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像一块被撕裂的布帛，“刺啦”一声脆响后各自安然，心跳声和呼吸声格外明显，两双不同的眸子在凌晨的灯光里相互凝视，同样复杂。

　　洛烬辰抿着唇，好半晌才哑着嗓子开口：“你……都知道了。”

　　时慕笙是希望他否认的，只要他说不，她就选择相信，将这件事从此埋在心底，可他没有。

　　这一瞬间，她不知道心底是痛苦与震惊多一点，还是“原来如此”的感觉占据上风，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慕笙，”洛烬辰低声唤了一句，吐出最为苍白无力的几个字，“对不起。”

　　伤害已经造成了，他不为自己辩解，只要不离开他，什么样的惩罚他都接受。

　　时慕笙把脑袋埋在膝盖上，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把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逼回去，这才抬起头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洛烬辰的嗓子眼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薄唇动了动，艰涩地道：“很早。”

　　很早……

　　时慕笙咀嚼这两个字，心中一片冰凉。

　　他就不能骗骗她说才知道吗，这样她就不会如此生气又委屈。

　　“为什么不告诉我？”时慕笙问，双眼里的脆弱显而易见，还夹杂着一点难以自持的恨意。

　　洛烬辰心里一惊，抹了一把脸，说：“我害怕，害怕你恨我，害怕你离我而去。”

　　毕竟那时候的他们还未深爱至此，他不敢赌。

　　时慕笙嘲弄地笑了两声。

　　以爱之名，她还能说什么呢？

　　“你走吧，我现在不想看到你。”时慕笙扭过身子，背对着他，狠狠掐着自己的胳膊，忍住暴走的冲动。

　　时至今日，她不想争吵，却忍不住责怪，她需要时间来平复心里的种种愤懑与怨怼。

　　洛烬辰无从为自己开脱，沉默了一会儿后点点头，转身走出房间，却没离开酒店，而是和入住隔壁的客人商量，在那个房间住了下来。

　　两人之间隔着一堵墙，各怀心事。

　　天色渐渐放亮，郑舒云前来敲门，手才抬起来，时慕笙已经打开门，有气无力地说：“云姐，帮我请一天假吧，谢谢。”

　　郑舒云看她的双眼肿得跟核桃一样，吓了一跳：“慕笙，你怎么了？”

　　昨晚收工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难不成是和她小叔洛以昀出去吃饭的时候受欺负了？

　　时慕笙摇摇头：“没事，状态不太好，你帮我跟导演说一声，抱歉。”

　　“请假没问题，但你真的没事吗？”郑舒云拧眉，满脸都写着不放心。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脚步声，她还没扭头看，时慕笙已经转身回屋，并且关上了门。

　　郑舒云满心疑惑，转头看见了洛烬辰，他手里拎着早餐，脸色很难看：“给慕笙，她胃不好，无论如何哄她吃点。”

　　郑舒云接过，怔怔地问：“你们吵架了？”

　　她印象里的时慕笙坚韧淡然，只有遇到跟他有关的事，心情才会大起大落。

　　“没有。”洛烬辰倒是宁愿她和他吵，而不是把自己关起来慢慢消化，可她不想看到他，他没办法。

　　郑舒云心里不信，嘴上却没说什么。

　　洛烬辰刷开隔壁的房门，交代了一句：“让黎刚来见我。”

　　郑舒云不迭地点头，坚持敲时慕笙的门，倒没被拒之门外，但带进去的东西她连看都不看。

　　“慕笙，早餐是洛少买的，他交代了，你不吃就让我滚蛋，多少吃点吧，不然胃也受不了啊。”

　　“嗯，先放着，我一会儿吃。”时慕笙窝回沙发上继续发呆，努力想把脑袋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清空，却怎么也做不到。

　　郑舒云在她身边坐下，放柔了声音说：“牙齿还有碰到嘴皮的时候呢，两个人过日子难免发生一些小分歧，吵架很正常，但别跟自己过不去，气半天还是自己的身子，不划算。”

　　上司心情不好，遭殃的永远是下属，她得从中调和调和。

　　时慕笙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我们没吵架。”

　　这种事吵架又解决不了，何必呢，浪费时间还伤感情。

　　郑舒云就差把“我不信”三个字贴在脸上了：“都要面子，你说说你们，真的是……”

　　她也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真没吵架，我们是……”时慕笙发现说起来有点玄幻，及时止住话头，“算了，没什么。”

　　郑舒云正等着她说完，好以过来人的经验劝劝，等半天什么都没有。

　　看时慕笙的表情明显不会再说，她无奈地捏捏眉心：“行吧，我不问了，你记得吃早餐，我去找导演。”

　　时慕笙“嗯”了一声，视线落在装着早餐的塑料袋上，陷入沉思。

　　隔壁房间里，一夜未睡的洛烬辰正在听黎刚汇报剧组这段时间以来的大小事务——他怀疑雷绍司和莫姐有关联，一直让黎刚盯着。

　　但据黎刚所说，雷绍司正常得不能再正常，连天都很少和时慕笙聊，也不请假外出，十分敬业，导演时不时就要夸一夸他。

　　洛烬辰皱眉，喃喃地道：“那慕笙为什么突然知道了呢？”

　　她每天都在剧组，知情的诺玛在国外，是谁跑来这里告诉了她？

　　黎刚不知道他和时慕笙之间的矛盾，想了想，说：“总裁，夫人昨天见了一个叫东子的粉丝，是雷绍司的朋友。”

　　“说了什么？”洛烬辰问。

　　黎刚昨天站得不远，听到了他们的全部对话，这会儿全转达给了他。

　　洛烬辰将那几句话拆开重新组合都没觉得有什么异样，眉头拧得更紧了。

　　“昨天和那个东子一起来的，还有小先生。”黎刚不知内情，没法帮他分析，只得把想到的事情都跟他说。

　　“小叔？”洛烬辰微微诧异，“他怎么会来这里？”

　　他都没听说他要回国。

　　黎刚摇头表示不知，又道：“昨天收工后，夫人出了趟门，听云姐说是和小先生一起吃晚餐。”

　　洛烬辰眸子一闪。

　　难不成是小叔告诉她的？可是小叔常年在国外，沉迷于研究，连他的事都不关心，更别说去关心时慕笙，而且，他并不知道叶以澜的死，怎么告诉她？

　　洛烬辰只是设想了一下就排除了嫌疑，摆摆手让黎刚出去，自己一个人慢慢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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