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在慕禹兮的指点之下，宣告结束。

　　几乎是将面前美景完整复制下来，或许只是少了一点韵味，也少了一点儿动态。

　　可这已经是潘明月这一生所描绘的一张最美的风景画了。

　　“有了这样的美景，其实去不去日本，也都不重要了。”潘明月歪着脑袋盯着那副画，仿佛是有感而发般说。

　　慕禹兮神色略显黯然，却也只能轻轻颔首说：“是，或许如此吧。”

　　夜又深了几分，似乎是更凉了。

　　潘明月纵然穿着慕禹兮的那件外衣，可在此刻仍旧瑟瑟不止。

　　“走吧。”慕禹兮忽得低声开口。

　　“去哪里？”潘明月瞪大眸子，愕然问。

　　“我的新家。”慕禹兮说着起身，已经开始面前的画架以及那些多余出来的画纸。

　　潘明月也起身，可或许是在绘画时候保持同一姿势有些太久，让双脚发麻，虽起身却又打了个踉跄，险些跌倒。

　　慕禹兮眼明手快，也扶了她一把。

　　只是她跌倒的有些太过突然，慕禹兮只是本能的去扶她，忘记了手里笨还抓着的画架，去扶她时，画架连通着那夹在画架上的那些画纸一同滚落了水库堤坝，噗通一声，落进了水里。

　　很快，纸张漂浮上来，可画架，却已经沉沉没入了水底。

　　“啊！”潘明月惋惜的叫一声。

　　倒不是惋惜那画架，而是慕禹兮所绘的那副本应该存在在他脑海中的画。

　　“梦幻的东西，果然是最容易破碎的吧。”慕禹兮苦涩说。

　　“我……我不是有意的。”潘明月心中自然是充满歉意，面露慌张。

　　“明月，你没事吧？”慕禹兮却仿佛是很快将那副画抛诸脑后，明月下，他那双皎洁的眸子直直望着她。

　　而眸子里所呈现出来的，也全是对她的担忧。

　　就好像，他真的完全不在意那副画一样。

　　可他越是如此，就让潘明月的心中对他的愧疚更多。

　　无法给他他想要的，却也还生生夺走了他用来憧憬的那副画面。

　　她想，他一定是在这里沉浸了很久，才画出几乎如实景一般的画来。

　　“我坐的时间久了，腿有点发麻。”潘明月抿唇，轻轻说。

　　“是吗？”慕禹兮松口气：“你走走看。”

　　他很细心搀扶着她，带着她在那堤坝上来回轻轻踱步。

　　黑夜中，若是从远处看，大概会认为这是一对上了年纪的情人，在水库堤坝上散步的吧。

　　发麻的双腿在轻微走动之下，当即通了血脉，也便不怎么难受了。

　　“好多了。”潘明月轻微挣扎，将手臂从慕禹兮五指当中挣扎出来，垂着头，红着脸说：“那副画……”

　　“没关系。”慕禹兮嘴角露出那好看微笑来，抬手轻轻点了点脑袋说：“反正那画面，早已经深深的刻在我的脑子里，有那副画或者没有，意义也根本不大。”

　　或许是为了让她宽心才有意那么说的吧。

　　潘明月没办法完全搞懂他的心，只悠悠叹了口气，垂眸，目光落在她手上所抓的那唯一剩下来的画。

　　慕禹兮把那张画夺过去，捏在手里端详着。

　　“也把它丢掉吧。”潘明月面颊微微红了说：“反正也是很差的一幅画。”

　　“不。”慕禹兮拒绝的很干脆，而也将那副画抓的很紧，仿佛是生怕再被凭空起的风给刮跑了似的：“这才是值得我终身收藏的作品。”

　　“你是在嘲笑我吧？”潘明月抬眸望着他说：“太过分了。”

　　面颊上自然是佯怒神色。

　　“当然不是。”

　　“可这幅画真的是很差。”潘明月皱眉说：“我想任何一个美术学院毕业的学生，都会画的比我更好。”

　　“但它对我而言，是独一无二的。”慕禹兮目光仍旧是紧紧落在那副画上：“所有画的价值所在，正是那份独一无二。”

　　这话，潘明月也无从拒绝，只垂眸说：“画我是赔不了你了，改天我会赔一个画架给你的。”

　　“不用在意了。”慕禹兮低声说：“我想我以后应该不会再作画了。”

　　“为什么？”不知为何，潘明月在听他那么说时，心猛然抽了一下，痛的厉害。

　　一双眸子，也便焦灼的盯住了他。

　　“我这一生，恐怕都再画不出比那副画更好的了。”慕禹兮抿唇说：“我的绘画人生能以那副画作为终点，我也应该是很知足了才对。”

　　“不可以。”潘明月咬牙说：“你才多大，你的人生还长着呢，你会画出更好的画，也会……遇到更好的人。”

　　后半句话，她嗓音很轻。

　　慕禹兮长呼口气，而后嘴角抬起笑来说：“快走吧，再留在这里，倘若让你着了凉，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他说着，先从堤坝上跳了路去，转身回来扶住了潘明月。

　　从堤坝到路面的那高度，其实无需他扶，可他毕竟仍旧保持着一如既往的绅士风度。

　　潘明月望着他那清澈眸子，不知该如何拒绝，也只好将手臂伸过去，搭在他手上。

　　屋子在距离堤坝有四五百米的距离，当中有许多杂草。

　　慕禹兮不知从那里找来一根木棍，走在她面前，替她将那些杂草打倒，算是硬生生开辟出一条路来。

　　“我不怕草。”潘明月跟在他身后，低声说了句。

　　“这种草很顽固，叶尖儿很硬，如果不打倒的话，恐怕会划伤你。”慕禹兮很认真，微微弯着腰，仿佛便就是一位业务熟练的老农民一样。

　　潘明月望着他背影，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什么？”

　　“禹兮你现在的样子，好像是位农民伯伯。”潘明月忍不住说出来。

　　“是吗？只可惜外国人想在日本买地很困难，否则我一定会留在日本开辟出一块地来，种蔬菜。”慕禹兮的话倒不是是在开玩笑。

　　“其实中国的土地也很多呀。”潘明月抿着唇淡淡说：“想要种蔬菜的话，哪里都可以，这里也可以。”

　　“这里吗？”慕禹兮直起了腰，四下望过去。

　　“我很喜欢这里。”潘明月淡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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