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赶来时，黎向晚的血已然染红了潘明月大半个身子。

　　随车护士匆匆为黎向晚包扎了伤口，但那种程度的包扎，根本无法完全阻止血液外溢。

　　她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候，人已经处在半昏迷状态。

　　潘明月自然是陪在她神色，单手握着她那只已经完全冰冷的手。

　　“向晚，你不能睡，你无论如何也不能睡。”她在她耳畔，用几乎是祈祷的语气念叨着。

　　潘明月很怕，怕此刻的的黎向晚在闭上双眼之后，就再也醒不过来。

　　“明月啊！”黎向晚是在迷迷糊糊中，开口呼唤着她的名字。

　　潘明月当即瞪大眸子，匆忙挨近了她，抬高嗓音说：“我在听，向晚你想说什么，我都在听。”

　　“如果我死了，如果我死了……”

　　她是在很艰难的说着话，通体嗓音都很薄如，可唯独那个“死”字的发音，似乎在潘明月的耳中，被放大了无数倍，让她的心，就仿佛是被揉进了玻璃碎渣一般的痛。

　　她摇头，却哽咽住，话一时之间也说不出口来。

　　“我死了，把我的心脏捐给浩然，这样……这样他就能够代替我活下去了……”尽管在那刻，黎向晚是睁着双眸的，可那眸子极端空洞。

　　潘明月知道，因为失血过多的关系，当下的黎向晚是什么也见不到的。

　　她的眼前必然是一片黑暗，她原本就是个很怕黑的人，她又怎么能承受的了。

　　潘明月心疼，却不知该如何帮助她，一种强烈的无助感，几乎是顷刻间充斥了她的心。

　　医院，急救室外。

　　几乎浑身是血的潘明月呆坐在的急救室外冰冷的金属制长椅上。

　　她甚至不敢抬头去看急救室外的红色警示灯。

　　她生怕那灯熄灭，生怕医生推开门走出来对她说那经典而又可怕的五个字，我们尽力了。

　　胡浩然是最早收到消息的人，他原本就在医院。

　　尽管还挂着输液管子，他也从病房跑到急救室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愕然，原本就没有什么血色的脸颊，在此刻更加彰显出一丝绝望的情绪来。

　　他只接到消息，黎向晚重伤入院，却不知发生了什么，更加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是当他看到浑身是血、呆若木鸡的潘明月时，才隐约意识到事情的恶劣程度。

　　“对……对不起。”潘明月的眸子，早已经被泪水模糊了：“都是我的错，向晚她是为了保护我……她是为了保护我……”

　　“向晚她到底怎么样了？”胡浩然瞪大眸子，是因为心脏病的关系，尽管他的脸色苍白，可嘴唇却是泛着深深的紫色，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潘明月生生吞咽唾沫后说：“向晚的情况很不好，在进急救室之前，已经失血过多……”

　　她不能骗他，只能如实说。

　　胡浩然在听到那话后，身子径直向后踉跄了几步。

　　潘明月担心他，急忙上前扶住。

　　可胡浩然却仿佛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一般，一把甩开潘明月探过去的手。

　　潘明月是清晰的看到，胡浩然面颊上锁呈现出的那种憎恨神情。

　　“如果向晚当真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我绝对不会原谅你，我这一生也不会原谅你！”胡浩然咬牙切齿说：“或许，我还会让你因此而付出代价！”

　　潘明月愣住，心就仿佛是顷刻间坠入无边地狱一般。

　　她知道，胡浩然是怕极了，人在极端害怕的时候，总会说些狠话，总以为那般，就能让心中的恐惧消散。

　　胡浩然也是如此，他在说完那番话后，扶着脚手架，就挺直了腰板站在急诊室门前。

　　潘明月看的很清楚，他的身子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寒冷，紧紧是因为恐惧而已。

　　可越是如此，她的心中越是愧疚，也越是悔恨。

　　她应该离开办公室，应该单独和潘云曦谈，为什么要躲在黎向晚的身后，为什么要让潘云曦进到办公室来。

　　那一切，都是我的错。潘明月这么想，她身子向后退了几步，又是在那冰冷的长椅上坐下来。

　　目光有些涣散。

　　手术是比想象中花费了更长的时间。

　　临近中午，楚秋寒的电话打过来。

　　她颤抖着手接起来，口吻也自然是布满了悲怆。

　　“我在你公司门口。”楚秋寒嗓音低沉。

　　“我……我不在公司。”

　　尽管潘明月是在强忍着泪水，可毕竟那哽咽的语气还是被楚秋寒当即听出来。

　　“发生什么事了？你现在在哪儿？”楚秋寒的嗓音当即绷紧了。

　　“我在医院。”楚秋寒那关切的语气，让潘明月绷紧的最后一根神经也溃败下来，泪水大沽大沽的流淌出来：“秋寒你快过来，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后面她只是哭。

　　楚秋寒似乎也说了许多安慰的话，可她偏偏一个字都没有听到。

　　在十几分钟后，楚秋寒赶到。

　　他是被潘明月那满身是血的样子吓到，拉起她身子，前后左右打量着。

　　“我……我没事。”潘明月则是呜咽着说：“我没事，受伤的人是向晚，秋寒，向晚她伤的很厉害……”

　　楚秋寒的目光落在胡浩然那寞落的背影上。

　　他狠狠将她抱在怀里，轻拍着她后背，柔声说：“你放心，向晚她不会有事。”

　　他的怀抱，让她多少有了些安全感，脑袋靠在他胸口上，低声说：“如果向晚真的有事，我这一生都不会原谅我自己。或许……”

　　“嘘。”楚秋寒食指轻轻压在她嘴唇上，柔声说：“在急救就是没事，急救结束之前，不要做那么多没有用的假设。”

　　潘明月愣愣点了点头，在他怀里，她也终于轻轻收住了哭声。

　　急救室门被推开。

　　走出来的医生迎面就撞上了胡浩然。

　　或许被胡浩然吓到了，医生匆匆摘下了口罩。

　　胡浩然的身子却是绷得很紧，在极度恐慌之下，他甚至是忘记开口询问了，只那么图通索命无常一般直勾勾盯着医生。

　　“手术成功，但病人还没有度过危险期。”医生悚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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