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王球球的声音还带着干涩嘶哑,落在萧秉耳朵里,却宛如天籁一般甜美。
他第一反应是为她醒来而高兴,但紧接着,就被那声称呼震住了——
“你……叫我什么?”他呆呆地看着夜明珠。
“小,暴,龙。”王球球一字一顿,口齿清晰。
萧秉的呼吸停滞了,捧着石头的手微微颤抖:“球球……你想起来以前的事了对不对?你记得我是谁了……是吗?”
看着他既期待又害怕失望的表情,王球球心疼得极不是滋味。她用蓝光在他手心画了一个圆,柔声道:
“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额头上的伤,我觉得它像一块芝麻饼,所以就偷偷叫你饼饼。没想到到了前世和现在,它变成了你的胎记。”
萧秉再没有任何迟疑,他紧紧把陨石捂在胸前,激动和狂喜几乎要随着心一起从胸膛里蹦跳出来。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失而复得的深吻一颗颗落在她身上:“球球,你不知道我多想你……”
从在这个世界睁开眼睛起,萧秉就知道自己是谁。
从能够下地走第一步起,他就开始寻找他的陨石。
上穷碧落下黄泉,十八年探寻,终于把挚爱捧到手心里,却是一个忘记了他的姑娘。
她否认认识他,否认他们之前的相濡以沫,一字一句,像一把刀子活生生插进他心里。
巨大的失落过后,萧秉想:如果球球一辈子都没想起来,也没关系。只要她在他身边就好了,他一定不会放她先走的。
而此后发生的种种也证明了,她就是他的球球,哪怕没有记忆了,她还是会再次爱上他。
没有什么能阻止他们在一起。除了太阳。
萧秉以为他会这样略带遗憾又幸福美满地过一辈子,却没想到上天眷顾,突然把球球的记忆还给她了。
“是因为撞击吗?”
他把石头翻来覆去地看,虽然从酒缸里捞起来之后已经检查过无数遍了,但他还是很担心。
王球球说:“可能是吧,上辈子我也是因为撞山才失忆的。”
说起前世,萧秉眉间又浮起一抹晦涩:“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大家,也连累了你。”
王球球安慰他:“别这么说,饼饼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而且越来越好,以后肯定是一个名垂青史的千古一帝。”
他摇头:“我不要做什么千古一帝,我只要和你在一起。”
少年英挺的鼻尖蹭了蹭她,轻声呢喃:“我早就想好了,如果这一世一直没能找到你,我就把皇位传给小夏,然后浪迹天涯去找你。”
萧夏?就他那副德性能当皇帝?你是嫌大齐的运数太长了吗?
王球球忍着笑,说:“听说你把小夏关大牢里去了?”
萧秉脸色一沉:“聚众械斗,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都以为自己要上天了。”
啊?那群官家少年也关进去了啊?
王球球劝道:“差不多给点教训就放出来吧。小夏一个亲王,押在大牢里多不好看——”
“你心疼他?!”
萧秉愤愤打断她:“我那么担心你、冒险出宫去找你、都一天一夜没睡了,你居然在心疼那个混东西?”
王球球:“我……”
“没良心的球球!气死我了!”
少年往床上重重一坐,别过脸不理她。王球球只得好言赔笑:“好好好,不放他出来,让他吃馊牢饭去。饼饼,你脸色太差了,我先陪你睡一会儿好吗?”
萧秉张口就要拒绝,但转念想到什么,又斜睨着她,心猿意马起来:“球球,你什么时候才能变成人?”
王球球一看他那燃了火苗的小眼睛就瞬间明白,不由气笑:“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赶紧睡觉!”
顿了顿,又道:“我是不是人,你不是都行么……”
这句话说得极轻,但还是被萧秉听见了。他转怒为喜,乐滋滋脱了衣服上床,把陨石搂在怀里,吧唧亲她一口:“嗯,我一直都很‘行’的!”
