以置信，可是这个故事是纪融天讲述的，再加上乔晨曦之前听闻的关于纪云宸的事情。

　　所有的一切综合起来，她不得不相信这是真的，尽管这样的事实让人痛苦又绝望。

　　乔晨曦的手机持续关机中，一天一夜的时间里，谁也找不到她。

　　而医院方面，纪云宸虽然知道沈凉然欺骗了他，但他还是尽力给她治疗。

　　只不过纪云宸没再出现在高级病房外面，背叛她的女人，而且用的还是这种恶劣手段，他不需要再对沈凉然存有丝毫怜悯。

　　纪云宸现在最担心的是乔晨曦，他误会了她好几次，现在才想要去挽回，其实是一件比较过分的事情。

　　因为他已经实实在在给乔晨曦造成了巨大的伤害，可是，即便会撞墙，这次纪云宸也不会退缩。

　　否则，他就真的和乔晨曦走远了。

　　“滴，滴，滴……”医疗仪器在空气中有节律地响着。

　　深夜的医院十分安静，但却有鬼魅在其中乱窜。

　　“噼呲！”

　　电击枪在并不明亮的走道中亮起，门外守着的人在瞌睡中昏迷。

　　黑色的影子溜进病房，慢慢走近躺在病床上，靠呼吸机维持生命的沈凉然。

　　“不好意思，要请你去死了。”

　　咧起大大的笑容，黑影毫不犹豫关掉了氧气阀，并把维生的所有设备全部断开。

　　没有马上离开，黑影看着手表数数，直到沈凉然歪过去脖子，上前确认没有生命迹象后，才没入黑暗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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