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我和你一起进去, 给我把枪。”宋初说。
陆舟脸部线条绷紧, 一路疾驰,闻言也没什么反应, 只说:“不行,你跟医护人员待一起, 我可以给你一把枪自保。”
“我不需要自保,顾慈念会见我,我可以帮你们把他引出来。”
“我们不需要普通人民去做鱼饵。”
宋初喉咙微微动了一下:“我是警方线人, 不是普通人民,跟你们踏上这片土地,也算半个军人。”
陆舟:“军人, 就服从命令!”
呼啸的风声与车辆疾驰的引擎声轰鸣,宋初气急, 觉得这个陆队简直难以沟通。
车不断靠近A镇, 这个她曾经在夜晚跟季亦安一起逃出来的地方, 如今已经完全变了样子, 从前尚且还具西域风格的小镇已经零落成泥, 沦为草泽,四处可见炮火痕迹。
越是靠近,密集的枪声就愈加明显。
宋初闭了闭眼,想到陆舟那句“他失联了”,季亦安一个队长, 怎么会处于失联的状态。
***
这里的信号被完全屏蔽, 萧岩原本负责全场的监控和调整部署, 如今一来他这些器械全成了废铁。
萧岩拿枪下车,眼底血红。
他是队伍里年纪最小的,当初也是靠技术进入这支警队,大家都很关照他、信任他,每次都把监控布局的任务交给他,除了他擅长以外,还因为他是年纪最小的,所以大家把最安全的工作留给了他。
他难以想象为什么他们大家拼了命的跟毒贩抗争,拼了命的保护无辜村民,为什么村民却反倒站在了他们的地对面。
他背倚车身,精准地瞄准背对他站在二楼扫射的毒贩。
还好,看家的本领没有忘。
砰砰砰的一通枪声,倒了好几个人。
“萧岩!!”另一边的岑晗喊了一声。
一个冒烟的手|榴|弹从楼里朝他砸过来,萧岩翻身上车顶,麻利又狼狈的连连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轰”一声爆炸,那一辆装甲车被炸得直接掀了开去,萧岩整个后背都被突然袭来的热潮烫的一缩。
“啊——!”
岑晗的声音!
萧岩顾不及自己受伤正火辣辣发疼的后背,心口毫无预兆的咯噔一下,直起身子朝她的方向看去,然后手脚瞬间冰冷,立在了原地。
岑晗被一个男人从后箍住了脖子,一支注射剂的针头完全扎入岑晗的脖颈,软管已经推到底。
“岑晗!”萧岩怒吼一声,架枪死死地从瞄准|镜对准那个男人,咬牙切齿到了哽咽的地步,“放!手!啊!!”
男人朝他不屑的勾唇。
他两只手都被用来禁锢岑晗,没法拿枪,只把岑晗挡在自己身前作人肉铠甲。
岑晗被注射了一针毒品,瘾上来的非常快,让她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力气正在不断流失,连带眼前都模糊起来。
她咬紧牙:“萧岩,开枪!萧岩!!”
岑晗强撑住最后残存的理智,悄悄给萧岩打了个手势。
“啊!!!”
萧岩吼了一声,干脆利落地扣下扳机,岑晗狠狠地揪住男人的手臂一扯,子弹穿射太阳穴!
***
宋初原本仍打算不顾陆舟反对都要冲进去,却在下车时突然见到背着岑晗跌跌撞撞跑出来的萧岩。
“怎么回事!”宋初冲过去。
却在看到岑晗的脸时瞬间反应过来,她现在的样子,正是体内的毒品起反应的时候。
“带她去安全的地方。”萧岩把岑晗交给宋初,抬手狠狠抹掉脸上的泪,“我要去把那群狗|日的全给杀了!”
宋初抱住满脸潮红,双目涣散的岑晗。
“岑晗,岑晗……”宋初捏住她手腕,目光直直看进她眼底,“你看着我!岑晗!”
这不是个例了。
在执行任务过程中被迫服用或注射毒品的这不是头一回了。
与怪兽搏斗的时候要谨防自己也变成怪兽。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
有人为此疗养许久才重新归队,也有人一脚踏进地狱就再也回不来了。
“快来个人!!”宋初把岑晗拖进架起的临时医疗处,“她被注射了毒品!”