这可是整片大陆的恐龙都公认的事情。
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机会和球球一起快乐。
两人相依相偎,静静沉入安眠。之前,王球球躺在这龙床上,还有一种身为苦命替身的焦虑,就怕哪天一觉醒来,白月光回来了,她被弃如敝履。
而今再也不用担心这个问题。萧秉身上的味道和小暴龙、小族长的别无二致,她仿佛回到了大森林里,被那种温馨踏实的感觉包围着,内心无比安宁。
*
两天后,果然有朝臣开始旁敲侧击地劝皇帝放人,被他严词拒绝。长公主心疼儿子,想进宫来求情,也被拒之门外。
萧秉命京兆尹用正常犯人的待遇对待他们,该怎样就怎样,还不许家人前去探望。
看似严厉不近人情,但王球球知道,他其实是很放心不下小夏的。
晚上她陪他用膳的时候,他盯着一道鱼羹看了好久,都没有动筷。
王球球记得,前世小夏最喜欢吃的就是鱼,坐在她身边光疗的时候,他常常抱着一条小鱼在啃。
所以饼饼并不是真的那么狠心,他还是挂念在狱中的弟弟的。毕竟除了王球球之外,他心里最在乎的就是这个弟弟了。
“如果不是小夏带我出宫,我也不会因为意外而恢复记忆。不如将功抵过,小惩大诫,让他回来吧。”
萧秉看了她一眼,没接话。
“我不是心疼他,我是心疼你。”王球球瞧着他眼下的青黑,叹了口气。
少年玉箸一顿,绕过那道鱼羹,夹了颗蟹丸放在石头面前。
等王球球的蓝光彻底恢复到从前的亮度,他才终于松口。
喜提三天牢狱生活的萧夏被从京兆府提到了御书房。
也不知是吓的还是饿的,小少年明显瘦了一圈,也不敢再冲到萧秉面前抓东西吃了,老老实实跪在御案前,偶尔瞄一瞄王球球,见她蓝光如初,才长舒了一口气,定下心来。
“知道错在哪儿了么。”萧秉头也不抬,批着折子。
萧夏低下头:“臣弟知错,不该偷拿皇兄的宝贝明珠。”
“就这样?”
“……不该在帝台春打架。可是皇兄!是萧容岚那个兔崽子先骂我的!”他委屈地叫嚷。
“住口!”
萧秉冷冷瞪他:“还有呢?没了?”
萧夏懵圈:“还、还有啥?”
萧秉盯着他,咬牙切齿:“把你写的策论复述一遍给朕听听。”
“哦——啊?!”
萧夏傻眼了,那根本不是他写的,是刘子越写完后他抄上去的,他哪里背得出来啊!
一个被揉成球的纸团飞过来,正中他脑壳,皇帝怒火交织的声音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让你进学,你就是这么学的?谁给你的胆子,糊弄完了师傅,还敢来糊弄朕?你以为朕不知道你有几斤几两吗?让刘子越替你写策论?你怎么不让他替你把爵位也袭了?!”
萧夏吓得脸都白了:“皇兄我知错了!我马上重写!你别责罚子越,是我逼他的!”
“朕不需要你重写。”
萧秉疲惫地揉着眉心:“燕门关最近无战事,项大将军空闲得很,你去陪陪他罢。”
“啊?!!!!”
萧夏凄厉地惨叫起来:“我不要去!皇兄你饶了我吧!我写一百篇策论行不行?!一千篇也行啊!!”
萧秉一拍桌子:“闭嘴!由不得你!!”
萧夏快哭出来了:“皇兄,你就我一个亲弟弟啊!我要是没了,你以后手痒了打谁去啊?!!”
萧秉:“………”
王球球笑喷,项大将军是什么能止小儿啼哭的洪水猛兽吗?能把一个小男孩儿吓成这样?
