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德哥尔摩(8)
杜茹梅和任刚的相识,是缘于大学时期的一次校际联谊。
杜茹梅本不是临江市人,只是大学考到了临江传媒大学的播音系,而任刚却是土生土长的临江人,他读大学没有离开本市,而是考入了临江理工大学。
听到这里,傅酒酒和苏巍错愕地对视一眼。
临江传媒大学、临江理工大学……在李刚那件案子里,被李刚报复杀害的几个人,恰巧也是来自这两所大学。
杜茹梅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异常反应,自顾自说下去:“两所大学都在文海大学城,距离只有一条街,算得上是邻居。传媒大学女生多,理工大学男生多,所以两个学校之间经常有校际联谊,我和任刚是同一年入学的,但是我们认识的时候,却都已经毕业了……”
那一年,杜茹梅已经成为临江市某电台的主持人,她主持一档音乐节目,小有名气,算得上是“优秀校友”,所以那场校际联谊,她也是以优秀校友的身份参加的。
可巧的是,任刚也一样。
大学毕业后,任刚没有选择去做一个朝九晚五的上班族,而是和同学一起创业,投身电商大潮,几年下来竟然颇有成就,去参加联谊的时候,他的公司刚刚拿到一轮融资,正在朝着二轮融资迈进。
两个人的相识很上世纪90年代日剧风:原来任刚的合伙人之一,恰巧在和杜茹梅的大学室友谈恋爱。
联谊结束后,在各自朋友的邀请下,任刚和杜茹梅一起去了学校附近一家老字号小酒馆喝酒,在饭桌上,两个人惊喜地发现,对方的口味和自己是那么相合。
后来,任刚又私下约了杜茹梅几次,半年后,两个人就正式在一起了。
身为一个电台主持人,杜茹梅过往的感情生活当然不是一片空白。
且不说初高中时候那些未能言明的小情愫,也不说大学时候一段因为对方出国留学而结束的初恋。
就在任刚追求她的同时,她还有另外几个追求者。
但杜茹梅一个也瞧不上,那些追求者,不是台里那些自视甚高以被喊“X老师”为荣的油腻中青年,就是一些家里薄有资产、自己不务正业、天天在外面拈花惹草处处留情的小开。
而任刚就不同了,他和自己一样年轻,长得英俊,爱长跑爱健身,十分自律,同时又是个自己创业的青年才俊。
而且他温柔体贴,只要有空就会来电台接杜茹梅下班,就坐在电台大厦对面的咖啡馆里,每次杜茹梅和同事们一起走出大厦,一眼就能看到坐在对面的任刚。
不得不说,这极其韩剧的一幕,在当时极大地满足了杜茹梅的虚荣心。
恋爱一年后,两个人打算结婚了。
到这时,杜茹梅才第一次见到未来的婆婆陈燕秋。
见面是在陈燕秋的家里,也就是陈燕秋被发现死亡的美浓小区那间老房子里。
初次见面,杜茹梅对陈燕秋的印象还是可以的。
一个朴素的中老年妇女,做事勤快麻利,把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做菜也很好吃。
除了过于嘴碎和过于宠爱儿子——一顿饭下来,她旁敲侧击问了好多杜茹梅的私人问题,主要集中在她的过往感情和现在与男同事的相处上;同时,她又旁若无人地给任刚夹了好多次菜,一口一个“宝宝多吃点”,仿佛任刚是个五六岁的孩子。
尽管对这两点稍有不适,但杜茹梅还是找到了理由说服自己:陈燕秋一个人把儿子养大,母子之间感情比一般家庭浓烈也情有可原。
她以为,等到自己和任刚结婚后,这个家庭随着自己这个新成员的加入,陈燕秋和任刚母子之间那种相依为命的感觉会随之稀释,但是她没有想到,情况恰恰相反。
美浓小区那套两室一厅的老房子当然不能拿来做婚房,结婚当然要买新房。
为了购置新房,任刚原本打算拿出所有积蓄买一套二手的二居室,杜茹梅不是注重物质条件的人,对于任刚的提议她也答应了,但没过多久,任刚告诉她说,他妈不同意。
陈燕秋认为,既然是新婚,就应该买新房,二手房听着不好听也不吉利,让她不好跟亲戚朋友们讲,她一定要任刚买面积更大更体面的新房。
但是任刚的事业还在上升期,哪有那么多钱用来买房?杜茹梅也是月光族。
任刚说,他妈妈提出了一个建议,就是从自己的积蓄里拿一部分补贴给小两口买房,当然,房产证上不会写她陈燕秋的名字,还是写任刚和杜茹梅。
杜茹梅隐隐有些不快,她觉得,准婆婆玩这一手,是不是想要搬来和他们一起住?
