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巨大的落地窗外投了进来,如同金粉铺在屋内,临时的结界内屏蔽了外界所有的声音,只剩下人们的呼吸。
樊景琪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他还从未见过这般阵仗,双手紧紧地抓在裤子上才能抑制住颤抖。
樊景琪泄露出的紧张被孟柔看在眼里,她面容严肃双手交叉相握放在桌上,轻咳一声开启了谈话:“樊先生。”
樊景琪抬起头,瞪大双眼看向她。
孟柔说:“你是受害者,不要紧张。”
樊景琪并未点头,也没摇头,他的直觉告诉自己,如论是承认还是反驳,都会给耀明造成不小的麻烦。
孟柔说完,刘志墨从衣袖中掏出一块小镜子,正要施法时,坐在他旁边的黄健锋开口道:“刘部长。”
刘志墨翻过手掌盖在镜上,不解地看向他:“黄老?”
孟柔侧过头看了一眼刘志墨的手,道:“他不是降灵办的人,不需要用这里的规矩。”
刘志墨把镜子收了起来,余光扫过黄健锋,对孟柔点了点头。
樊景琪感受到刘志墨明显的敌意,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坐在位置上垂着头。耀明翘起二郎腿,轻轻碰了碰樊景琪的腿,转头看向窗外。
孟柔拿起手边的钢笔,转开笔帽,说:“你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改变吗?”
樊景琪答道:“知道。我能看见妖气。”
孟柔在纸上记下这一点,既而道:“然后呢?”
樊景琪想了想,没有说出口。耀明坐直身子,脸上一直没有表情,看不出他对樊景琪的回答保持什么态度。
孟柔没有得到答案,意外地抬起头,看出了樊景琪的犹豫,白净瘦弱的模样令人不由自主将语气,变得温和些许:“不方便说吗?”
樊景琪心想如果将定海珠和女娲石的事情说出口,会不会捅出更大的篓子,毕竟对面还坐着一个虎视眈眈的人。这种氛围不禁让樊景琪想起毕业时的模拟招聘,前面是面试官,自己就是一只随时待宰的羊羔,稍有不慎就会带着一群人奔入万劫不复之中。
他想了想,诚实道:“不、不是,是我不知道怎么说。”
孟柔问:“三个月前,耀明有没有消除你的记忆?”
樊景琪瞪大双眼,正要反驳,却被耀明扣住手背,他只好闭紧嘴唇。耀明主动坦白道:“没有。”
刘志墨眼底的精光根本藏不住,若不是孟柔坐镇,这次的盘问工作就是他的。单凭这点,他就有信心,将对面所有人一网打尽。
黄妙怡抬起头正想说什么,却接到了黄健锋的示意,只好把满腹的辩词咽了回去。
孟柔沉声道:“好。”说完,却没有再问樊景琪,也没有朝耀明追责。
屋内只剩下她用笔尖在纸上刷刷地写画声。
诸葛宁双抬头瞟了一眼孟柔的脸色,又看了一眼腕表,正在起身之际。孟柔抬起了头,对樊景琪道:“对了,你的包找到了,让宁双带你去拿回来吧。”
樊景琪站了起来,望着耀明的侧脸:“我……”
孟柔继续道:“不放心的话,任雪会跟着你,送你回来。”
话至此处,樊景琪知道无法再留下来了,只得点了点头,跟在诸葛宁双的后面。
与此同时,任雪站了起来,和耀明短暂的对视一眼,像是早有商量般跟在诸葛宁双身后,一起带着樊景琪离开了。
屋内只剩下六人。
耀明把头转向孟柔的方向,他和黄妙怡、秦云长都知道,真正的问罪,才刚刚开始。
诸葛宁双念了一句咒语,结界顿开,守在外面的人走了过来,朝他喊了一声“二爷”。诸葛宁双点了点头,低声在最前面的人耳边说话。任雪站在樊景琪身边,小声说道:“你的记忆……都、都恢复了?”
樊景琪点了点头,任雪忍不住冲到他的身边,原本想拥抱的双手却又顾忌诸葛宁双在场,只好攥成拳头,用胳膊揽了揽他的肩膀:“没受伤吗?”
想到差点死掉的过程,樊景琪还是选择将这个隐匿下去,他摇了摇头,笑道:“没有,是他们保护了我和耀明。”
任雪皱着眉头,仍嘴硬道:“我就知道每次出事都是他惹的祸!”
樊景琪把话题转了个弯,讪讪道:“幻臻呢?”
