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潘明月去医院时，胡浩然并不在黎向晚病房里。

　　护士告知她，昨晚胡浩然昏迷，被送进急救室抢救，好在是抢救很成功，并没有生命危险，已然转入普通病房。

　　但因为身子很虚弱关系，至少近期内，他只怕没办法离开病房。

　　潘明月放下果篮，在黎向晚病床旁坐下。

　　她拉住她手，低声说：“向晚，你该醒过来了，如果再不醒的话，只怕浩然他真的没办法再支撑下去了。”

　　可病床上的黎向晚仍旧安静，面白如纸，令人看着心疼。

　　潘明月很努力不让自己在她面前落泪。

　　可眼圈还是止不住泛红。

　　她在病房足陪了黎向晚有三个多小时，期间她说了很多话，可仍旧得不到黎向晚的任何回应。

　　直至中午时，她才离开。

　　在病房外过廊时，她听到沉重而急切脚步声，回头望时，见到的是黎向晚的父亲。

　　潘明月不想在此刻面对那老男人，只假装没见到，转身低头擦拭了鼻尖儿，快速离开医院。

　　她警方来电，要求去警局配合笔录。

　　上次潘云曦的恶性伤害事件发生时，潘明月急于送黎向晚去医院，并未及时去警局做笔录。

　　她答应下来。

　　便在警局外叫了计程车，直奔警局而去。

　　笔录过程很快，潘明月只是如实将当日的情况复述出来。

　　只是提到黎向晚时，鼻子还是忍不住泛酸，泪水在眼眶里滚动着。

　　笔录结束，潘明月起身时，原本打算便那么离开，却还是无法按捺住心中的冲动，转过身面对警员。

　　“警员先生，不知道我可不可以见一见潘云曦。”她用几乎是细不可闻的嗓音问。

　　警员抬眸望她，随后颔首说：“可以，只需要做好登记。”

　　“好，麻烦您了。”

　　潘明月低声说完，很快的填完表格，也将自己身份证交给警员。

　　大概是在三十分钟后，她是在会见室见到潘云曦。

　　除了面色略显苍白以及换上了拘留专用的衣服之外，潘云曦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变化。

　　她在潘明月对面坐下来。

　　“明月。”她抿了唇，在叫潘明月时，双眸立刻泛红：“谢谢你还肯来见我。”

　　潘明月本有一肚子话想要对她说，其中自然也包含了愠怒和斥责的部分，可当她见到潘云曦时，却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只怔怔的愣在那里，直直望着她。

　　“向晚她怎么样了？”

　　“还在昏迷，失血过多，即便醒过来，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后遗症。”潘明月嗓音略微颤抖说。

　　“是么？”潘云曦神色黯然：“如果她醒过来，请替我向她表达歉意。”

　　“你坐牢，就是对她的补偿。”潘明月咬牙说：“道歉的话，你根本没必要说。”

　　“我会坐牢的。”潘云曦吞咽唾沫，语气苦涩说：“我已经见过我的律师了，他替我分析了案情，他说我一定会因为故意伤害罪而入狱。只是在刑期的长短上，他会尽量的帮我争取。”

　　若是非要说，这大概就是潘明月想要的报复结果。

　　可此时，潘明月却丝毫没有产生她预想当中的那种暴富的达成后的快感。

　　“父亲会帮你的。”潘明月垂眸，压低嗓音说。

　　“他不会帮我。”潘云曦摇头否认，随后又是抬起眸子，目光带着急切的盯着潘明月说：“明月，我妈她脾气比较大，如果她因为我入狱而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上，明月，我想拜托你看在她年纪已经那么大的份儿上，别跟她计较了，可以么？”

　　潘明月沉默，微微咬着下唇。

　　“所有的错，都让我一个人来扛好了。”潘云曦深呼吸，那语气就仿佛是已经看开了一切般的：“就放过我妈妈，可以么？”

　　“你妈犯的错，要远比严重的多。”无论如何，潘明月都是不可能原谅刘红的。她咬牙，直至此刻，双眸方才泛出一丝阴狠的目光来：“没有任何人能代替她承担错误。”

　　“潘明月！”潘云曦压紧嗓音，这时的语气中还透着一丝恳求的态度。

　　“潘云曦，我见你只是想告诉你，我不管你会被判多久的刑期，只希望你出来之后，不要再纠缠秋寒了。”潘明月眸子逐渐黯然下来：“我只想和秋寒过平静的生活而已。”

　　“如果你和秋寒肯放过我妈妈，那我向你保证，即便我现在就能出去，我也绝对不会再对秋寒有任何纠缠。”潘云曦紧锁眉头，几乎哀求。

　　“那不可能。”潘明月咬牙，双手摁在桌面儿上起身，低声说：“刘红必须为她所犯下的错误买单。”

　　“潘明月！”潘云曦眉宇之间透出一丝恼恨，几乎是咬牙切齿说：“为什么你总是这样！为什么你总是不肯放过我！明明秋寒已经决定留在我身边了，为什么你又要重新出现！我明明已经向你低声下气的哀求，为什么你就不能放过我妈妈！”

　　会见室面积不大，她那几乎是撕心裂肺的喊声，满满当当的充斥在整个会面室里。

　　在她咆哮时，潘明月已经起身。

　　在几乎走近门口时，她又停下脚步，侧眸望着潘云曦，低声说：“那不能怪我，要怪，只能怪你和你妈妈，做了太多的冤孽。如今只不过是你们的报应来了，怨不得别人。”

　　只是轻微的嗓音，却已然让潘云曦的面色登时苍白。

　　那咆哮声，也就戛然而止，再也没了下文。

　　离开警局，潘明月是在门外站了很久，才微微抬起下巴，望着蔚蓝色天空，长长呼了口气。

　　手机铃响。

　　她接起，听筒里传来的是楚秋寒略显低沉的嗓音。

　　“明月，你在哪儿？”

　　“我在……警局。”潘明月仍旧仰着脑袋，望着天空，低声说：“做笔录。”

　　“我过去接你。”楚秋寒语气转而温和：“我预约了医生，一小时后见面。”

　　“我叫计程车过去。”潘明月收拢眸子说：“我们直接在医生那里见面，你不用来接我啦！”

　　“嗯，待会见。”楚秋寒的嗓音沉稳而富有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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