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明月与犯罪嫌疑人相隔一面茶色玻璃。

　　茶色玻璃这边，潘明月能见到犯罪嫌疑人的脸。

　　可茶色玻璃那边人，却无法看到她。

　　这样安排，大抵是出于最大程度保护证人的考虑。

　　但潘明月在见到那犯罪嫌疑人时，不由得愣住。

　　“不是他。”她几乎毫不犹豫就脱口而出。

　　身旁警员流露惊愕神色：“不是？怎么会，你再好好看看。”

　　潘明月摇头说：“再怎么看也不会是他。开车撞我们的人，是个身材很魁梧的男士，至少有二百斤开外。可你们抓这位犯罪嫌疑人，不管怎么看，也太瘦了。”

　　茶色玻璃另外一边的犯罪嫌疑人，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会犯下暴力犯罪的人，而只多像是个窃贼。

　　“可他是按照您所描述画像抓捕的，与画像上的人，在相貌上有七八成相似。”警员捏下巴说。

　　那话反倒是让潘明月觉得好笑。

　　“怎么可能，我明明对话是说过那是个胖子。”她抿着嘴角说。

　　可话说到这里，她脑子里猛得冒出个可怕的想法来，她不敢往细里想，可身子却已经止不住的瑟瑟发抖。

　　而后在恐惧的支配下，她生生的吞咽了口唾沫，可惜咽喉仍旧是火辣辣的痛，得不到丝毫缓润。

　　警员侧身对身边人说了什么。

　　随后不过五分钟后，那张肖像画被递到潘明月面前。

　　她接过来，心不由得如沉入深渊般。

　　肖像画上的人，的确与茶色玻璃另一边的犯罪嫌疑人极其相似。

　　可……那根本不是她所描述的那张脸！

　　当时画师是莫少言找来的，在画完之后，莫少言还将那张画像拿给他看过，绝不会有错。

　　但后来，他显然是在将画像交给警方时，暗自调换了肖像画。

　　可他到底为什么要那么做！

　　“肖像画是您提供给我们的，没错吧。”警员嗓音收拢，双眸显得锐利盯着她说：“如果这张肖像画有假的话，您可涉及伪证。”

　　“对……对不起。”她皱眉，哑着嗓音说：“他是无辜的，请你们放了他吧。”

　　她话中所指的自然是对面那犯罪嫌疑人。

　　“他身上还有其他案子。我们也是在抓到他之后，才偶然发现他与那张肖像画上的容貌很近，但又审讯不出什么，才让您过来指证。”警员话说至最后，略显迟疑：“可您却……”

　　“真的不是他。”不管怎样，潘明月无法去诬陷无辜的人。

　　“好。”警员沉口气说：“既然如此，您再回去好好想想，如果想出什么来，请立刻联系我们。”

　　潘明月有气无力点头。

　　离开警局后，她显得有些恍惚。

　　走在路上，脚下甚至有些踉跄。

　　可她毕竟还是叫了计程车，回到医院。

　　在莫少言病房外，她迟疑片刻，心跳如打鼓般，但还是鼓起勇气，猛然将那道房门推开。

　　病床上莫少言本正阴沉着脸。

　　当他抬眸见门口站着的潘明月时，当即露出笑颜。

　　“明月，你回来了？”语气中也是惊喜。

　　潘明月面色却是极阴沉。

　　她垂着头，步伐很慢，足用几分钟，才走近病床旁。

　　“怎么？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莫少言察觉，关心问：“你是有哪里不舒服么？”

　　“你为什么……”潘明月垂眸望他时，双眼不自觉泛红：“你为什么要掉包嫌疑人画像。”

　　乍提这事，莫少言微楞，并未能立刻反应过来，反而皱眉说：“你说什么？”

　　“开车撞秋寒的嫌疑人！”潘明月将心中怒气宣泄出来：“我明明见过那张肖像画了，是那嫌疑人没错，可你为什么……为什么又掉包了！”

　　莫少言面色冷彻下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刚才我去警局指证了，他们抓的那个人根本不是画像上的人！”潘明月激动，呼吸急促。

　　“警方偶尔抓错人，也是常有的事。况且画像毕竟是画像，与本人有区别又有什么奇怪。”莫少言是打算死撑到底。

　　他这种态度，让潘明月心中更是凄冷，扯着嘴角，露着苦笑说：“我见过那张警方手里那张画像了，跟当时你拿给我看的刚完成的画像根本不是同一张！除了你，还有谁有机会去掉包那张肖像画！”

　　莫少言面色彻底变了，睁大眸子，瞳孔在眼眶中剧烈晃动着。

　　“为什么……”潘明月退了一步，难以置信盯着面前男人，微微摇头说：“为什么你会做这种事！告诉我原因！”

　　莫少言始终沉默，紧锁眉头，或许是一时之间没想到解释的说辞。

　　“或许，那次车祸事件，根本就是你设计的。”潘明月嗓音颤抖的厉害。

　　这想法刚刚从她脑海中冒出来时，是吓了她一大跳，可如今，她却已经越来越坚信这一点了。

　　莫少言面色当即灰白，厉声说：“你胡说什么！我为什么要做那种事！”

　　“因为你要报复秋寒！正面较量你又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所以你才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去害秋寒！”话已经说至此，她便干脆尽数说完下去。

　　一股脑吼出来，心中反而是没那么压抑。

　　“是么？”莫少言冷笑说：“你竟然会这么看我，我在你心中，就是那种卑鄙的人么？”

　　“是你的做法，让我不得不那么想。”潘明月深呼吸后说：“我会跟警方合作，我会重新给他们提供肖像画，我想警方会根据肖像画，立刻抓到凶手。到那时候，你自然逃脱不掉，法律的制裁。”

　　在这次见到莫少言，在看到他诡谲的狡辩后，反而令她下定了决心。

　　他对她做任何事，哪怕是过分到几乎涉及到违法的事，她都可以原谅他，甚至帮助他。

　　可他不该，去谋害楚秋寒！

　　她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楚秋寒！

　　因而在此刻，她已经下定决心，要亲手把莫少言送进监狱。

　　那是他应得的。

　　“明月！”病床上的莫少言喊了一声。

　　潘明月却未回头，径直离开病房。

　　到过廊上，她长长呼口气，抬头时，却见到步伐匆匆的慕禹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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