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想说什么，脖领一松，身子陡然被大力推开。陆倩踉跄着退后了几步，后腰撞在什么上，发出空洞的咚得一声。

　　是垃圾桶……陆倩不能理解，她是怎么做到一边和自己说话，一边开车，一边关注身后的追兵，还能留意到周遭一闪而过的东西。

　　“进去。”叶凝汐的声音微冷。

　　陆倩还是犹豫，脑子里还盘亘着那辆横冲过来的货车，那些紧追不舍的黑色越野，眸子里倒映着一张苍白却镇定如水的脸，叶凝汐的脸。

　　傻子都看得出来，这根本不是什么简单的教训，她……不怕吗？

　　或许，不怕。

　　除了二哥，还真的没见叶凝汐怕过谁的。

　　隆隆的车声更近了。

　　“快点，别给我拖后腿！”

　　那语气态度，毫不客气的恶劣。

　　陆倩一颤，有点……怕她。不是手腕剧痛的一瞬间本能趋利避害的怕，而是实打实的畏惧。

　　这一刻的叶凝汐，极冷极淡，有种泰山崩于前，她也会岿然临渊而对的镇定。

　　她说的没错，自己呆在这，就是一个拖油瓶。

　　垃圾桶味道难闻，陆倩咬牙爬进去，盖子盖上的一瞬间，突然顿住，她急急开口，“萧凌电话是多少！”

　　没带手机，他们关系那么近，总能记得吧。

　　“忘了！”

　　盖子被咚的一声扣下，没好气的。

　　紧接着，陆倩听到车子启动的声音，垃圾桶旧的裂缝，隐约看到，车往那死胡同里加速猛冲了二三十米，刹车声从碾出黑印的轮子底下传来，拖出青灰色的烟。像是讯号弹一样，那几辆车直接逼进这窄巷，停下，看都没看一眼边上不起眼的垃圾桶。

　　距离不远，却是两重天。

　　一方小小的桶壁，像个结界。将风雨欲来的阴郁与压抑隔绝在外面，一并隔绝的，还有叶凝汐的安危。

　　陆倩脑子嗡嗡的响，眼睛死死盯着那个方向，一刻都不敢放松，手心攒得冷汗一茬接一茬，拨电话的动作机械而颤抖。

　　接电话啊，二哥！

　　车门开了，叶凝汐却没急着下车。

　　几辆车里下来十几个男人，花臂纹身的，嚼口香糖的，耳廓打了一串骨钉的，手里垫着甩棍的，一脸的流里流气。

　　“出来吧，难不成还让哥几个去请你？”花臂率先发话。

　　话落，就看见一条腿探下车。

　　那腿，长且匀称，紧实且纤细。

　　只一眼，就知道是女人的腿。花臂眯了眯眼睛，要说这女人的腿，他是颇具心得的。不是长，就叫好看。

　　要看比例，要看粗细，要看直度，甚至要看膝盖脚踝的弯曲与骨骼。

　　单看这腿，他就有点动心思了。

　　然后一只手落在车门沿上，指节长而白。

　　细皮嫩肉的质感，若是摸抚在身上……花臂砸了砸嘴，他们这种人，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基本的要求是干净利索。

　　但看到这个女人下车的一瞬，他突然冒出来个念头，要是刚才就撞死了，还真有点……可惜。

　　叶凝汐站定，淡淡扫了眼面前十几个人，又看了眼他们身后的车。

　　花臂有点惊讶，她竟然没抖也没喊？

　　不过，这种事他做的多了，也见怪不怪。人和人的反应多少有点不同，更何况，是花了大价钱买她的命，再看她开的这车，估摸着，也是见过世面的。

　　“真人可比照片里漂亮多了。”花臂掀了掀嘴唇，特意看了叶凝汐的脸色，这才有了点成就感，“瞧这小脸白的，我都有点不忍心了。”

　　叶凝汐没看他，也没说话，而是微微仰头看向两侧四五层高的墙壁，是那种老式家属楼模样，墙壁斑驳灰白，没有窗。

　　这女人倒是够机警够冷静的，还知道看看周围环境呢。花臂嗤笑一声，“甭看了，你挺会挑地方的，这一带旧城区，人少，死路，插翅难飞。”

　　语气满意。

　　身子往车身上一倚，凉讽拂过，废卷的发丝里透出一股子嚣张乖戾的妖气，叶凝汐像是看房子的买客是的，听了房产经纪人的介绍之后，“哦”了一声。安静，偏僻，不容易被人发现。不认路，还能误打误撞挑到这么个地方，她也挺满意的。

　　花臂被她这一声拖长的“哦”激得有点不舒服，他不傻，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做，看表现就知道是个什么情况，“看来，你知道。”

　　“胆子倒是不小。”叶凝汐声音淡淡的。陆靳笙不会杀自己，这自作主张的念头多半是叶柔自己的。

　　脑筋倒是不错，竟然能想到半路劫杀。

　　真把她撞死了，那就是交通意外。

　　买凶杀人，这笔账也是算在陆倩或者陆靳笙、又或者这些个亡命徒头上，跟她叶柔没多大关系。用不着自己出面，现金交易，就算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和陆靳笙各差一步，半斤八两，不算输。

　　她突然唇角一勾，笑了。

　　这种时候，竟然还能笑出来？

　　知道了，还敢出来？

　　花臂眉头皱了皱，也不知是她那句“胆子不小”说的太嚣张，还是这一笑让人看着就有点凉，他有点不耐烦，也有点犯膈应，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没什么可浪费时间的。

　　“不止买你的命。”花臂粗粝的指腹抹舔过手里的刀锋，“是要你不得好死。”

　　“哦？”叶凝汐垂眸，拨弄着手腕上的镯子，“怎么个不得好死啊？”

　　花臂谨慎的打量着她，嘴皮子利，可这手上，干干净净的，可不像是练家子拿过枪的主儿。心放下丝许，连带着看她的眼神都轻挑了几分，语气嘲讽，“哥们虽然做得都是见不得光的买卖，但一向童叟无欺按规矩办事……”

　　“废话真多。”叶凝汐打断他，不耐烦，“就说怎么死。”

　　花臂差点被她气笑了，跪地求饶的，抵死反抗的，骂骂咧咧只会瞎叫唤的他见多了，就特么没见过急着找死的。

　　成啊，抛开这气焰不说，这女人挺合他胃口的。花臂咧嘴，眼神在她身上仔仔细细品咂了一下，缓缓吐出四个字，“先奸后杀。”

　　顿了顿，又补上一句，“我们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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