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除夕越来越近了，整座城市都弥漫在浓郁的年味之中，云景午睡起来看着暖暖冬日，看着快要消融殆尽的白雪，心情莫名晴朗。

　　想到好些日子不曾去疗养院看看父亲了，再过几天就是新年，她得过去问问老人家需要什么。

　　邹阿姨听她说要去疗养院，也来了兴致：“小景，我跟你一起去吧，正好熬了大骨汤，可以带一点去让你爸尝尝。”

　　跟邹阿姨相处也有不少日子了，云景是从心眼里感激这位良善宽厚的妇人，尤其是早上那番话让她觉得这个年过半百的大妈居然还是“时尚”人，心里好感更甚。

　　于是，也没拒绝这要求。

　　李龙跟顾南辰去公司了，吴伟留在别墅这边。

　　她说要去疗养院，吴伟立刻去取车。

　　云景穿着大衣围着围巾，站在庭院里看着那个快要融化完的雪人，又拿手机拍了张照。

　　真是可惜呢，顾先生的杰作，就这么归于大地泥土了。

　　坐上车，她把照片发给顾南辰，调侃道。

　　原以为他没工夫回复的，却不想手机“叮咚”一响。

　　【喜欢？那等下次下雪，我给你堆一个足球队起来。】

　　看着他发过来的信息，云景脑子里不可遏制又想到昨晚跟他亲密的画面，顿时后悔，干嘛没事给他发微信啊！

　　没再回复，可是那边却又问道：【在哪儿？我还在跟方烨磊谈事情，谈完后晚上估计得一起吃饭，你要不要过来？】

　　方烨磊？

　　云景这才想起，好长时间没关注过这位方师兄了

　　最后一次见面，还是方烨磊躲避记者送她回家，她连顿道谢的饭都没请。

　　这样一想，也就回复：【好啊！你等会儿把时间地点发给我，我现在去疗养院看看我爸，等会儿直接过去。】

　　办公室里，方烨磊听完顾南辰的话，陷入沉思。

　　说实话，当初集团决定跟顾氏合作时，就是看中顾南辰的领导才能和经商天赋，可现在他要把公司转给弟弟，方烨磊忧心忡忡，很担心影响公司以后的合作。

　　但是合同期限没到，他现在也没办法，只能暂且走一步是一步。

　　正事谈完，方烨磊见顾南辰拿着手机闲闲地编辑信息，嘴角还挂着淡淡笑意，想也知道是在跟谁联系，一个没忍住，问道：“顾总，你会娶云景的吧？”

　　顾南辰手指一顿，头颅未动，却眼眸挑起看了他一下，“你说呢？”

　　“外界都传言，云景怀的孩子是你的，我总觉得不信，可又找不到不信的理由。如果是，云景这样的好姑娘，你应该给她一个归宿。”方烨磊知道自己没立场说这话，甚至还可能因为说这话儿得罪顾南辰，可冲动一来忍都忍不住。

　　顾南辰回复了消息，手机放回去，颀长身躯朝后靠近真皮座椅里，一手搭在座椅扶手上，整个人透着一股君临天下般的霸气：“不管她怀的孩子是不是我的，我都会给她一个归宿。你如果是担心我没了顾氏养活不了他们的话，那真是操多心了。”

　　方烨磊讪讪地笑了笑，解释说：“顾总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没想到……云景除了林谦之外，还……还会爱上别人。”

　　记忆倒退，方烨磊想到很多年前在斯坦福大学的一些事，感慨道：“那时候，看她跟林谦在一起，其实我们旁人都觉得不配，不是她配不上林谦，而是林谦配不上她，那会儿，她在学校是风云人物，加上美丽独特的东方面孔，好多有身份有地位的男生追求她，甚至还有什么国家的王子之类的，可她都不为所动，只说自己有男朋友了，很爱很爱她的男朋友……”

　　顾南辰没想到今天能从方烨磊口中听到云景过去的事，只觉新奇，当即也没打断，俊脸沉肃，安静地听他继续讲下去。

　　“但其实——我听说，那个林谦在伯克利加州大学留学期间，并不会明确拒绝追求他的女生，也不会说明自己已有女友的情况。两所学校挨得近，华人留学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时候你认识的人我也认识，一些消息也就传来传去，很多人都知道。我不确定云景有没有听到一些什么，但她真得是一直很爱那个林谦，我们都认为，林谦只要脑子没坏掉就该知道如何珍惜这个人人艳羡的女朋友，我们也都觉得，他俩毕业后肯定会结婚。可谁都没想到，林谦居然在回国后发生意外，英年早逝。”

　　这个消息是顾南辰从未预料到的，听完当即脸色一沉，“你的意思是，林谦可能做过背叛云景的事？”

