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球球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她醒来时，太阳已经升起，晨曦从门外洒进来，照在原本干燥柔软、现在结成一块块黏湿僵硬的兽毛皮上。

　　王球球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那是什么情况。

　　……咳，可怕的男人。

　　说起来，上辈子在泥地里飞，这辈子在兽皮上飞，她这飞机杯的工作环境还是有点改善的。

　　昨夜她（球：不是我！是石头！）把想摸的、不想摸的地方，都摸遍了，可惜没有触觉，不知道是什么感受。

　　但饼饼好像很享受的样子，翻来覆去折腾了半宿，让王球球佩服得五体投地。

　　谁能想到烤蛤|蟆居然还有那么多香艳姿势呢？

　　她甚至萌生出了“什么时候我也进化出个作案工具尝尝攻的滋味”的诡谲想法。

　　屋外，正在做俯卧撑的“天赋异饼”，菊花莫名一紧，他擦擦汗，拿了把石斧挥舞起来。

　　少年汗流浃背的身体，在晨光中闪耀着迷人的光泽，王球球一边欣赏一边奇怪：原始人也懂得锻炼养生的吗？

　　她忽然想起昨夜进屋时摔的那一跤，饼饼不会是觉得自己抱不动她，丢脸了，所以才恼羞成怒，开始训练臂力了吧？

　　噗，那也太可爱了。

　　一般男人抱不动女朋友，都会怪对方太重，极少有反省自己体能太差的。

　　我家饼饼真是个好孩子呢！

　　……

　　门口忽然钻进来一个女人，王球球认出她就是昨天拉住奔跑的夏的那个嬷嬷。

　　屋里还浮动着若有似无的酒香和淫靡气息，嬷嬷脸上露出暧昧而善意的笑容，把倒地的酒碗捡起来洗干净。

　　看见她，饼饼也放下石斧走过来，两人交谈了几句，王球球听见他喊她“禾姆”，态度恭敬而不失亲切，便猜测她大概是他们的姨母或者姑姑，平时负责照顾兄弟俩生活的。

　　禾姆要收拾屋子，饼饼就把王球球抱了出去。

　　门前有一片空地，经过观察和计算，他选择了一个一整天都能晒到太阳的地方，作为王球球的办公地点。

　　按照昨天的约定，从太阳升起到落下，这段时间一分为二，族人们排好顺序，每半天三个人，围坐在神使周围，享受她的神光照耀，以求身强体壮。

　　而首领饼饼白天要和族人们一起出去打猎，晚上才能享受和神使的独处。

　　见第一批族人已经来了，饼饼微笑着亲了宝贝陨石一口，抱抱她，就拿着长矛弓箭出门了。

　　看着少年矫健离开的背影，王球球忽然有些留恋和不舍。

　　不过也不必太担心吧？他当年能成为那么多食肉龙的霸主，可见是集智慧与实力于一身的。现在变成最高等生物，又有那么多族人互相扶助，想来也不会太危险。

　　于是王球球就安安静静地开始光合作用了。

　　围绕她坐的三个族人先是好奇地观察了她一番，待看够了，就开始挑洗食材、缝补衣服、编织渔网、制作捕猎工具……也是忙碌得很。

　　晌午之后，换了另外三个人过来，饼饼的亲弟弟夏也在其中。

　　夏只比饼饼小三岁，看着却稚嫩许多，其他人忙着做事情，他就在王球球身边，拿叶子编小动物玩。

　　也不知是谁教他的，明明看不见，却能灵巧地编出一只螳螂或者蝴蝶来。王球球几度怀疑他是看得见些许的，但仔细一瞧，那双眼睛雾蒙蒙像隔了一层磨砂玻璃，压根没在看手里的草梗。

　　午后的阳光温暖醉人，夏玩了没一会儿就开始东倒西歪，昏昏欲睡。不过片刻，王球球就觉得身上一沉，小少年趴在石头上睡着了。

　　饼饼说过不允许他们触碰神使，另外两个族人见了吓了一跳，但也可怜夏年纪小又残疾，便没忍心把他拉起来。

　　王球球当然不介意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挂在自己身上。近看这小孩儿，发现他其实被照顾得很好，皮肤粉嫩，脸蛋婴肥，睡梦中还砸着嘴，从头到脚都透出一种无忧无虑的天真和放松。

　　他的父亲、哥哥应该都非常爱他吧？对了，还有禾姆。在他们的庇佑下，夏的生活里几乎没有阻碍和欺凌。

　　但如果以后他们一个个都离开了呢？

　　王球球尽力把蓝光投在小少年的眼睛上，希望能让他重见光明，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

　　这是饼饼要守护的人，便也是她要守护的人。

　　*

　　饼饼回来的时候，其他两个族人已经回去了，而他的弟弟正抱着王球球睡得正香，大半个身子趴在她身上，口水从嘴角流淌到石头上，湿了一大片。

　　饼饼心火一下子烧起来，几乎是本能地脱口吼出：“夏！”

　　小少年吓得浑身一震，睁眼就看到他哥扔下丰盛的猎物，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一把抓住他肩膀，把他从王球球身上拖起来！

　　饼饼显然很愤怒，大声数落着，说他已经规定任何人不能碰王球球，如果夏这样做，那么其他人也会学样，神使会不高兴的。

　　小少年大概从来没见过他哥这么凶他，吓得一边哭一边解释。禾姆在隔壁听到动静，立刻赶来劝解，把夏搂在怀里安慰。

　　王球球听不清夏哭诉了什么，就见饼饼神色有些黯然，也没有再指责他，只是沉默地听着，最后示意禾姆把他带回去。

　　他在原地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待暮色一点一点吞噬了夕阳，才把王球球抱起来，带去河边洗澡。

