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你高兴就好

　　我让还在排队等的下属多买一些给我, 除了小裙子往港黑总部大楼送，食物先往我说的地方送。因为江户川其实是从工作中偷跑出来的，我得把他重新送回工作场合里面。

　　福泽谕吉是经典的严格派。若是他知道我是会妨碍江户川乱步工作的人物的话, 我和江户川乱步的来往很可能会受到上级阶层方面的阻挠。毕竟「福泽谕吉的意志」是要高于「江户川乱步本人的意志」。

　　“那种案子几句话就可以结束了。”

　　江户川乱步表示他根本不想去。

　　“但是，起码要给对方一个交代。一群人都在等着你。”

　　“诶——————————————”江户川装模作样地拉长音。

　　其实，我也是这么说说而已, 他想不想做，随他。

　　江户川瞥了我一眼，说道：“你也想让我过去吗？”

　　“认真听话的话, 总会省掉一些麻烦的。”

　　因为反对的话，会制造出更多麻烦, 浪费更多时间。

　　江户川乱步一脸苦闷鼓着脸说道：“其实我跟社长吵架了，我不想减肥了。所以，我打算罢工，不听他的话。”

　　因为减肥的事情，上次离家出走，这次罢工。

　　我认为他的叛逆期有点延期了, 这人真的是二十二岁没有谎报年龄吗？纠结的点也是非常的「日常」。

　　“那就别去吧。”

　　“……可是, 他们会打电话跟社长打小报告。”

　　“你不是本来就要气社长的吗？这不是刚刚好吗？”

　　江户川乱步总是说自己不吃激将法, 但是明明就很吃这种逆反心理的——越让他做，他越不想做；越让他不做，他越想做。

　　“话是那么说。”江户川乱步犹豫地说道，“但是回去会被说, 想想就觉得会很麻烦。”江户川乱步努力做出自己才不是怕社长不高兴的表情，只是自己嫌麻烦而已。“话说, 你会在这里待多久？”

　　“我下午四点得去交差, 还有两个小时。”我检查了一下手表说道, “你想吃的东西，我会帮你留着，你先过去忙吧。”

　　“不是，我不知道怎么过去了。”

　　“……”

　　我现在都在怀疑，江户川乱步说的「他不认识路」到底是真的假的。

　　上次说自己不知道怎么回家，需要我送他回去。

　　上上次在JR线的火车站里面跑去走失儿童服务中心，找人认领，因为说他找不到哪辆车。

　　上上上次的「人力」赛马那件大乌龙，也是说他不知道路。

　　可是他明明一下子就可以看穿谜题的答案，抓得住别人都没有办法注意到的蛛丝马迹，却没有办法认路。这让我无法看透。不管他是故意的，还是真的无意如此，我还是有带他过去。

　　武侦社接触的工作大部分还是和命案有关系。到命案现场的时候，我还是对血腥味有些敏感。

　　案件以我的方式描述一下。

　　报案人是死者的妻子，死者在屋子的书房爆血而亡，整个屋子全是血，但是没有半点尸骨的痕迹。用「妻子」的话来说，丈夫是当场化为一滩血水了。

　　屋子的血量至少超过2500ml，并且经过检验，那确实是丈夫的血。

　　按照这血量，哪怕找到尸首，也是必死无疑。

　　更何况说，现在没有尸首，所以警察要找出到底是谁做的，但是根本找不到。

　　事实上，当初在森鸥外病房内的血腥味并不是特别重，但是也能够感觉到比较刻意。我个人来说，不喜欢血腥味，空气里只要散着一点，我就闻得出来。这种程度大概是，讨厌葱姜蒜芫荽的人就算在菜里面没有看到半点，也可以轻而易举就辨认出来里面放了的程度。

　　所以，老实说，每次太宰治一靠近我，我就容易不舒服。他身上总是散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让人想起刚除完草之后，草地上自然而然就会有种奇怪的甜味。那种「割草味」其实来自于一种绿叶挥发物，这种挥发物里面有气味独特的醛类和醇类。在生物学中，这也是一种「因为自己受伤了，在向外界发出求救」的信号。