但皇帝那里显然毫无商量的余地,第二天就命人把弟弟打包送走了,还手书一封密旨,让项辞“好好收收吴王的骨头”。
听说萧夏走的时候一张脸苦得能挤出黄连汁来,好像不是要去边关,而是要去断头台似的。
“项大将军有这么恐怖吗?”王球球好奇道。
萧秉摸摸她:“等小夏回来你就知道了。”
最不省心的吴王被处理掉了,其他同犯也没能幸免,除了年纪最小的袁颂,袁康萧容岚等人被一道圣旨发配到雍州大营历练,不到过年不许回来。
这波雷霆操作传出,京中的纨绔们都吓出一身冷汗,从此夹紧尾巴做人行事,京城的治安瞬间达到前所未有的太平。
……
太液池冒出第一朵早荷尖尖的时候,宫中终于传出旨意,册封大将军项辞之女项蕉蕉为贵妃。礼部开始忙着纳采、问名、纳吉等仪程,并将宜春宫修缮一新,作为贵妃寝殿。
据说这个地方是项蕉蕉自己选的,离皇帝寝宫虽远,但胜在紧邻御花园和藏书阁,可以方便爱看书的皮家六小姐活动。
果然是想要互不打扰过二人世界的。
五月十七,春和景明,日向万新,是个宜嫁娶的黄道吉日。
王球球一觉醒来,就看到宫人们在服侍萧秉穿戴,不同于往日的明黄龙袍,今天他换了一身庄重华美的玄底绣金冕服,身姿被勾勒得颀秀挺拔,通天冠下眉目似星河般惊艳,举手投足间说不尽的风流弘雅。
王球球欣赏片刻,就打了个哈欠准备继续睡。
萧秉走过来,把她一把抱起来。
“干嘛啊……”
萧禀:“一起去。”
王球球:???你娶亲,我去干嘛。虽然你们俩是假结婚,但我旁观着心里还是不太舒服的好吗。
萧秉轻笑:“你去了就知道了。”
他不知从哪儿变出一块红纱,轻覆在她身上,把夜明珠捧在手里,就这样跨出殿去。
王球球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只好安慰自己,就当是参观古代婚礼吧。
一行人浩浩荡荡跟着皇帝来到太初殿,不远处,载着贵妃的车马也缓缓驶来。
项蕉蕉被一名娇俏少女扶下车,玫红霞帔曳地,花冠珠帘光彩夺目。
萧秉轻声道:“她身边的就是皮六小姐。”
王球球讶然,那少女裙裳端庄,腰束玉带,俨然女官打扮。
看似搀扶着新娘,其实眼波流动,神色很是亲昵。
果然是一对百何小姐姐啊!
项蕉蕉拾级登上丹陛,与萧秉见礼。然后两人在礼官指引下,步入殿中,举行婚典。
明明晃晃的烛光照耀下,少年风流倜傥,少女含羞带怯,乍一看仿佛真是一对郎情妾意的璧人。
王球球:“哼!”
哪个王八蛋把我变成石头的?!不然现在和饼饼携手拜堂的就是我了!
萧秉指尖摩挲:“乖……”
到了敬拜天地先祖的那一步,萧秉和项蕉蕉要跪下来叩拜,王球球忽然发现,祭台前居然有四个蒲团。
萧秉先一步跪下,把王球球放在了他右边的蒲团上。
而皮六也跟着跪在项蕉蕉的左边。
四个“人”,一人一坑,不多不少。
旁边的礼官见状很是诧异,但在皇帝的威势下,还是假装没看见,眼观鼻鼻观心地继续主持婚典。
三叩首,萧秉的右手始终按在陨石上,一道几不可察的声音从他翕动的唇瓣中传出来:
“萧氏先祖在上,秉此生心悦之人,唯有球球。
“球球永远为皇后。”
王球球听得愣住了。
原来带她过来,是这个意思……
所以身上披着的红纱,也蕴含着旖旎深情的意味……
胸臆中仿佛有一股说不出的甜蜜的暖流淌过,让她全身都灼烧起来。
而另一边,皮六虽然跪下了,但到底没有叩拜,只是嘴角含笑地望着项蕉蕉。
太初殿中举行着大齐新帝的第一场后宫册封礼,行礼的看似是一男一女,其实却是两对夫妻。
典礼结束后是招待宗亲的筵席,月上柳梢之时,皇帝驾临宜春宫。
“夫妻俩”装模作样地把洞房里的仪程走完,然后挥退了全部宫人,只留下皮六。
项蕉蕉如释重负地大喘了一口气:“陛下您今晚就歇这儿吧,臣妾睡在隔壁暖阁。您放心,不会有人进来打扰的。”
萧秉颔首:“好。”
“不过,臣妾有个疑问,想问您好久了:为什么封我为贵妃,而不是皇后呢?”
见皇帝长眉一轩,她忙道:“我可不是非要做皇后啊!您别误会!我就是好奇,您若是立我为后,不是一劳永逸么?”
她说的是没错,但……萧禀低头看了眼掌心的明珠,神色温柔:“朕虽然求而不得,但位子还是要给她留着的。”
哦,原来如此。
项蕉蕉想起他之前的解释,恍然大悟。从到达太初殿起,她就发现皇帝一直捧着这颗夜明珠,还细心地用红纱包着,想来是和那位姑娘的定情信物吧?
眼前的天子明明年轻俊美,勾去京城无数闺秀的芳心而不自知,夜深人静之时却只能守着一块石头聊以慰藉,啧啧啧,说来也是惨,还不如她和皮六呢。
项蕉蕉感慨唏嘘之余,不禁对皇帝生出几分同情,同时也对他爱恋之人的身份更加好奇了:
“‘皇后娘娘’到底是哪家的姑娘?您透个风,满足一下臣妾的好奇心呗?咱们是一条船上的,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萧禀被皇后娘娘四个字取悦了,唇角微勾:“姓王。”
蓝光害羞地闪了一下,又惹来他好一顿爱抚。
“王氏女?”项蕉蕉一讶:“是清河王氏还是曲阳王氏啊?”