　　方烨磊一耸肩，“这谁知道呢，都这么多年了，而且林谦都不在了，讨论这个也没有意义。只是，那次酒会上我再次遇到云景，以为她跟林谦已经结婚了，可却得知林谦早已去世一年，我太震惊，当时看云景提起林谦就忍不住悲痛欲绝，泪水翻滚，显然还没从失去挚爱的悲痛中走出，我以为……她除了林谦之外不会再接受别人了，却没想到短短半年多时间……”

　　说到这里，方烨磊不好意思地讪讪一笑，没再继续。

　　毕竟，自己也追求云景了，可却被一次一次坚定地拒绝。起初还有不甘，后来发现这位太子爷也对云景感兴趣，他只好说服自己释然了。

　　现在看来，他的决定是对的，不然跟顾南辰这种人做情敌，去竞争，那不是给自己找虐么。

　　公务私事都谈完，顾南辰说起晚上一起吃饭的事，方烨磊一听云景也来，想了想却拒绝了：“多谢，顾总好意我心领了，我还要去厂里边看看，这边没什么问题了我也好回家过年，等年后再过来。”

　　既然注定了人不是自己的，那就少见面吧，省得刺激自个儿。

　　方烨磊起身，伸出手去，遗憾地说：“不能继续跟顾总合作，实在是太可惜。”

　　顾南辰也伸手同他握了握，浅浅一笑，“顾氏会一如既往地认真对待两家公司的合作，这一点小方总请放宽心。”

　　送走了方烨磊，顾南辰坐下，眉眼间不自觉地布满阴沉。

　　他一直认为，云景跟林谦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可现在听来，他们之间的感情好像并不是坚不可摧，甚至，以他身为男人的直觉，那个林谦生前极可能做过背叛云景的事。

　　以他所想，如果两人真是彼此深爱密不可分，林谦怎么可能舍得抛下云景一人在国外，而他独自率先回国？

　　他回国，是不是就另有打算？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他竟遭遇车祸，意外身亡。

　　想到那个女人傻乎乎地一直把林谦放在心底最最重要的位置，在长达一年多的时间里把自己封闭起来，顾南辰就替她觉得不值。

　　智商那么高，超级学霸，怎么在感情上就傻了？还是她察觉到什么，却不肯相信，不肯放弃这段从年少走来的感情？

　　顾南辰琢磨不透，也无法去问云景。

　　他们俩的关系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他才不会傻到主动在云景面前提起林谦。

　　*

　　疗养院里，云建平见到邹阿姨很是高兴。

　　听说邹阿姨现在跟女儿住一起，照顾女儿的饮食起居，云建平更是放心。

　　三人愉快地聊了一个多小时，直到顾南辰打电话来，问云景何时才能离开。

　　云景看了看时间，低声道：“估计还得一会儿吧，这才五点呢，吃饭也没这么早吧？”

　　电话那边的人，沉默了下，兀自嘟哝道，“才五点？怎么感觉分开了好久好久……”

　　当着旁人的面，云景不好接这话，脸颊忍不住红了红，“你忙完了？”

　　“嗯，在疗养院外等着。”

　　云景一惊，“你已经来了？”

　　“想你，就来了。”

　　“……”又开始没皮没脸了，也不知李龙在边上听到是什么反应。

　　她说话声音陡然一高，云建平自然是听见了，立刻叫她。

　　云景转过身去，用手捂着话筒，“爸？”

　　云建平今天气色跟精神都不错，这些日子的复健也有效果，说话比刚出院时利落了很多。

　　盯着女儿捂住的手机，他淡声问：“是不是他来了？”

　　云景抿唇，有点拘谨，点点头。

　　“来了就让他进来吧，在外面等着像什么话。”

　　云景知道他们已经见过面了，但当时自己逃跑了，并不在这儿，现在父亲叫他来，当着她的面，大有一种见家长的架势，顿时紧张又无措。

　　“那个……爸，不用了吧，他还忙着呢——”

　　“都见过面了，现在还怕什么！”云建平知道女儿的想法，以一种长辈的威严打断她的话。

　　云景无措，静静看了眼坐在一边的邹阿姨，只好又重新拿起手机。

　　那边，顾南辰真不愧是人精，挑声问：“是不是岳父大人召见？”

　　云景压低声，没好气，“谁让你现在打电话来了！快滚进来吧！”

　　都没意识到自己说话时的神气，完全把太子爷当成小太监使唤了。

　　而那被使唤的顾先生，竟一点不满都没有，还高高兴兴地道：“这就来！”

　　邹阿姨想着他们几人得见面，她便起身收拾了盛汤的保温桶，笑着先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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