　　因此，我对此很不喜欢人流血的味道。

　　若不是当时地位条件资源不允许，我其实一直很想对太宰治说「他身上的味道难闻极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太宰治从不用香水，否则我会被熏死。

　　刑警穿着军绿色的长外套，和电视上经常出现的刑警人设差不多——「年龄在三、四十岁上下，衣着邋遢，不修边幅，死板」，我下意识地盯着他，在思考这是「生活来源于艺术」，还是「艺术高于生活」的命题。

　　“这人没有死哦。”江户川指着正在大声哭泣的妻子说道，“她联合她丈夫做了假死，为了骗保。”

　　“？？？？”

　　警察完全懵住了，妻子的眼泪也瞬间停住了。

　　反应不到半秒，妻子立刻歇斯底里地扑向江户川乱步：“你有什么证据说我骗保！”

　　江户川很无情地把我推到妻子面前，把我当做挡箭牌，对着她做鬼脸说道：“做贼心虚了，才会嚷那么大声。”

　　那个妻子脸色越发难看：“你个臭小子，你再诋毁我，我跟你没完。”

　　江户川乱步还作死地继续说道：“你还想要打我，那你打吧，你以为我前面这个人会坐视不理吗？”

　　江户川乱步前面的人等于我。

　　我也想坐视不理的，但是江户川乱步死死地抓着我的衣服，不让我走。

　　于是因为我没有提出反对意见，妻子直接对着我发火了。长长的指甲现在就像是利器一样朝着我要疯狂乱抓。我退开一步，对着警察方向说道：“如果找到丈夫所在地的话，证据就有了，对吧？”

　　“……如果找得到丈夫的话，这件凶杀案自然不能成立……”警察说道，“那怎么找？”

　　“很简单，就是在网上悬赏，说这位妻子愿意用……对了，保险的金额是多少？”

　　警察说：“一亿日元。”

　　“用一亿日元来找下一任，她的丈夫很快就会愿意来找她了。压着她录个视频就好了。”

　　“胡说八道！”妻子大喊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丈夫没有死？我为什么要听你做网上悬赏？”

　　正常来说，血液保存时间超过六个小时，就会出现「溶血」现象，也就是红细胞破裂。更别说，报案时间也没有超过四个小时，要取得2500ml的血液其实也不难，只要丈夫每天抽一点血，在血袋里面加入抗凝剂，放进冰箱里冷藏。

　　人每天持续抽血，一天最多可以抽400cc的血液，也就是说不到一个星期就可以储藏那么制造案件那么多的血。

　　“如果在血液中发现「溶血」现象，该怎么处理？”

　　“那是因为……那是因为我丈夫在这里屋子里开了冷空调，我记得温度低会影响血液保存的。对不起，我没有及时保护现场了。”妻子向警察说道。

　　警察皱着眉说道：“可是，现在还没有完全入夏。”

　　“你还不允许人感觉热吗？你们不是也有直接穿短袖了吗？”妻子环视一周，逮到一个穿短袖的就立刻喷。

　　“那个，”我说道，“要在短时间出现「溶血」现象，温度得低到零下20度，你们空调可以降到这么低的温度吗？”

　　“那……那反正出现「溶血」现象也一定是凶手做的，我怎么知道！”妻子开始狡辩起来了。“你个乳臭未干的学生给我闭嘴！”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得一条条在这里跟她理论的原因，抿了抿唇，正要开口直接逼她说出漏洞的时候，江户川乱步冒出头说道：“她丈夫现在买机票跑去九州那边，现在赶到的话可以拦住他哦。而且，他们还是家大公司，偷税漏税的资料应该也被丈夫带着了，这个可以好好查一下。”

　　“……”警察一听，还想问为什么江户川怎么知道的。

　　平素总是懒洋洋眯着眼睛的江户川此刻碧色的眼瞳透着幽暗的光，盯着妻子说道：“在垃圾桶里面应该还找得到购物的□□，就算没有，查信用卡也可以知道去哪些店里面买了东西。九州位置偏南，气候素来是日本最高的，现在虽然是五月，但也已经开始转热。九州暴雨增多，蚊虫也开始多起来，丈夫离开之前，应该还在药店买了一些防蚊虫的药吧？”

