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沙哑，“慕千城……你这又何苦呢？”

　　闻言，慕千城苦笑出声，大手细细摩挲着她的脸颊，双眸望入她澄澈灵动的眸底，深邃如潭处透着浓郁的眷恋。

　　慕云卿深吸了一口气，用力将他推开，随即站直身子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她的双眸闪着痛楚，“许琰，方昀杰，还有依旧未醒的振宇，甚至……钟艳晴还葬送了生命，都是因为我，我真是罪孽深重不是么？”

　　说着，她看向慕千城，眼泪再度涌了上来，“哪怕我与她有过冲突，我还是希望她活着！而不是因为我的缘故惨死！所以，我求你，不要再伤害无辜的人行吗？！”

　　慕千城菲薄的唇瓣泛出冷冽，“所以，这些说辞都是为了维护墨北辰么？就是如此不一样对么？”

　　闻言，慕云卿顿觉身上有一股无力感窜起，“我只是不想因为我导致身边的人受伤害，更不想你因为我树敌！你就不能站在我的立场想想么？”

　　“那你又何曾替我想过？！”慕千城的声音骤然扬高，幽深的眸底尽是凄凉，“在这个时候你想到的是离开，这跟在我的伤口上撒盐有什么区别？”

　　慕云卿苦笑出声，脸上的表情苦涩到可悲，“我还有别的选择吗？我敢不放手么？你们慕家的人让我别无选择！让我深深地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好灰暗，让人绝望，除了逃离，我又能怎么办呢？”

　　“那我又有得选择么？”慕千城的唇角掠过一抹苦涩，“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才能留住你？”

　　“我们不可能了……”慕云卿的声音哽咽。

　　虽然这个认知让她很痛，甚至会痛一辈子，但又能怎么办呢？除了接受，她别无选择！

　　说着，慕云卿微微扯动嘴角，但笑得却比哭还难看，“慕千城，你知道我有多恨你们慕家的人么？你懂我的绝望和心寒么？你懂我的恨么？”

　　她的眼泪控制不住地倾涌而出，“你知道我每每看到躺在病床上的振宇是多么心痛么？你知道当我得知钟艳晴死了的那一刻，身上是何等的彻骨冰凉么？你知道当我得知凶手是慕兰馨的时候，是什么感受么？你知道当我得知你一手遮天找人替罪，而她逍遥法外的时候，我有多么寒心么？慕千城，这些……你都知道么？”

　　慕千城怔怔地看着她，想要伸手去抱她，想要帮她擦拭眼泪，但手却怎么也抬不起来，双眸肿胀得难受至极。

　　慕云卿泪眼婆娑，“一个人该有做人的底线不是么？慕兰馨视人命为草芥！你爷爷明知道黑暗的空间对自闭症患者等同于要他的命，可是他何曾把别人的命放在眼里呢？”

　　说着，她的情绪激动起来，“而你的立场呢？就因为他们是你的亲人吗？！从小到大，慕兰馨是怎么对我的你都知道的不是么？可是大家都告诉我，因为你们母亲的早逝，所以大家对她觉得亏欠，可难道就因为她缺乏母爱，就有为所欲为的权利吗？可是她缺的岂止是母爱，同时还有道德，教养！”

　　慕云卿的话音刚落，激动的情绪骤然冷却下来，她不敢相信刚刚的话是出自于她的嘴里。

　　如果说慕云卿是慕千城的底线，那么他的母亲柯沁鸢也是。

　　那是他内心深处无法愈合结痂的伤口，而她竟然……

　　慕云卿顿时感觉办公室的周遭凝结起彻骨冰寒，慕千城原本温润透着痛楚的双眸骤然涌上一层阴霾冷凛。

　　几乎是在下一秒，他的大手扬起，慕云卿下意识地闭上眼，却发现该落在脸上的耳光并没有落下。

　　她睁开眼便看到他生生克制住举在半空的手，慕云卿有几秒的失怔。

　　十年来，慕千城对她可以说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甚少对她发火。

　　除了在他得知她擅自做了人流手术的那一次，他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暴戾气息是前所未有的可怕，让她颤栗不已。

　　而此刻，慕千城眉宇间染着的冰霜同样阴郁骇人，慕云卿感觉心脏不由得颤了颤。

　　慕千城咬了咬牙，骤然扣紧她的颈脖，染着怒火的眸子透着无比深壑的幽暗，“慕云卿，一定要这么狠绝么？”

　　慕云卿望入他的眸底，“我……”

　　她要说什么？

　　慕云卿，恨真的让你失去理智了么？

　　看着他眼底的痛楚，她同样觉得心脏处疼痛难忍，“对不起……”

　　慕千城苦笑出声，他明明在笑，但眼眶内却有晶莹的液体在打转，“我真想掐死你！”

