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坐下，只觉得浑身无力，周遭完全安静下来，脑子里种种思绪便像是水中葫芦一般全都冒了起来。

　　手机铃声大作，她微微一怔回过神来，探身拿起手机，见是闺蜜。

　　“喂，琳琳……”

　　听她语气无精打采，赵雅琳便知刚听到的消息无误，“景儿，听说顾北暮突然回来了？”

　　云景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

　　“哎呀，圈子就这么大点！一点消息马上传开了！他一个人在外面喝酒，跟人起冲突了，我哥刚好在那家酒吧玩呢，出面帮忙解围了，然后顾北暮也不理人，一句道谢都没有，扭头就走——”

　　云景一听，吓坏，“那顾北暮人呢？”

　　“不知道，我哥说看他上了一辆车，走了。”

　　云景急忙起身，朝客厅走去，手机这边没挂断，立刻用客厅座机拨打了顾南辰的电话。

　　那边很快接起，刚离开十多分钟的顾南辰还在路上，看着座机号码有点吃惊，“云景？”

　　“南辰，听说你弟在外面喝酒，跟人起冲突了，矛盾化解后他一个人乘车走了，你要不要派人去找一找？万一他喝多了酒路上有什么意外——”

　　顾南辰微微拧眉：“你听谁说的？”

　　“赵雅琳，是她哥在酒吧遇上，帮忙解围的。”

　　“好，我知道了，我会跟赵公子联系，问问是怎么回事，再派人去找北暮。”

　　云景这才放心一些，“好，那你有消息了跟我说一声。”

　　座机放回去，电话那边，赵雅琳一直等着，“你给顾南辰打电话了？”

　　“嗯。”

　　“到底出什么事了？顾北暮是不是全都知道了？”

　　云景只觉得疲惫不堪，身体软软地在客厅沙发坐下，一手举着手机，另一手捏着酸涩的眼角，情绪低落到极点：“是，他知道了，而且很愤怒，对我跟顾南辰破口大骂，甚至差点用剪刀刺进了自己的心脏……幸亏顾南辰反应快，冲上去拦了住，但手掌被剪刀划伤，我们去医院缝合伤口，刚回来不久。顾家打来电话，说是顾老太太身体抱恙，顾南辰刚刚又赶回去了。”

　　“天啊——他居然自杀！”赵雅琳听完，不敢置信地一声叹息，“难怪，他一个人跑去喝酒……”

　　云景也是无奈地叹息，心里满是无助。

　　“琳琳……我是不是错了？我不应该答应跟顾南辰在一起的，我应该在酒店那一夜之后，再离开这里的……我以为一座城市这么大，茫茫人海，我不会跟顾北暮再有交集，可我怎么也没想到……”

　　“景儿！”赵雅琳知道她现在心情复杂，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搁谁身上都不可能无动于衷，何况是闺蜜这种本就心性善良的，“你别胡思乱想，顾南辰既然非要跟你在一起，他就应该有面对一切的决心和勇气，你先别急着退缩。”

　　“可我真的……真得很煎熬，他们兄弟若是反目，这个家庭若是闹得不安，全都是因我而起，我实在无法做到心安理得地继续跟顾南辰在一起。”好友面前，云景再也不需掩饰了，虽隔着音波，赵雅琳依然清楚地感觉到她的为难、纠结、犹豫与痛苦。

　　她想安慰，都不知该如何开口。

　　两人都沉默了会儿，赵雅琳才低声问道：“那你想怎么办？需要我帮忙吗？”

　　真正的好朋友便是这样，在你最孤苦无助的时候，不需太多言辞，只坚定地陪伴在侧，随时准备拉你一把。

　　云景振作了几分，抬头长长吐出一口气，“我想离开了，但目前还不行，我得先把我爸接出医院，安顿好，确定他身体恢复不错了，我才能自私地离开。”

　　“你想好了？”

　　迟疑了下，云景还是点头，“我不能看着他们兄弟俩为我闹得不可开交，更不能让我们三个人的闹剧成为所有人茶余饭后的笑料——何况，我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现在已经越来越瞒不住了，等我怀孕的事暴露，这乱摊子会越发不能收拾。”

　　赵雅琳完全没想到顾北暮是这样执拗的性子，竟然会痴情到如此疯狂的地步，站在闺蜜的角度，她能理解她此时的为难。

　　怀孕一事一旦暴露，顾南辰肯定会调查孩子的父亲是谁，查不出——那他要背一个“喜当爹”的罪名，顾家怎么可能接受？

　　而若是查出来了，顾北暮知道孩子是他的，那他就更加不会放手了，肯定会做出越发疯狂的事来。

　　“哎……也怪我，当初只想着让你找个归宿有个依靠，而顾南辰又对你情深一片，我就一直鼓励你接受他，谁知现在……倒像是把你推进火坑了。”

