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鱼与羔羊(4)
半个小时前,晚上九点二十八分,市三医院三楼,肾病科副主任医师办公室。
市三医院肾病科副主任医师刘长松医生正在伏案研究病历。
刘长松医生今年五十三岁,是市三医院肾病科的中流砥柱,在整个临江市乃至全中国的肾病治疗领域都是赫赫威名的人物,无论是论文发表、临床经验还是教书授课上,都是当之无愧的大拿。
因为是大拿,所以慕名来求医的患者特别多,今天白天他连做了两台大手术,一台整肾切除,一台剥离手术,再加上一些日常的工作,本来已经有些疲惫,但考虑到后天还有一台情况比较严重的大手术要做,于是就研究起了病历。
突然,放在笔筒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女儿,刘长松的女儿叫蓓蓓,今年刚满十八岁,上大一,因为恋家没跑远,就在临江本市读大学。
蓓蓓在学校是声乐社的,一口嗓音清脆:“爸爸,你怎么还没下班呀,我KTV都订好了,要不要现在去医院接你?”
刘医生笑一笑:“研究病历呢,后天有台大手术,你们自己玩吧。”
电话那头蓓蓓嘟起了嘴:“今天可是平安夜。”
蓓蓓是个00后,从小在洋节的熏陶下长大,对什么万圣节平安夜圣诞节充满了向往,也一心想把老爸爸改造的“洋气”一点。
刘医生无奈地说:“爸爸不过那洋节。”
蓓蓓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你要是来,我给你介绍个人,保准你见了高兴。”
刘医生感兴趣起来:“哦?什么人?”
蓓蓓到底是个孩子,憋不住,兴高采烈地宣布秘密:“是我的男朋友,他想见见您。”
听到这句话,刘医生一瞬间内心五味交织。
他的妻子去世的早,走的那年蓓蓓才五岁,他一个人含辛茹苦又当爹又当妈把女儿拉扯大,一转眼女儿都谈恋爱了,是个大姑娘了。
他稳一稳情绪,对蓓蓓说:“我这儿快结束了,你来医院接我吧。”
蓓蓓兴高采烈地说:“好,我现在就去医院,我不想进医院里面,就在医院大门口见吧,行吗,爸爸?”
爸爸没有回答她,她只听见电话里传来重物落地的一声响。
副主任办公室门口,爆发出一声惊慌的尖叫。
看着眼前的一片血泊。惊慌失措的小护士丢下手里的东西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尖叫:“杀人了,救命啊!”
她没能跑出去太远。
凶手追了上来,一把抓住她的马尾辫把她拖了回去,沾满刘医生鲜血的刀利落地划过小护士的脖子,一大蓬血迸溅出来,小护士不可思议地大睁着双眼,像一颗被砍断了的藤蔓那样,委顿在了地上。
有两处案发地点,一是刘长松医生的办公室内,一是办公室外的走廊上。
无论是办公室内还是走廊上,墙上、地板上都有大量的血迹,喷溅状、滴落状、擦拭状……事情就发生在不到一小时前,冬天的室内有暖气,遇害者流出来的血还没有干,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血腥气。
连见惯了凶案现场的重案组成员们都觉得喘不过气来。
苏巍吩咐医院的负责人:“麻烦你,带我们去看一下受害人。”
刚走出办公室,恰巧顾夏也到了。
两个人受害人都是当场死亡,案发后,小护士的惊叫声惊动了其他人,医院保卫科的安保们一拥而上制服了凶手,把凶手缴械后捆绑住手脚关在了保卫科办公室里,而两位死者,则被停放在一间空病房里。
走进停放遗体的病房,只见两个死者静静地躺在两张病床上,床单盖住了他们的遗体,原本洁白的床单,也被死者颈部和腹部的伤口流出来的血给浸透了。
苏巍不忍心看,扭过头去,示意顾夏上前勘察。
顾夏点点头走过去,很快,她清冷的声音响起来:“致命伤在喉部,凶手一刀割断了死者的喉管和动脉,割的很深,几乎切断了半个脖子。割喉后凶手还觉得不够,对着死者的腹部连捅了几刀,两个死者都是这种情况,刀不是医院的手术刀,也不是普通的水果削皮刀,说明凶手既不是从医院就地取材拿的刀,也不是从病房里随手摸的水果刀,而是自己从医院外面携带进来的,可以判断,这不是激情杀人,是蓄意谋杀。”
老陈忍不住骂了一句:“草,多大的仇啊,要把人脖子都割断。”
突然间,一个医生惊慌失措地冲了进来:“警察同志,快去病房看一眼吧,又有人要杀人!”