　　他待她向来是温暖的，但此刻心情明显很不好，一言不发地把她前前后后洗刷了一遍，沾着夏的口水的地方重点搓掉了几层皮，这才把她抱回去。

　　饼饼把王球球放进棚屋里，亲了亲她，就出去了。

　　这一去，到了很晚才回来。

　　再看到饼饼，他扛回来一块新的兽皮。宽大、厚实，毛色斑斓，他把新兽皮垫在原来那块兽皮上面，再把王球球搬上去。

　　垫了两层兽皮的她顿时觉得柔软舒服多了。之前虽然也不错，但底下是泥地，咯着到底还是很难受的。

　　饼饼温柔地抱住她：“喜欢？”

　　他身上有清冽的河水气息，想来已经去河边洗漱过了，一点恶心的动物血腥味道都没有。

　　王球球立刻想到他们傍晚抬回来的几头野兽，其中有一头，好像就长这样的。

　　难道这是饼饼为了让她躺得舒服，特意打回来给她的？

　　那她怎么会不喜欢呢！

　　遂立刻提亮了蓝光。

　　饼饼笑了笑，神色忽然变得有些怅然：“夏…母亲…温暖…孤独…”

　　王球球愣了愣，没想到他会跟自己解释刚才的事。

　　原来傍晚，夏跟他说，他觉得这颗石头很温暖，抱着很舒服，有母亲的感觉，所以才会忍不住抱着她睡着了。

　　兄弟俩很小就失去了母亲，夏的话让饼饼无法再责怪他，因为他也非常想念她。

　　刚才饼饼在外面处理兽皮，夏又过来和他道歉，说自己以后一定不会再碰王球球了，不会再给族人们做不好的榜样。

　　饼饼原谅了他，兄弟俩又重归于好。

　　王球球听得心里不是滋味，夏还是个孩子，一直生活在黑暗的世界里，以前还有哥哥陪伴他，现在哥哥成了首领，生活忙碌，他就只剩下自己了。

　　难得遇到一块喜欢的石头，哥哥还不让他玩，他心里大概也很伤心委屈吧。

　　正感慨着，身体蓦地被人圈住，饼饼覆身而上，恼怒又委屈地盯着她：“不许…夏…弟弟…不行！”

　　王球球不敢相信他还吃自己弟弟的醋：是是是！不想夏！亲弟弟也不行！你最行！你全世界第一行，行了吧？！

　　前面说得那么冠冕堂皇，说到底还不是吃醋了么！切。

　　鸡同鸭讲，人同石说，都毫无意义，还不如来一次畅快淋漓的飞行。

　　比之昨日，今天少年的动作明显带了些狠劲，全身上下都写满了不爽，王球球相信如果她足够软绵，他都要咬自己了！

　　黑暗里，少年的面孔和身体是模糊的，唯独一双眼睛，被蓝光映照得闪闪发亮。

　　和他弟弟纯真的眼睛不同，饼饼的眼睛没有那么柔和，大约经历了生活的挫折，眼角眉梢都显得更为凌厉一些。

　　但依然是一双好看的眼睛，睫毛浓密，眼线黑亮如被墨水染过，到眼尾微微上扬，透出潇洒和自信的味道。

　　此时此刻，这双凝视着她的眼睛里，完全没有了白日的威严和戒备，只剩一片缱绻柔情。

　　王球球没喝酒也快醉了。

　　……

　　航程结束后，饼饼抱着王球球深呼吸了很久才平静下来。

　　他温柔地抚摸着她，忽然低声呢喃：“喜欢…球…”

　　还在晕头转向的王球球怔住了，他说什么？

　　她全身的蓝光都停止了缭绕，不敢置信地盯着面前的少年。

　　饼饼有点儿紧张，但又很快鼓起勇气，指着自己的心口：“饼…喜欢…球…宝贝…”

　　他声音轻柔，却坚定不带丝毫犹豫，像一根羽毛拂过王球球的心湖，把她整颗石头都撩傻了：

　　他他他说什么？他喜欢我？叫我宝贝？！

　　饼饼是在向我表白吗？！！！

　　天哪啊啊啊！她狗了两辈子二十几年，还以为要狗一辈子了。但就在今天、今晚、这一时刻，居然听到了男生向她表白！？

　　是赞美，是爱慕，是来自她也喜欢的人！

　　虽然他们早已心灵相通、情深意笃，但王球球总觉得还差了什么。

　　现在，这份柏拉图式恋爱的最后一块拼图，终于补全了。

　　见宝贝陨石像凝固了一样没有反应，饼饼紧张地推推她：“球…喜欢…饼？”

　　喜欢！喜欢！！可太喜欢了！！！

　　呜呜呜呜呜！

　　王球球像被蜜糖糊住了心口，甜得几乎透不过气来！

　　以前看那些被求婚的女生喜极而泣，总觉得匪夷所思。现在轮到她被真香打脸了，才切身体会到那种几乎要从泪腺里涌出来的狂喜！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死了我要死了！

　　只是被告白就快乐得要死过去了，如果有一天饼饼向她求婚……啊，简直难以想象自己的反应，可能会被送ICU吧？

　　被自己喜欢惨了的人喜欢，可真好啊！

　　天晓得她现在多想跳起来抱抱饼饼！

　　她正式脱单了！有男朋友了！是全世界最厉害最可爱的男朋友！！

　　蓝光炽盛绽放，喷薄而起，以同样的热情回应那份赤子心意。

　　饼饼开心地笑起来，在她额头轻轻印下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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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噫…二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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