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秒时，林聪快步走过来，对着玻璃里一直拍门的她笑。

　　“林聪！你放我下去！我和他一起死！我要和他死在一起！你放我下去！”

　　林聪看了眼计时表，三十五秒，他对机长点了点头，舱门打开。

　　乔少妍拼命的往下冲。

　　被他一臂轻松拦住，西装革履的男人微笑上来，把她控制在怀扭曲低笑：“我哪里舍得你死？就算你一点小聪明头皮下藏芯片我也原谅你了，结局依旧没有改变是吗？你是章成樾的死穴，二十五秒，他还在竭尽全力把每个角落搜遍的找你吧，注定找不到啊，我怎么会把你还给他，他下地狱，我和你共度余生？”

　　“滚开！放我下去，放我下去林聪！我杀不了你，不杀你了，我要和他在一起，死也跟他一起……”

　　她倒在地上，失声痛哭。

　　林聪眯眼看她，第一次呢，当真是第一次见她崩溃的样子。

　　飞机旋转，起飞，刚离开地面几米，眼前那栋大楼砰的一声，火光炸天。

　　乔少妍扑倒窗户上，手指抠着玻璃，拼命抠住，撕心裂喊，那人的名字。

　　可是满目，都只有火光，熊熊烈火，建筑物残骸纷飞，灰尘铺满视野。

　　飞机继续上旋，她靠着玻璃，一动不动，满目空然死寂。

　　林聪抿了口红酒，心情从未有过的好，稍微起身拉她冰冷的手，微微偏头噙着得意的笑，“成王败寇，你这样的女人，只配王者。”

　　话没说完，突然的，飞机平稳的飞行消失，蓦地颠簸了一下。

　　林聪手指落空，略蹙眉，瞥了眼红酒洒到裤子上的酒滞，脸色阴沉，按了一下一直边的按钮，“用不用我教你开飞机？”

　　截断对讲，他把红酒挪开，双手交握，眯着眼睛心情仍是不错的盯着舱门便失魂落魄如枯槁般的女人。

　　“我们先去乌克兰，我让你见见我真正的大本营，缅甸这样的穷破地方，说实话不是为了给章成樾建一个坟墓，我根本不会踏足。”

　　乔少妍突然抓着舱门壁扑过来，一巴掌挥过来：“他是你兄弟，你战友，你们并肩作战合作十几年，畜生！你把他还给我！还给我！”

　　情绪失控，崩溃的边缘，手指哆嗦无力，被林聪一把握住。

　　这副样子叫他内心无比畅快，又生出些怜惜，将她手指凑到嘴唇下，“我不杀他，他那样的牛性子，总有一日知我叛国，他会生擒我。不过是防范于未然，这个世界，还是那句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何况我从小恨他入骨，我父亲为了他们章家尸骨无存，我也要让章家体会这种失去至亲的痛，我让章老痛不欲生！”

　　乔少妍痛苦的卷缩气身体，双目冰若死水，身体落地，再也不动。

　　难得她像一副兔子模样，林聪俯视这女人，更心生出愉悦感。

　　附身要抱起她，倏地飞机发出一声尖锐的啜声，转而往左边急转颠簸。

　　红酒杯摔在地上，林聪也从椅子里移位。

　　他稳住身形很快，一时凝了表情，托起要往后面飞的乔少妍，把她弄到驾驶室的隔离板上，他摁下对讲，声音重了许多，“赵罗，遇到气流了？”

　　驾驶室里，安静的只有控制仓发出的机械响声。

　　林聪微皱的眉头，眼神一转，立刻紧皱。

　　“赵罗？”

　　仍是无应答。

　　男人眸色和脸色均是蓦地一变。

　　把乔少妍挪开隔板的位置，林聪按动驾驶舱与客舱的隔板按钮。

　　隔板缓缓沉沉的启动，从右至左打开。

　　乔少妍扶着舱壁抬头，驾驶位旁边拿到身影是一寸一寸的剪影跃入她的瞳孔的。

　　她不可置信，她定住，她呼吸全无，整个世界只有那道墨色重创的挺拔身影，他身侧垂着的手臂滴下的血水，他军靴下踏破的鞋底……

　　男人钢铁般的侧脸，转过来缓慢且淡淡，眼角的伤口见了骨头，森然咝咝。

　　在她眼里，却让她眼泪当即涌成了决堤。

　　她瞳孔睁到最大，痴然，喉头被巨石堵住，岩浆烧灼般，只是讲不出话来，嘴唇蠕动，最后变成哆嗦。

　　同样震惊到做不出反应的，还有林聪。

　　林聪身形不动，太阳穴的青筋一根一根接着一根冒出来，视线定住，在一动不动的驾驶员身上，再抬起，落到了本该已经是一对灰烬的男人身上。

　　“怎么……怎么可能！”

　　章成樾闻言便是极静的一笑。

　　浑身的伤悲牵动的剧痛，笑已经是僵硬，他缓缓直起身，手离开驾驶员的座位，拍了拍驾驶员的肩膀，嗓音像是被烟囱浸过一样。

　　十分沉哑暗然，“可别乱动。”

　　乔少妍听这把声音，想象得到他在爆炸现场里究竟是怎样脱身的，他身上的衣服，血和肉是糊在一起的。

　　呼吸阵痛，她撇开头，慢慢抬手捂住了自己的湿热刺痛的眼睛。

　　那人也朝她看过来了。

　　定定的，静静的，望着她无言，浑身完好的也只有那双清澈坚铁般的墨色眼眸，那里面流动着水，装着她。

　　千言万语，他一字没说。

　　对着她，只是喉结艰难的梗动。

　　林聪总算反应过来，脸孔从震惊沉着下来，转而嘴里发出一声接一声的阴鸷的笑，“这样居然都没死，呵！”

　　章成樾也笑，忘了林聪身后的女人一眼，“你肯定不懂，心有灵犀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乔少妍抬头看他。

　　他对她一字一句说道：“我差点就要中了林部长的计了，可是心里有个声音在喊我，叫我跑出去，我真的听到了哭声。”

　　乔少妍揪紧心口，这一刻的呼吸，与他相融。

　　林聪扯嘴嗤笑，眼睛一厉，猛地反手往乔少妍脖子上一抠。

　　章成樾早就注意到他的每一寸表情了，他和乔少妍的距离他早已目测过，这时反应更快，林聪抠住乔少妍脖子的前一秒，乔少妍已经到了他怀里。

　　乔少妍碰到他的下颌，他身上的血腥味蛰得她心跳一窒，那股熟悉入骨的气息却让她浑身哆嗦。

　　他朝她耳畔低哑低语：“答应你的，做到了。”

　　她颤颤闭眼，截断的全是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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