　　江户川这话下来，我总觉得他在他们家装了监控器一样。

　　反正说得妻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青一阵的。

　　不久之后，警察在候车室抓到了「丈夫」，与「妻子」两人一起去了警察局。江户川在临走之前，还不忘吵着提醒警察一定要举报丈夫和妻子偷税漏税，用来洗钱的珠宝古董都藏在老家，还有一些不动产的房本也藏在老家里面，说得对方脸都生无可恋，灵魂出窍。还是最后，我把他拖走，他才不说了。

　　知道的，明白江户川是侦探，是来破案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江户川是税务局过来抄家的。

　　*

　　回去的时候，我想起反正也经过商店街，顺便给樋口买个礼物好了。

　　“我要买礼物给别人，你要不要一起？”我觉得女生的话送束花就好了，女生都喜欢玫瑰花，是吧？

　　江户川大概还在不高兴中，看着我买花的时候全程抱着双臂，口气特别不开心，说道：“我刚才在帮你说话，你都不感谢我，就知道给女生送花，你太过分了。”

　　“我可以自己解决的，而且这本来就是你的事情。”我在花店里面选了一束红玫瑰，径直去付钱。

　　“哇哇哇，绫小路，你这样说话太过分了！我现在超级生气！我！我被你气死了！”

　　江户川超级生气，一直气到我给他闪电泡芙，他还在生气，手都不愿意伸出来接。

　　我完全不懂他生气的点是什么？

　　难道他也要花吗？

　　这又不能吃。

　　我抽了一支红玫瑰放在蛋糕店的袋子一起递给他。

　　但是江户川乱步和我杠上了，就是不肯接。

　　“……嗯，刚才，江户川乱步非常帅气……”

　　人生第一次说出这么怪的台词，这个小孩子气的大侦探到底哪里帅气了？

　　把我推到人前当挡箭牌。

　　他自己都忘记了是吗？

　　我还在一边想台词，一边吐槽他的时候，心思简单的江户川因为我那么一句简单的夸奖，嘴角开始绷不住地上扬，别过头，还不让我看他在偷笑。

　　唉。

　　这家伙。

　　“谢谢了，你别生气了——”

　　“哼，我又没有生气。”江户川乱步拿过蛋糕店的袋子，“这花又不能吃，给我干嘛？”

　　我从善如流地说道：“那我拿回去。”

　　这家伙我惹不起。

　　江户川乱步立刻用身子挡开我的手，气势汹汹地说道：“给乱步大人东西还想拿回去，等天塌下来吧！”说完之后，江户川乱步表情已经阴转晴，跑到一边的休息用椅上开始拆闪电泡芙的包装。

　　我在内心叹了一口气，走到他旁边坐下。

　　江户川在嘴巴里面塞了一口闪电泡芙之后，还拿着玫瑰花仔细看了起来，边嚼边笑嘻嘻地说道：“这是绫小路惹火我的「罪证」，我要好好收集起来。下次好好勒索。”

　　我都听到了……

　　“……你高兴就好。”

　　“当然，若合我意，一切皆好。”

　　江户川乱步骄傲地扬起沾着奶油的脸。

　　唉，真是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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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罪证」指的是江户川乱步帮受欺负绫小路出气，却没有被放在心上，只知道给女生买礼物，惹火他的罪证。

　　看了前两章评论之后，突然觉得我原来有写甜文的能力吗？（震惊地看着我的双手和键盘……）对了，绫小路在中原面前的翻车指的就是中原知道绫小路不是「羊」，而不是中原知道绫小路是卧底。前者是自己发现的，后者是森鸥外告诉的。

　　12更-1更+1更（上上章刚好破200了，而且还是中原的章节）=12更。

　　好的！快睡！

　　我也睡了！

　　明天大概也是下午六点后才能更新，你们不要一直等，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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