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的尽头有一道格格不入的黑色背影。

　　所有人都穿着奇装异服，唯有那个人西装革履，正经异常。短短的有些扎手的黑发，肩宽腰窄，高大笔直的身形将西装完美驾驭，仅仅一个背影就足够令人幻想。腰下，手指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反光。

　　许若羽觉得莫名熟悉，那股熟悉却并不让她觉得亲近，反而下意识想要逃。

　　罂粟。

　　她脑海里忽然涌起这个词，美丽却又血腥的毒药。

　　……

　　“若羽？”

　　“……若羽？”

　　许若羽蓦地惊醒，回头：“……啊！”

　　兰特皱眉，担忧道：“是撞疼了吗？”

　　许牧也捏紧许若羽的手，问道：“妈妈，在看什么？”

　　闻言，她下意识又朝那个方向看去，人已经不见了，仿佛刚刚的惊鸿一瞥只是幻想。

　　许若羽调整好心态，扯出一抹笑：“没什么，刚刚只是出了一会儿神。”

　　兰特露出无奈又宠溺的表情。

　　熙熙囔囔的一片里，人流从两个方向而来。在上帝的视角看来，她在这边，有人在另一边。

　　近在咫尺，却又恍如隔世。

　　许若羽莫名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这时，人群似乎被什么东西所吸引，都急急涌向了一个方向。

　　兰特皱眉，一把攥住许牧，再一回头，许若羽已经不知道被挤到什么地方去了。

　　“……”

　　要不是教养不允许，他当场就能口吐芬芳。

　　……

　　许若羽再次被撞到，像是浮萍一样只能跟随人群晃动，楚楚可怜。

　　再一抬头，已经看不见兰特和许牧了。

　　她有一瞬间慌神。

　　“人呢……”

　　不会就这样失散了吧？这两年来，她还没有试过一个人出门呀……习惯了依赖兰特，依赖哥哥和爸爸甚至是许牧，她有些害怕自己一个人。

　　没关系。

　　许若羽抿唇安慰自己，反正又不会丢。这只是一件小事……那什么又是大事呢？脑海里下意识浮出反问。还没来得及多想，就又被撞了几下。

　　“你干什么啊！在这里发什么愣？”

　　“不走就去一边站着啊！”

　　人群不由得有人抱怨。

　　许若羽没有回嘴。所有人都冲着一个方向前进，只有她站在人流中傻愣愣地没有动作。就像在人间迷途的仙鹿。

　　她刚想退到角落里去，就又被人狠狠地撞了一下，退了好几步。

　　会摔倒吧……

　　许若羽闭上眼，预想的疼痛却并没有倒来，反而落入微凉却有力的怀抱。

　　“没事？”

　　男人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称不上温柔，反而十分凛然，像是寒冬之中的肃杀。

　　许若羽却犹如被烫了一下，连忙起身，低头用法语道：“谢谢……”

　　在法国生活道这两年里，她已经学会了法语，并习惯在外面用法语沟通。

　　说完，刚想抬头就被人一把摁住脑袋，不容拒绝地拉走。

　　许若羽有些懵，下意识向后匆忙一瞥，没来得及看清脸，只看到一身西装。走了一会儿，她才后知后觉地想到，那个人，说的是华语。

　　“若羽。”

　　兰特少有的板起脸，“不要再走丢了。”

　　说完，握住她的手。

　　许若羽却蹙眉道：“你干嘛突然拉开我啊？刚刚那个人救了我，我还没来得及——”

　　“好了，前面有圣诞老人派送礼物，不想去看看吗？”兰特轻哄道。

　　许若羽果然被吸引走注意力，拉着许牧，拖着他就兴高采烈地向前跑了。

　　行走间，兰特余光向后，刚刚那个男人……

　　却不知道同样匆匆一瞥，令他出于直觉下意识防备的男人也正望着他们，或者说，望着兰特和许牧如出一辙的，在国外也少有的金发。

　　男人缓缓眯了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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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镇的人都在镇子最中央团团围住。

　　那里有颗高达五米的巨大的圣诞树，上面挂满了装饰品和礼物盒，最顶上还有颗金色的星星。圣诞树底下也摆满了小山一样的礼物盒，圣诞老人就站在树底下，抖着大胡子一脸慈祥。

　　以圣诞树为中心，周围十米以内都杵着围栏，围栏内外形成鲜明对比。

　　兰特打量了下那颗价值不菲的大树，心中了然这是谁投资出来的作品。要知道，哪怕是在法国最繁华的城市中心也未必能有这样一颗奢侈的圣诞树。

　　“欢迎女士们先生们的到来！”

　　“我，就是今晚的圣诞老人！”

　　话落，引来众人阵阵欢呼。

　　等声音稍稍平静过后，圣诞老人才又笑眯眯道：“大家都是听着我的故事长大的，现在，我来为大家派送礼物了！”

　　现在变成了狂欢尖叫。

　　圣诞老人勉强控制住局面，露出微微烦恼的表情来：“可是，那么多礼物，我一个人怎么送得完呢？真害怕有些孩子明天早上才能收到我的礼物……该怎么办呢？”

　　说完，人群蓦地响起一阵：“我来帮你发！！”

　　圣诞老人哈哈一笑，“大家的热情我感受到了，但是呢，我心中已经有了人选。”顿了顿，话锋一转，“慷慨赠予我们小镇圣诞树和礼物的先生希望她的女儿能有个美妙的圣诞之夜，于是在此为她创造了惊喜！”

　　“你们猜，那个人是谁呢？”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圣诞老人吊足了胃口，才狡黠一笑，公布道：“那就是我们亲爱的哈尔庄园主的儿媳妇儿！你们可以叫她鹿鹿小姐！”

　　人群又蓦地暴起一声声：“鹿鹿小姐！”

　　“那么，就让我们有请鹿鹿小姐和我一起派送礼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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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若羽是真的没有想到唐以裴给她准备了这样的惊喜。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随即羞红了脸。

　　兰特在她耳旁含笑低语：“鹿鹿小姐，该你上场了。”

　　说完，轻轻一推她后背。

　　许牧也双眼放光地看着她。

　　许若羽觉得自己一定是被幸运女神所眷顾的，忽然生出一股勇气，仰首挺胸地站了出来。周围的人都无比自觉地给她让路，眼中都是淳朴的喜悦和祝福。

　　“我们的圣诞女神终于出现了！”

　　“——鹿鹿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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