这两家都是当地名门世族,有众多子弟在京城为官,姓王的小姐不下几十位,她一时也想不出是谁。
萧禀不耐烦地瞪她,皮六连忙劝道:“蕉蕉,我累了,咱们先去休息吧。”
“哦哦好!”一听爱人累了,项蕉蕉立马抬腿往外走:“臣妾明日一早就回来,陛下记得准备一下哈!”
她指指床上的元帕,狡黠一笑,萧禀瞬间想到什么,耳尖立刻烧了起来。
等两个姑娘笑闹着离去,萧秉才松了一口气,把盖着明珠的红纱取下,亲了亲她:“等我。”
“嗯。”
王球球被他轻轻放在茜红锦被上,感觉好像躺到了火堆上,把她脸都烫红了。
热烈燃烧的红烛、盛开着大朵芍药的帐缦,温馨喜庆的氛围让人有种不可思议的恍惚感。
今晚……算是洞房吗?
可她这个样子,也太奇怪了啊!
饼饼之前问她什么时候能变成人,她又何尝不想呢?可是她连为什么会穿越都不知道,又何谈摸到变人的法门。
不过,她现在已经从不能说话变得能说话了,这已经是非常大的进步。说不定下一次穿越,她就能变成人了呢?
那样就能拥抱饼饼了,王球球想想都觉得兴奋。
萧秉很快洗漱完回来,上床把他的陨石抱进怀里。
他领口发梢还沾着水汽,皂角的清香与男性荷尔蒙的醇厚气味密密环绕,刺激得王球球每根神经都战栗起来。
又不是第一次做,怎么还这么紧张呢!
王球球咽了咽口水,暗骂自己没出息。
少年俊秀的脸庞蹭过来,染着饮酒后的一抹红晕,看起来甚是可口诱人。
“球球……”
王球球:“嗯?”
“我今天好高兴。”
“我也是。”
“你喜欢我吗?”
“喜欢啊。”
“可是我从来没有听你亲口说过!”他有点不高兴。
王球球觉得这对话有点像两个小学鸡:“以前我不会说话嘛。而且那时候你还小,我一直把你当弟弟的。”
“弟弟?”
萧秉撑起上半身,难以置信地盯着她:“你一直把我当成弟弟?!”
“呃,是啊……”
王球球不明白他为什么反应这么大:“我都二十四岁了,怎么不能做你姐姐。”
少年咬着唇,瞪着她,气得胸口起伏不定,眼底漾满水光,让王球球感觉自己像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似的。
她心虚地小声道:“也就一开始那会儿当做弟弟嘛,后来就喜欢你了鸭……”
在和小暴龙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之后,她早就把他当成了最最亲爱的伴侣。
但伴侣声音闷闷的,还是委屈:“可我从一开始就喜欢你了。”
“不公平。”
少年低垂着脑袋画圈圈,一副要亲亲抱抱一百次才能开心起来的丧样。
王球球最受不了他这种对外雷厉风行、对她软萌得像讨糖吃的小奶狗一样的表情。蓝光忍不住飘过去给他顺毛:“那我以后都喜欢饼饼,只喜欢饼饼。别不开心了,好不好?”
“哼。”-.-
王球球无奈,继续哄:“我以后都不去晒太阳了,只晒月亮,永远陪着你,好不好?”
萧秉蓦地抬头:“你,知道了?”
王球球微笑:“知道了啊,就是要少积攒能量、避免穿越嘛!这次我一定尽量尽量、陪你很久很久。”
“这可是你说的!”
他还怕她不喜欢他的阴暗小心思,毕竟她最喜欢晒太阳了。
如今得了承诺,整个人瞬间阴转大晴,低下头,温热的唇舌在石头表面舔过,喉结滚动:“真甜。”
“饼饼也很甜呐~”蓝光袅袅缠上他指尖,像一缕月老的红线。
空气越来越热,满帐芍药在王球球的视野里逐渐模糊、融化,最后像云彩一般托着她飘上天。乖巧的小奶狗终是化身为凶狠的小恐龙,嗷呜嗷呜扑向自己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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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发现“项蕉蕉+皮六=香蕉皮”吗0 0?这是沙雕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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