但她忍着没有问,只是安慰自己,是自己想多了。
一开始,陈燕秋确实没有要搬来一起住。
直到他们结婚半年后,突然有一天,陈燕秋下楼时扭到了脚踝,任刚和杜茹梅去美浓小区看她,她感叹说:“老房子就是这点不好,没有电梯,我们老年人生活起来太不方便了。”
当时杜茹梅的心里就警铃大作。
果然,没过几天,任刚委婉地跟杜茹梅提起来,他们两个都是上班族,每天上班已经很累了,回到家还要做家务,请保姆目前又没有这个财力。那边妈妈年纪大了,在老小区住着也不方便,反正这边是三室一厅……
杜茹梅问任刚:“是你妈说的要搬来吗?”
任刚没有回答,半天,无奈地说:“这房子首付一半是我妈出的钱,而且她那么辛苦才把我养大……”
看着任刚一张无可奈何的脸,杜茹梅只好同意。
陈燕秋如愿搬进了盛世嘉园这套房子。
这才是杜茹梅噩梦的开始。
住到一起后,杜茹梅发现,比起初次见面时,婆婆像是换了一个人。
她突然变得霸道且无处不在。
她指摘杜茹梅的一切生活习惯,尤其看不惯她大手大脚这一点。
举个例子,杜茹梅没有自己洗衣服的习惯,她的衣服一直是送去干洗店,和任刚结婚后仍旧如此,陈燕秋见了,便指责杜茹梅是公主做派:“现在洗衣服又不要用手,扔进洗衣机里而已,这也不愿干,几十块钱一件拿去给别人洗,我儿子就算再能赚钱也养不起你呀。”
杜茹梅忍无可忍地回敬:“我自己也是有工作赚钱的,不是你儿子养的米虫!”
过后,杜茹梅把这件事情告诉任刚,任刚安慰她说一定去找妈妈谈谈。
谈完后,果然,陈燕秋不再对洗衣服这件事情发表看法,她只是从脏衣篮里挑出儿子的衣服自己洗,至于杜茹梅的她是不管的:“我又不知道你哪件衣服该怎么洗,万一洗坏了我可赔不起。”
但梁子就这么结下了,有一天,杜茹梅坐在客厅沙发上看书,陈燕秋站在阳台上晒衣服,杜茹梅扭头拿杯子喝水时,余光一眼瞥到陈燕秋正用刻毒的眼神看着自己。
从那之后,陈燕秋言语上收敛了不少,但行为上却越发霸道。
比如,晚上杜茹梅和任刚看电视时,她总是会挤过来,且一定要坐在两个人中间,全程端着水果盘,用牙签叉着水果喂儿子,一口一个“宝宝”,肉麻兮兮,当杜茹梅是空气。
但真正的矛盾爆发,还是在杜茹梅坐月子期间。
傅酒酒插嘴:“你和任刚还有孩子啊?你们要离婚,孩子归谁啊?”
杜茹梅垂下眼睛:“谁也不归……孩子已经死了。”
傅酒酒轻轻地啊一声,半天,说:“抱歉。”
杜茹梅从口袋里掏出皮夹,打开,送到傅酒酒和苏巍面前,淡淡地说:“要是还活着,也该一岁半了。”
傅酒酒和苏巍看一眼照片,照片里是一个漂亮的女婴,一岁左右大小,她遗传了杜茹梅的美貌,皮肤白皙,大眼睛双眼皮,头发也很旺盛。
苏巍说:“节哀。”
杜茹梅摇摇头,继续讲下去。
结婚两年后,杜茹梅怀孕了。
那时任刚的公司已经走上轨道,为了这个孩子,她辞掉了工作在家待产,也像所有年轻的准妈妈那样,早早就预订好了月嫂。
然而,生下孩子没几天,杜茹梅精心挑选的金牌月嫂就被陈燕秋赶走了。
陈燕秋看不惯月嫂的育儿方式,因为育儿理念不同而和月嫂大吵了一架,直接把月嫂给骂的辞职不干了。
杜茹梅又气又怒,然而面对儿媳妇的愤怒,陈燕秋却不以为然:“带孩子而已,有什么难的,我那时候也没请过月嫂,不照样把宝宝带的又高又帅又出息。”
她坚持要自己伺候月子,一时之间杜茹梅又找不到新的可靠月嫂,只好答应了她。
婆媳之间就是从这里开始变得不共戴天。
傅酒酒迷惑:“她干什么了?”
杜茹梅咬一咬嘴唇:“总结起来就是,她故意虐待我。我产后体虚,很多事情自己不方便下床,需要人帮忙,但我每次喊她,她都假装听不见。有一次我发烧了,浑身又冷又热,难受的要死,喊她,她非但装听不见,还自己下楼去散步了,直到晚上任刚回来才发现我生病。”
这样说来,陈燕秋确实很过分。
一个占有欲强大、把儿媳当敌人的寡妇婆婆;一个不愿委屈自己的现代女性白富美;一个从小在单亲家庭由母亲独立抚养长大的孝顺妈宝男。
闹到离婚这一步,也不出奇。
傅酒酒突然想到一点事情:“哎,说起来,你为什么不让你妈去照顾你坐月子呢?亲妈肯定比婆婆贴心啊。”
杜茹梅的脸上浮现出一点尴尬:“这个……当时我和娘家的关系很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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