很快就有医生跑过来,她刚刚处理完一个连中数枪的军人,全身上下都是鲜血,她摘了手套,对着岑晗又是看瞳孔又是看舌根。
“我们这里只有通常止血用的物资,她被注射了大量针剂毒品,而且直接进入血液,洗胃催吐都没用,我们现在这里还没有解毒的药水。”
宋初冷下脸,紧紧抓住岑晗因为难受不断挣扎的双手:“那现在怎么办?”
“我拿点安定片过来,先缓解目前的亢奋状态,你多让她喝水促进排泄。”医生停顿了下,严肃看着宋初,“具体的会不会上瘾,得看她自己的造化。”
宋初心头一跳,了然她的意思。
“好。”她沉声。
“宋初,把我的手绑起来吧……”岑晗的声音压得很低,几乎是低声下气的乞求,“我不想看到我毒瘾发作控制不住自己的样子,我不想……我不想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她不算一个讨人喜欢的人,脾气算不得好,也没那么容易跟人亲近,喜欢过季亦安两年,却始终没勇气告白,说到底,她心底还是自卑的。
可她也有自己的骄傲,所以在季亦安喜欢上宋初后什么都不说的退出的干干净净。
她有自己的信念和尊严,可现在她整个人都在朝自己害怕的失控方向发展。
宋初扯了一截绷带,把岑晗的双手绑在铁架子上。
她喂岑晗吞下两颗安定片,又哄着她喝了几大杯水。
医疗处里已经是哀嚎一片,放眼望去血肉模糊,而这些受伤的人正是昨天大家一块儿喝着酒聊着天的队友。
安定片里有催眠成分,岑晗咬破了下嘴唇,血糊一般,刚刚才睡着。
宋初拿着那支陆舟给的枪,弹夹装满,是从前在云南季亦安教她打枪时的同一种,很重,却熟悉。
大家都忙碌着处理伤员,没人注意宋初是何时一言不发地走进了黑夜。
这里没有路灯,一到晚上就黑得很,风卷着粗粝的沙子,只能看到前方交火处不断乍亮的火光。
每一声的枪响与轰鸣,都像穿透她的心脏。
季亦安……
宋初坐上附近停着的车,还好,大家太过匆忙,车钥匙都没拔下。
她神色不变,先前的心惊肉跳都过去,现如今有点震惊过了头,宋初踩下油门,直接冲进A镇。
交火了一整天的战场早已狼藉一片,当真是称得上横尸遍野。
战斗已经接入尾声,双方的有生力量都不足,伤的伤死的死,都分布在各处还在做最后的纠缠,而现如今最重要的就是抓住顾慈念。
只有抓住这个金三角弩古集团的幕后主使,这次任务才能算完成,否则杀了多少毒贩都不算数。
暮色灰沉,宋初一身黑衣,身躯瘦小,摸黑冲进了客栈。
她面色泛着点没血气的惨白,客栈里显然已经血洗过,宋初脚步飞快,都没想着要找遮蔽物小心翼翼的上楼。
她检查完两层楼都没发现顾慈念,于是继续朝三楼跑上去,却在楼梯上看到了倒地的萧岩。
宋初大步迈去:“萧岩!”
还有呼吸。
宋初拍了拍他的脸:“萧岩!”
他迷糊微微睁开眼,却又瞬间瞳孔一缩,目光看向了宋初身后,一声“小心”还没来得及出口,宋初已经反应过来。
刀光瞬间乍现,宋初双眼一眯,指根用力,瞬间朝那个人的脖子劈过去。
刀片长了眼,仿佛蓄着主人此刻的怒气,一舔上肉就直接逼出了蚀骨的气势,瞬间沿着喉管劈开,血喷出来,弄污了宋初的外套。
萧岩原本是精疲力竭加上腿上中了一枪才行至中途昏厥过去,现如今看了宋初如此酣畅淋漓的刀法,顿时清醒过来。
宋初本无意下狠手杀人,血光却照亮她的瞳孔。
那个人很高很壮,轰然坠地时宋初整个人都颤了下,出刀的两指不住颤抖。
宋初左手狠狠按上右手手指,紧紧攥住,才算克制住了颤抖。
“你还能坚持住吗?”她回头问萧岩。
“没事。”
宋初把车钥匙塞到他手里:“车就在外面,这里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人冲进来,想办法爬出去。”
她说完起身就继续冲上楼层,不管萧岩在她身后怎么喊都没回头。
宋初很快检查完了五层楼,别说顾慈念,就连活着的毒贩都没再遇见一个。
这一栋楼里没有,就换下一栋。
周围都被严格封锁,空域也严格把守着,即便是顾慈念也不可能凭空消失。
这里的每幢屋子都隔得非常近,只有两三米的空隙,来不及再跑下楼了。
宋初一脚踹开五楼阳台准备直接跳到对楼去,却在走上阳台的瞬间看到了正跳过来她这一栋房子的季亦安!
