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秋寒车车厢里极安静，只车载cd循环播放着古典钢琴曲，悦耳。

　　可潘明月却无心欣赏，她心乱如麻，紧蹙着眉毛，目光始终垂着，只望自己交织在一起的十根手指。

　　“刚才的事，你不必放在心上。”他先开了口，打破沉寂。

　　潘明月苦笑说：“你叫我怎么能不放在心上？是另外一个女人，扑在我未婚夫的怀里，可本只应该属于我一个人的未婚夫，却丝毫没有推开那女人的意思，反而脸上还有很享受的神情。”

　　她嗓音不高，并非斥责，也并非发怒。更多的只是由心而发的苦楚罢了。

　　“没有享受。”楚秋寒在沉默片刻后，冷漠反驳。

　　潘明月撇了嘴角说：“那根本不重要，总之你没推开她。”

　　“我有不得以的苦衷。”楚秋寒大抵是不善于解释。

　　心中或许有诸多解释的念头，可话到嘴边时，便简化到只剩这简单几个字。

　　“我当然知道。”潘明月抿唇，长长呼口气说：“若不是我知道你有苦衷的话，我怎还会上你的车？”

　　楚秋寒眸子里带了些惊讶，拧着眉头盯潘明月。

　　“你怎会知道？”他森森质问。

　　“你要报复潘云曦，要对付刘红，因为她们两个是你最大的仇人。”潘明月说至此，眸色陡显得有些黯然：“这点，就和我一样。”

　　车猛然刹住。

　　车厢的剧烈晃动，令安全带紧紧勒住她胸口。

　　她侧眸望他，见他双手紧握方向盘，低着头。胳膊抻直，大抵是因为强行控制着情绪，使得他额头上青筋跳起。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他语气冰冷。

　　潘明月从未见过这模样的他，心中有些怕，可怕觉之后，也带着一丝心疼。

　　“在我向你辞职那天，琳达亲口告诉我的。”她不再隐瞒：“并且她也与我说了许多其他的话，叫我……叫我不能嫁给你。她是好意，你也无需迁怒她，一切不过都是造化弄人罢了。”

　　楚秋寒沉着气，胸口剧烈起伏。

　　车还停在路当中，周围不断有车快速驶过，带着剧烈的侧风。

　　“但我不明白。”潘明月缓缓摇头说：“以你现在的身份地位，即便潘家有些权势，外加上莫少言也牵扯其中，可你要对付他们，应该也是易如反掌，又何必……又何必……”

　　这是她最不理解地方。

　　只话说至最后，又有些犹豫。她想问他又何必非要与潘云曦接触。

　　可那话她终究说不出口，她是想信任他，不想表达出任何怀疑他的说法。

　　“你说得不错。”楚秋寒目光里仍旧带着怒火，切齿说：“我的确可以做到，让潘氏破产，让刘红与潘云曦流浪街头，但那未免，太便宜了她们。我要的复仇，绝非如此。”

　　他的话，令潘明月打了个冷战。

　　她带着讶异抬眸望楚秋寒，皱眉问：“那你想让她们怎样？”

　　“死。”楚秋寒抬起双眸，本深邃眸子里，此时散发如野兽般光芒。

　　恍若是一盆冷水从头上猛地浇灌下来，让潘明月浑身止不住打颤。

　　她能明白他感受，她也痛恨刘红及潘云曦入骨，也曾下定了决心必要报复，但她并没有想过做到那种地步。

　　“你……你不能那么做。”她皱着眉摇头说：“为了那种人犯法，根本就不值得！”

　　“我不会犯法。”楚秋寒斩钉截铁，且眸子里又是散发极阴鸷的光：“我会一步步将她们母女引进深渊，而我的身上，不会沾染一滴血。”

　　潘明月长呼口气，侧眸望着楚秋寒，压低嗓音说：“那你与我的婚姻呢？”

　　楚秋寒眸子里戾气终究是消散了部分，他侧着身，伸手轻轻捧着她面颊：“我与你的婚姻，绝不是我复仇计划的棋子，而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决定，你需得相信我。”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潘明月几日来压制的情绪仿佛是在这一刻尽数爆发出来，她摇着头，实际上是把面颊从他温热的掌心里挣脱出来：“你的报复心那么强，而不管怎么说，我终究也是姓潘的，刘红是我继母，潘云曦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即便是这样的我，你也能做到心无旁骛的与我生活吗？”

　　话至最后，方显露出一丝质问味道。

　　可楚秋寒却只是不假思索颔首，用几是不容置疑口吻说：“我做得到。”

　　她望着他，有些痴然，就这样望了许久，她方才轻轻摇了摇头说：“我很难相信。”

　　“那你到底要让我怎么做，你才会彻底安心，彻底相信我？”楚秋寒皱眉，眉宇间透出一丝苦恼。

　　可这问题，潘明月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头脑风暴了一番，可却也始终找不出任何蛛丝马迹，继而侧身解下安全带，低声说：“我需要一个人静静，或许会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来。”

　　话说完，她推开车门。

　　马路上车水马龙，她才下车，耳边便是传来其他车辆疾驰而过时所带的呼啸声。

　　“你去哪儿？”车上楚秋寒问。

　　她扭着脖子，冲着他微笑说：“你放心，我不会就此不理你的。我只是需要一个人静静，你别跟着我了。现在我见到你，心只会更乱，脑袋更加什么都想不清楚。”

　　言罢，她将车门推关了上，漫无目的走向街边，而后站在街边，冲着楚秋寒的车挥了挥手，催促他离开，直至他的车尾灯消失在街道尽头，她方才长长呼口气，转身继续漫无目的踱步。

　　潘明月心很乱，而街道上吵闹声，令她根本无法静心，她沿着那条街走，竟是不自觉便拐到一条小弄子里去。

　　弄子里安静许多，她的心仿佛也稍微安定。在弄子深处，有一株槐树，大概百年历史，此刻枝叶繁茂，站在树下仰望，几乎看不到天空。

　　她便驻足在这里，可抬眸望槐树枝叶时，一只手猛然从她身后探到她面前去。

　　一块沾染了迷药的手帕，顷刻间捂住她的口鼻。

　　她下意识挣扎，可力气却逐渐流失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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