“他……”任雪还未说出口,前面的诸葛宁双已经交代完任务,转过身来,二人自觉地停止交流。诸葛宁双指了指楼梯的位置,领着他们出去。
樊景琪看到大厅内有工人来修补,十分茫然:“出什么事了吗?昨晚还是好好的。”
想起黄妙怡看到黄健锋时的窘迫,诸葛宁双颇不给面子,大笑起来:“黄大小姐出手,没有拆了这座医院就是给我留面子。”
樊景琪有点明白了,他和秦云长还未说两句话就被刘志墨打断,看着对方充满不屑的态度,还以为是魔族的人又追了上来。还不等和耀明、黄妙怡说清楚,就被带走了。樊景琪问道:“耀明动手了吗?”以自己对他的了解,和平解决问题,基本上是不太可能的。
诸葛宁双笑着摆了摆手带着二人坐上一辆吉普车,他打开后门,让樊景琪和任雪坐在一边,自己则坐在他们的对面。
人少了些,压力也少了。但当着诸葛宁双的面儿,任雪和樊景琪并未交流什么,只是说了些表面上关照的话。
任雪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朝诸葛宁双比了比。诸葛宁双知道他的身份,也没客套,拿了一根叼在唇边。
樊景琪侧过头,看着诸葛宁双,小声问道:“诸葛策呢?”
诸葛宁双笑道:“在村里,他有他的任务。”
“入了降灵办的人都有任务。”任雪朝樊景琪说,眼睛看向诸葛宁双。
诸葛宁双笑了笑,点头道:“一样的。你们的关系不错?”任雪看了他一眼,打开车窗,把嘴里的烟吐到外面。
樊景琪微笑着说:“还好。”
诸葛宁双笑道:“投缘,小策能和你交朋友,是他的福气。”他瞧见樊景琪局促的样子,眼底的笑意更浓了,“是真的,小策不爱说话,二十几岁的人了,没有朋友。”
要是别人也就算了,诸葛策以后是要当家做主的人,若是过于内向,只怕日后大有影响。
任雪叼着烟,像个痞子一样吊儿郎当的看着诸葛宁双:“你当家不就得了。”
这话过于冒犯,但诸葛宁双笑得爽朗,丝毫不见愠怒,朝车外抖了抖烟灰,说:“适合的未必能做,不适合的未必不能做。知天命者,又有几人能逃过轮回报应。”
任雪不说话了,他在佛族修行出来,当然懂得诸葛宁双的意思。而樊景琪眨了眨眼睛,他想自己算什么呢,既已经历却未跳脱。掌心纹路,肉体热度无疑都在告诉自己,现在是凡人之躯。那自己算是凡人吗?
诸葛宁双见气氛僵硬,只得扔了烟头,朝两个人虚抱拳道:“是我言重了。”
“不,”任雪说,“只是现在你这样的人,不多见。”
诸葛宁双笑了笑,悠悠道:“人的贪欲太重,便会引来魔物。”
任雪摆了摆手,露出一副“你快饶了我”的表情,扯了扯嘴角:“现在骗人的都不会这样说了。”
诸葛宁双大笑起来。
樊景琪也被逗笑了,他抬起头正好和诸葛宁双对上视线,仅仅是这一刹那,他便懂了自己接下来的任务。樊景琪笑着问道:“是要我去处理嗯……那些……”他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形容为好。
“亡魂,”诸葛宁双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点了点头,“辛苦你了。”他挑起眉毛,看着满脸迷茫的任雪,解释道:“那个村子买卖人口时间很长,旁边的山又是灵山,”他伸出手掌比了个遮挡,又反弹回来的手势,“煞气散不出去,转了一圈又回到村里。恶上加恶。”
任雪皱眉道:“你们怎么早不处理?”
诸葛宁双苦笑了一声没有说话。樊景琪眨了眨眼看着任雪,盯了一会儿,任雪才反应过来,一拍大腿喝道:“女娲石在他们手上!”
“正是。”诸葛宁双无奈地摇了摇头,纵使他们家本事通天,却也降伏不了神物。
樊景琪听他讲述这几年,此村落所犯下的罪恶,心中萌生出一种不安的想法,他看向诸葛宁双,小声问道:“那座山真的很灵吗?”
诸葛宁双颔首。
樊景琪想到塔邪之前所带来的邪魔,一部分便是从山里修炼而来,那里是否已经变成魔族在人界的根据地了呢?他抬起头,望着诸葛宁双,说出了自己内心所想。
诸葛宁双点头:“我们已经派人在那里负责清理了。”
任雪懒懒地倚在座椅上,单手越过樊景琪的肩后,像是在抱着他一般,说:“死狐狸提前去了那里。”
樊景琪忽然就明白了,九尾狐号令百兽,派他先去震住山中群妖,比别人强迫收妖更为妥当。诸葛宁双笑着安慰道:“早就听闻九尾狐的大名,那日一见,果真非凡。”
任雪悠悠道:“他还是个基|佬,诸葛老兄,你还是有机会的。”
樊景琪:“……”
诸葛宁双满头黑线,双手再次抱拳,连道不敢不敢。
樊景琪威胁地看向任雪,任雪则不以为然的耸耸肩膀,委屈道:“开个玩笑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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