　　说着，他手上的力道骤然加紧，慕云卿顿觉呼吸困难，她也不挣扎，闭上眼默默承受着。

　　良久，慕千城猛地抽出手，力道之大让她的身体重心不稳地往后倒，整个人都跌坐在地上。

　　她艰难地站起身，张嘴想要出声，却发现口腔内尽是咸涩，她努力地找回自己的声音，“慕千城……”

　　对不起。

　　她的话音未落，便听到一记巨响声，旁边文件柜的玻璃在慕千城的重拳下随之碎落，而他的手背处染上了触目惊心的鲜红。

　　慕云卿顿时惊呼出声，她冲上前拿起他滴着血的手，“你疯了？！”

　　慕千城冷冷地看着她，眉宇间尽是森凉，身上泛着的冷冽足以让人寒意直升。

　　慕云卿看着他的手背，顿时鼻尖泛酸，眼泪夺眶而出。

　　这时，杨振许是听到巨响声，敲门走了进来，看到眼前的情形，顿时大气都不敢出。

　　慕千城咬了咬牙，愤然抽回自己的手，对杨振吩咐道，“来得正好，送她出去！”

　　“好的，总裁。”杨振战战兢兢地回道。

　　慕云卿抬眸看着慕千城，再看看他染着鲜红的手背，心脏处传来一阵疼痛，“可是……”

　　杨振对她摆了摆手，他可以看出来，慕千城此刻是暴戾的，不过是在慕云卿面前努力地压制罢了。

　　两人再吵下去只会更僵，最后的结果还会导致整个总裁办的人都不好过，那可真是煎熬啊！

　　慕云卿看向慕千城仍然在滴血的手背，感觉自己的心脏处也同样在滴血，“我……”

　　说着，双眸触及他眸底的冷冽与阴戾，她骤然怔住了，她要说什么？

　　慕云卿，你还要说什么？

　　这般决裂不是早晚的事情么？你又何必心痛，心软呢？又何苦再彼此撕扯呢？

　　想着，她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用力地咬了咬唇，随即跟着杨振走出了办公室。

　　在总裁专属电梯里，慕云卿终于支撑不住地，整个人斜靠在电梯上，身体无力地滑落，泪如泉涌。

　　走到一楼的大厅内，因为她脸上的泪痕，引起了前台和保安的注目，她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走到另外一边的洗手间内。

　　看着镜子内那张白皙的脸，此刻是惨白如纸的，眉宇间尽显疲累憔悴，脸颊处的泪痕显得她特别的狼狈，慕云卿有一瞬间的微怔。

　　她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的？

　　她又是怎么把慕千城弄成那般？

　　慕云卿，你真是罪该万死啊！

　　忆起慕千城那布满痛苦的模样，她便觉得心脏处传来一阵阵的疼痛难忍，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冲上去，不顾一切地抱住他。

　　可是她不敢。

　　这对她来说，已然成了奢想。

　　而且她把他伤得那么深，慕千城会推开她吧？

　　想着，慕云卿苦笑出声，不知道从何时起，她在他面前变得跟刺猬一般，变得连她自己都觉得厌恶。

　　这个时候，唯有暗暗告诉自己，交给时间。

　　哪怕在这个过程里，可能会心脏绞痛而死，她也只能忍着。

　　慕云卿看向镜子里那张苍白的脸，重重地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地挤出一抹微笑，眼眶却不期然地涌起一股温热。

　　坚强些吧，慕云卿。

　　……

　　暗夜酒吧的尊贵包厢内，林以灿看着又是将杯内的液体一饮而尽的慕千城，不免蹙了蹙眉，“话说，你真是来买醉的？”

　　说着，他拿起酒瓶给他面前的酒杯倒满，“这可是高浓度的，你都喝了多少杯了？悠着点，伤胃。”

　　慕千城置若罔闻，又是将那杯内的白酒一饮而尽，那烧心的液体滑入口腔内穿过肠胃，顿时有一阵火辣辣的感觉，仿佛体内被烧了起来。

　　一旁的傅修尘仿若也看不过去了，“慕千城，你这么作贱自己做甚？”

　　“就是……”林以灿接口道，“想当初，哪怕跟我们喝酒你都不带畅快跟我们喝的，就因为你家丫头说不让喝，你就乖乖听话了，可如今这是怎么了？”

　　提及慕云卿，慕千城深邃的眸底涌上一股痛楚之色，越发觉得整颗心脏都被燃烧了起来，灼得他生疼，却无法自救。

　　见状，两人心里了然，林以灿微叹了一口气，“得，哥陪着你喝。”

　　傅修尘挑了挑眉，也举起酒杯与他和慕千城的碰了碰，“难得慕千城这货这么痛快，不得不陪着不是么？”

　　林以灿放下酒杯，脸上的表情难受，“啧啧啧，这酒太他妈烈了吧？万一咱们仨都醉了怎么办，你们还非不让助理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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