　　云景苦涩地笑了笑，“怎么能怪你？要怪只能怪我自己贪心，怪我执迷不悟——若不是我想要留下跟林谦的一点幻想，我不会去做那么荒唐的事；若我不是想留下来照顾我爸，多陪伴他一些，那我不会又跟顾家兄弟扯上瓜葛；若我不是被顾南辰吸引，渐渐丢了一颗心，就更不会有如今进退两难的困局……都是我自己太贪心惹的祸，怪不得别人……”

　　“景儿！你别说这种话，谁都想对自己更好一些，你没错。顾南辰那种男人，哪个女人遇到他还能全身而退啊？你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被他打动，喜欢他爱上他，都是正常的，别多想。”

　　眼眶不知何时泛红，喉咙也有些堵塞哽咽，云景说不出话来，只是连连点头，瓮声瓮气地应了句。

　　的确，顾南辰是任何女人头逃脱不掉的劫，她光是想着要离开这里，要离开他，心里就遏制不住疼痛起来，这才短短几天的相处，那个人竟能在她心里占据这样重要的位置。

　　可再不舍得，她也必须做出选择，她不能自私到只顾自己的幸福，去祸害一个幸福和睦的大家族。

　　*

　　顾南辰接了云景的电话，便立刻从手机里找出赵君逸的手机号，立刻拨过去。

　　赵君逸看着顾南辰的来电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客气地问：“顾总，你是打听顾二少吧？”

　　“嗯，听说你见过他？”

　　“见过啊！”赵君逸找了个安静点的地方，解释说，“他一个人喝酒，不知怎么跟人起冲突了，拉拉扯扯的，我起初以为看错人，后来定睛一看，没认错！就赶紧上前去解了围，我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一人来喝酒，喊他跟我们一起玩，他也不理，推开我就走了。”

　　“看他状态不对劲儿，我跟出去看了看，见他也没喝多，还很清醒地用手机联络了网约车——我是看着他上车后才又回酒吧的。”

　　顾南辰了解了整件事，心里有了判断，感激地道：“谢谢，改天请你喝酒。”

　　对于自家酒店的尊贵客人，赵公子自然殷勤不已，笑着道：“这点小事客气什么，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吩咐。”

　　前面开车的李龙从后视镜看着自家老板，询问道：“要不要给吴伟打电话，让他赶紧去找找？”

　　顾南辰想了想，“先不用，去他住处看看。”

　　“是。”

　　虽然顾北暮调到外地分公司了，但他在这边的房产还一直放着，他回来了若又不愿回老宅的话，肯定会去那边。

　　驱车赶到，已经深夜十点半，李龙跟顾南辰一起下车，敲了半天门里面都没回应，顾南辰掏出手机打电话，李龙把耳朵贴着门板，细细一听，点点头，示意手机在里面响。

　　“顾总，七楼而已，我可以爬上去。”特战队出身的李龙，爬楼对他来说是小意思。

　　顾南辰点点头，“小心点。”

　　李龙又下楼，绕到阳台那一侧，仰头看了看，目测好路径，立刻飞檐走壁一般，几分钟就爬上了七楼。

　　从阳台跳进去，他看着漆黑的客厅，刚走两步，脚下便踢到了酒瓶，骨碌碌滚出老远。

　　手机拿出来，开了手电筒，对着客厅一照，蜷缩在地板上提着酒瓶的顾北暮立刻用手挡在眼前，眯眼看着跳进门来的不速之客。

　　“我家里……什么都没有，你想偷……尽管偷吧——”顾北暮显然把对方当成了入室盗窃的贼，口齿不清地说道。

　　“二少，是我，李龙。”说着，李龙穿过客厅，找到开关，打开客厅的灯。

　　顾北暮眯着眼狼狈地看向李龙，立刻破口大骂：“你来干什么！滚！告诉顾南辰，我不要他关心！我跟他势不两立，断绝关系，不再是兄弟！”

　　李龙开了客厅的门，顾南辰走进来清清楚楚地听到这话，脸色阴戾的让人生畏，“就像你单方面的爱恋无用一样，你单方面的断绝兄弟关系，也是无用的。”

　　顾北暮看到站在眼前的兄长，立刻又受了刺激，挥舞着手里的酒瓶骂道：“我不要你管！我就要跟你断绝关系，从今以后你不是我大哥，我也不是你弟弟！你给我滚！我不想看到你！”

　　顾南辰微微一嗤，不紧不慢地蹲下身，盯着他慢声说道：“听说过断绝父子关系的，没听过断绝兄弟关系，何况——你已经成年了，我也不需要怎么管你，只是，你以后别来打扰我跟云景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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