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出现，有人认出了她，笑着打招呼：“小桐回来啦？这段时间去了哪里？怎么这么久都没见你回来过？”

　　“工作的地方比较远，所以不能经常回来。”

　　“你回来的正好，上去看看你爸爸吧。”搭话的老婆婆有些担心的说：“他昨晚上喝了很多酒，要账的人又来了，把他打了一顿，家里的东西也全部砸了，我们说送他去医院，他也不同意。”

　　舒桐：“……”

　　“你也劝劝他吧，这么多年了，他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啊。继续这样，他早晚有一天会被那群要债的给杀了。”

　　几十年的老邻居了，老婆婆也很为她们一家担心。

　　老婆婆的这番话，让舒桐想到了那日在医院出来，碰到的那群债主的话。

　　她咬牙，知道这群丧心病狂的人是真的狠得下心做那种事情的。

　　但是……

　　她垂着头，看着自己微微发抖的手，眼底一片沉郁：“恐怕，我也无能为力了。”

　　如果劝一劝就有用，这些年，自己也不用过的这么辛苦了。

　　知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老婆婆也只能惋惜的叹一口气：“那你早点和他断了关系吧，你这些年也不容易，对他已经是仁至义尽。他做的孽，让他自己承担，不要连累到你自己。”

　　“嗯，知道了，谢谢婆婆。”

　　告别过邻居，她叹了口气，还是从旁边的楼梯走了上去。

　　阴暗的楼梯间散发着一股潮湿的霉味，房子并不隔音，偶尔会有几声暧昧不清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明明是大清早，但楼下的女人却依然有生意可做。

　　但她充耳不闻，继续往上走，一直到五楼才停下来。掏出钥匙，准备打开房门。

　　在楼梯间都能闻到从里面传出来的冲天的酒气，推开门后这股味道更是熏得人几乎晕过去。

　　但她仿佛早就习惯了一般，脸色都不变一下，只是颇有些头疼的看着一地的混乱不堪，找不到能下脚的地方。

　　“我回来了！”

　　“……”

　　自然没有任何反应。

　　她走进客厅，被刀砍的棉花外翻的沙发上，躺着一个身形消瘦的邋遢男人，在他旁边的地上散了一地的酒瓶。

　　男人正呼呼大睡，脸上被揍的鼻青脸肿，但这似乎一点没影响到他，依旧睡的昏天黑地的。

　　舒桐脸色不变，从洗手间提了一桶水出来，毫不留情的往男人脑袋上泼了下去。

　　“啊——怎么了？怎么了？”

　　男人被冷水冻的一激灵，从沙发上跳起来，一脚踩在酒瓶上，摔了个底朝天。

　　看清楚面前的人是谁后，他坐了起来：“是你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重新坐回沙发上，也不管上面已经被水淋得湿漉漉的，点燃一支烟，他不客气的说：“滚出去！这里不需要你！”

　　“呵！”舒桐怒极反笑：“你认为我想回来吗？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什么日子？”舒福生——也就是舒桐的养父毫不在意的问。

　　“五月八日！我妈的忌日！”

　　“……”

　　舒福生身体一僵，接着有些头疼的揉揉太阳穴，看了眼墙上还幸存的日历，发现今天确实是自己亡妻的忌日。

　　自己竟然连着都忘记了。

　　而舒桐也很不客气的提出了这点：“你现在连这都忘了吗？你还记得什么？你到底还要这样自我堕落到什么时候？”

　　她看起来比刚进门的时候还要气愤。

　　这些年，她对这个自甘堕落的养父什么都能容忍了，但只有这一点她不能容忍。

　　竟然连养母的忌日也忘了。

　　“不用你管，你走吧。”

　　“你以为我愿意管吗？这次对方已经这样了，下一次呢？你真的要让他们把你的手砍了才甘心是不是？你知不知道妈妈如果见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会有多伤心？”

　　心里除了失望，竟然什么情绪都感受不了了。

　　洛少寒之前帮自己还清债务的时候，自己心里感到不甘，受辱，但还是有一丝感激的。

　　甚至还抱着一丝希望。

　　希望他摆脱债务后能振作起来，重新开始。

　　但现在看来，是自己太天真，太想当然了。

　　他不仅没有振作，反倒越发变本加厉，越来越堕落了。这才多久？竟然又欠下了二十万。

　　“如果她能看到就好了。”舒福生痛苦的闭上眼。

　　想起亡故的妻子，就心痛到几乎窒息。

　　如果她还活着，就好了。

　　舒桐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到他面前。舒福生没有接，舒桐强硬的塞进他的手里说：“这是我自己的零花钱，不是很多，你先拿去还给他们，剩下的我另外再想办法。”

　　她心里感到屈辱。

　　因为这钱是洛少寒给的零花钱，相当于就是自己卖身的钱了。

　　原本自己以为一辈子也不会用到。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打脸。

　　“我想了很久，本来我这次是真的不想再管你了的。但是……”

　　深呼吸一口，将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憋了回去，继续说：“但是今天是妈妈的忌日，不管你多么自甘堕落，但至少我希望你今天能去好好看看她，清清醒醒的去。”

　　“我知道你让我走，是不想拖累我。可是……为什么你就不能振作起来呢？”

　　“我……真的很感激你和妈妈给了我一个家。真的……”

　　后面的话，哽咽着再也说不出口。

　　当初从洛家离开，如果不是遇上了他们夫妻，被他们收养，自己现在还不知道会沦落到什么地步。夫妻俩结婚多年没有孩子，便一直将自己当成是亲生孩子来疼爱。

　　只可惜，好景不长……

　　欢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

　　到现在，过去这么多年，一切早就千疮百孔，昔日欢乐和睦的亲情仿佛都成了负担。

　　可是，如果可以的话，她仍然希望他能振作起来，不要继续这样下去了。

　　“你……哪里来的钱？”握着信封，舒福生觉得烫手。

　　“还有，上次那个男人是怎么回事？那么多钱，为什么他眼睛也不眨一下就帮你还完了？你答应了他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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