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爸爸是真的完全没有起过自己下海做生意的念头，工作之余做份兼职多些收入他肯定求之不得，可是要把铁饭碗辞了他还是有些下不了这个狠心。他觉得自己还要供儿子读书，有个稳定的收入最重要，即便少一点也没关系，他自己省一点就行了。

　　现在杨妈妈把两本相册这么摊在他面前，等于把理想和现实摊在了他面前。

　　秦爸爸的确很喜欢摄影，如果自己从事的事业正好是自己热爱的事情，那是多么幸福的事，可他有些不敢想。

　　杨妈妈自己也是过来人，大约知道一些秦爸爸的心事，于是低声问道：“老秦，你是不是舍不得你的铁饭碗，怕没了稳定的收入耽误康康读书?”

　　秦爸爸低着头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杨妈妈反问道：“你以为在工厂里上班就是铁饭碗了？就算是，康康那样的优秀的孩子，你的工资能让康康接受最好的教育么？对于康康那样的孩子来说，你觉得一直有书读就算是不耽误他了？”

　　秦爸爸听了这话心里简直是难受至极，他何尝不觉得自己一直在耽误秦康，他只是一直不敢细想罢了。

　　杨妈妈继续下猛药：“再说你那铁饭碗，恐怕也不见得铁得到哪里去。这话要不是思明那孩子点了头我也不敢告诉你，就这一两年，政策会有大变化，国企要改革了，国有资产要重新清算，将有很大一批厂子会倒闭，工人也会随之失业。你自己想想你们那厂效益如何，在不在到时能够保留的范围内？与其事到临头再被打个措手不及，还不如现在先找好出路，不然你以为为啥我一个女同志，这么有魄力的把厂里的工作辞了？我那时候在我们厂还是小组长呢！”

　　秦爸爸大吃一惊，从凳子上站起来问道：“你说什么？这消息靠得住么？”

　　杨妈妈都被秦爸爸的反应吓了一跳，拍着xiong口说道：“快坐下说，坐下，你小点声，这是机密！思明那孩子前两年回首都过年的时候偷听到的。老秦，你没有听错，guo家正在酝酿一场变革，国企要改革，大量工人要失业。你心里应该清楚，这种闻所未闻的大政策，不是我一个妇道人家能瞎编出来的，也不是思明一个小孩子想得出来的，思明家里什么情况，你心里也是有数的吧！”

　　秦爸爸脑子里闹哄哄的一团乱麻，如果杨妈妈说的话是真的，他那厂的效益可不太好，说不好都是抬举了，他们厂哪来的效益！？没有效益，却年年给那么多工人发工资，这是哪来的钱？还不是guo家的钱！以前厂里是亏是盈，大家都拿一样的工资，所以没有人努力干活，没有人关心厂里的效益，反正都是从guo家手里拿钱。大家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guo家会不愿意白养着他们这帮闲人了。可话说回来，guo家又凭什么一直白养着他们！

　　这个道理秦爸爸一想就想得明白，这是十分顺理成章的事。所以他知道楚思明的消息极有可能是真的，这样的话，那他真的就需要另谋出路了。

　　秦爸爸不是个傻子，不然前世也不可能自己就翻了身，硬把一个谁都不愿意接手的亏损厂子盘活，他只是自身思想包袱太重了。此时他心里有了想法，便重新拿起眼前的两本册子，开始认真考虑起自己开一家影楼的事。

　　之前是秦爸爸没认真想，现在认真起来了，他立马就想明白了，问杨妈妈：“让我做兼职摄影师，还有这婚纱册子，都是你们为了说服我，特意安排的吧？我就说你们服装厂做的是女装又不是婚纱，平白弄个这个册子做什么。我和康康的事让你们费心了，大恩不言谢，空话我也不想多说，咱们几家且看以后吧。”

　　既然想明白了秦爸爸也不再扭捏，直接说了自己眼下的困难：“我是存了一点钱给康康上大学用，可是这钱肯定不够开一间影楼的，别说影楼了，照相馆都开不起。你看这样行不行，我知道你和思明都喜欢买房子，我那房子你觉得如何？”

　　杨妈妈这时心里总算松了口气，幸不辱命啊，只是这老秦平时一副磨磨唧唧的样子，没想到一旦下定决心了也是吓人得很，动不动就要卖房子！

　　想着楚思明的交代，杨妈妈皱眉道：“谁要你的房子，你把房子卖了你和康康住哪里？出去租房子？这事儿思明想在前头了，他的意思是还是用他当初跟我合作的模式。”

　　秦爸爸倒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事情，疑惑的问道：“怎么合作？”

　　杨妈妈解释道：“思明的意思，他愿意出资开这个影楼，可他要上学没时间，所以你来负责经营。房折子你抵押给他做入股资金，回头你有钱了自己赎回来。你除了领股东分红外，作为影楼的具体管理者，你也拿一份工资，你觉得这样如何？以后你手上资金充裕了，你也可以找楚思明按约定赎回股份。你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我当初真的就是这么跟思明合作的，他说其实外面做生意都是这样的，出资不是占股的唯一标准，管理者也是很重要的，所以你不要妄自菲薄，觉得自己本钱不多就不能当股东啥的，你这叫技术入股。嗯具体大道理我也不懂，他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秦爸爸点了点头，他自然知道这是人家照顾他说的客套话，可既然多的照顾都受了，此刻他也不矫情，爽快的答应了，这份情谊他自己记在心里，以后找机会报答就是了，以他现在的情况说太多实在是没有意义。

　　杨妈妈见秦爸爸没有提出异议，继续道：“思明的意思是，如果你没意见的话，婚纱影楼他建议也取名叫‘如果.爱’，咱们两家也起个互相宣传的作用，到时候，你们影楼的婚纱订单也交给我们厂呗。我们厂的婚纱你也见过了，可以说是远超市面的水平吧？你觉得如何？”

　　秦爸爸还能觉得如何，人家帮忙都帮得那么婉转，一副生怕被发现的样子，他只能沉默的点了点头，继续接受这份好意。

　　不过到最后，杨妈妈还真提了个私事想请秦爸爸帮忙，她想推荐张琴做影楼的婚纱模特。拍一次还是按五百的价格给，影楼按正常价格付费，其余的部分杨妈妈自掏腰包补贴。

　　张琴那小姑娘刚跟秦爸爸合作拍过照片，秦爸爸对她印象还不错。此外，秦爸爸也从秦康口中知道一些她的病情，对她也是挺怜惜的。再说杨妈妈自掏腰包贴补兄弟一家，秦爸爸只是做个顺水人情，自然没有不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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