苏巍心里一惊,忙转身跟了出去。
医生带着他直奔二楼住院部,一边跑一边解释:“是那个被杀小护士的男朋友,受刺激疯了,不知道从哪里摸了把刀,跑到凶手家属的病房里要他们杀人偿命,我们根本拦不住他。”
行凶现场是二楼2605号病房,刚下到二楼就听见喧哗声和尖叫声,一个男人屁滚尿流地朝着苏巍跑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抱住苏巍的大腿痛哭流涕地求救:“警察同志救命啊,有神经病要杀我!”
苏巍刚把他拉起来,就看见一个男人气势汹汹地拎着砍刀逼了过来。
男人的眼睛里一片血红,声音因为叫喊已经变得嘶哑:“王 八 蛋,赔我女朋友命!”
那躲避追杀的男人躲在苏巍身后,仿佛借到了一点胆子,扯着变了调的公鸭嗓喊:“又不是我杀的人,谁杀的你去找谁啊,他就在保卫科办公室呢,你有本事去杀他啊!”
这句话激的男人眼睛里要滴出血来,上前一步就要把男人从苏巍身后抓出来。
苏巍当机立断,用手掌外缘一手刀敲在他侧颈上。
见男人晕过去,逃避追杀的男人长舒了一口气,眉开眼笑地对苏巍道谢:“谢谢警察同志除暴安良。”
苏巍厌恶地看了他一眼。
毫无疑问,他就是刚才行凶杀医的凶手家属,别人的女朋友被他的亲人残忍杀害了,他竟然毫无愧疚之心,能够大言不惭地把死者情绪激动的男友归类为“暴”,这是什么狼心狗肺毫无廉耻心的奇葩?
这时,金戈也下来了,苏巍吩咐金戈把晕过去的男人带走看好,自己大步流星地走到2605病房门前。
病房门紧闭着,推不开,应该是从里面反锁上了。
苏巍叫门:“开门,我是警察。”
门被小心翼翼地拉来,苏巍走进去,只见里面一片凌乱,一眼就可以看出刚刚发生过追逐和混乱,所有的东西乱七八糟地倒在地上,一群医护人员围着病床,病床上躺着一个老太太,一个戴眼镜貌似斯文的中年女人坐在一边的椅子上,见苏巍进来,站起身来彬彬有礼地伸出手:“警察同志你好,我是凶手的姐姐,叶玫子。”
苏巍没有握她的手,他只是点点头:“等会儿可能需要你配合调查,到时再找你。”
叶玫子点点头:“我一定配合调查。”
处理完了二楼的事情,苏巍重又回到三楼。
回到停放遗体的病房,顾夏还在对死者的遗体做进一步的检验,突然间,她“哎呀”了一声,苏巍问:“怎么了?”
顾夏正蹲在地上看女死者的脚踝:“这个死者脚踝是肿的,但看上去崴了有一会儿了,应该不是案发时候崴的,我在想,如果她当时腿脚好好的,说不定能跑的掉。”
听她说完这句话,顾秋的脸色突然一变。
她大步流星地走到女死者病床前,掀开盖在她脸上的床单。
她的手有一瞬间的停滞。
片刻后,她扭过头来对傅酒酒说:“九妹,你过来看一眼,这个女孩子是不是……”
傅酒酒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一阵凉意从尾椎骨直窜到后脑,傅酒酒大步走过去,看了一眼死者的脸。
修的很漂亮的眉毛,长长的眼梢和睫毛,高挺的鼻梁和圆圆的鼻头,微翘的嘴唇,右脸颊上还有一颗小小的痣……
傅酒酒掀开床单,拿起死者的手。
她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戒指,很新的戒指,十分简洁的白金指环,稍微拧脱一点就可以看到指环印子不深,是刚刚戴上去的新戒指……就在三个小时前,她的男朋友向她求婚时,刚刚给她戴上的订婚戒指。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老陈。
她崴了脚,所以行动不便,如果当时城鱼与羔羊(4)
她的腿脚好好的,说不定能跑的掉……
而三个小时前,害她崴脚的,就是老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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