与此同时,暗处的枪声骤然响起。
季亦安突然看到宋初也震惊了,他来不及发问,一颗子弹就从侧面穿透了他后背衣服,几乎是擦着肉过去的。
他一把抱住宋初,把人搂着扑进了楼内,滚了两圈至安全之处,枪声劈里啪啦的打在阳台,玻璃碎了一地。
“你怎么来了!”他吃惊发问。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宋初紧紧揪着季亦安的衣服,一整天的伪装在这一刻轰然倒塌,那些柔软的、脆弱的、无助的情绪在见到季亦安的这一刻都宣泄而出,她呼吸急促凌乱,牢牢抱着季亦安的脖子哭得泣不成声。
“陆队说你跟大家失联了,我以为,我还以为……”
季亦安搂住宋初的腰,他浑身都脏的很,有血还有泥,可宋初也差不多,外面炮火连天,枪声不断,他们安静享受这一刻的宁静。
“我没事,我就是遇到了一个难缠的人,联络装置早都被打碎了。”
季亦安给她擦掉眼泪,却又把她的脸给弄脏了。
“你怎么过来了?”
“伤亡严重,我跟着医护人员过来的。”
“有受伤吗?”
宋初摇头。
“好,听着宝贝,前面的楼我都找过了,只有最后面那一幢,顾慈念一定在那里。”
“我跟你一起去。”
季亦安这回没犹豫:“好。”
***
在轰鸣的引擎声中漫天黄沙的地平线前。
季亦安与宋初背抵着背,手里扛枪,小心翼翼的深入楼层。
如同宿命,他们必然要和顾慈念做一个了结,无法逃避,宋初需要和她的过去做出了结,季亦安需要对与顾慈念的宿怨做出了结。
季亦安一脚踹开门,看到了坐在其中的顾慈念。
他坐在桌前,身后窗帘紧闭,只有一盏昏暗的台灯,手里捏着一个炸弹装置,红色的灯光闪烁。
季亦安瞬间抬枪瞄准,食指已经放在扳机上。
宋初听到声音也立马回身,目光一寸不避地看过去。
他没按下扳机,因为认出了顾慈念手中的炸|弹型号,PVC型炸|弹,顾慈念手里拿着的正是引爆装置,一旦松手,炸|弹立刻引爆,他和宋初谁也逃不出去。
“顾慈念,你现在收手认罪还来得及!”
“呵。”顾慈念冷笑一声,被枪孔对准了也依然不慌不忙,他缓缓地踱步靠近两人,温柔地朝宋初笑起来。
“初初,你说你费尽力气逃出来不是还是回到我身边了么?”
宋初给出的回应是持枪同样瞄准了顾慈念。
顾慈念上前一步,食指搭在枪口微微向上,抵住自己的喉咙。
“初初,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我不想知道。”
“啧啧,可真是让人伤心啊,你小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季亦安将枪孔顶上他的太阳穴,手上用力,抵着顾慈念的头离开宋初手里那把枪,又把宋初扯到自己身后。
季亦安:“你知道我现在一枪就能要了你的命吧?”
顾慈念笑起来:“那你知道我手里的是什么炸|弹吗?”
“PVC。”
“那你就该知道一旦你要了我的命,我松开引|爆装置,这间房都会被炸得粉碎吧。”
“你想怎么样。”
“叫你们的直升飞机过来。”
在顾慈念原本的计划里,他是打算杀了季亦安后,带着宋初坐直升机离开,可他没想到宋初真能从他手里逃出去,也没想到航空管制如此严格,他的直升机到现在还没能飞入境内。
“你切断了所有通讯信号,我怎么通知。”
顾慈念抄起桌上的手机丢给季亦安。
宋初站在他背后,皱了下眉,轻轻拽了下季亦安的衣摆。
“没事。”季亦安安抚她,拨了号码给军营基地,“派一架直升机过来,停在东北角的那栋楼。”
顾慈念:“将直升机停在那就让飞行员走。”
季亦安补上这句。
“很好。”
顾慈念拿回手机,朝宋初招招手,“初初,到我这里来。”
季亦安直接子弹上|膛,一推一拉,眼角逼出杀气。
顾慈念微笑,并不在乎那一颗蓄势待发的子弹:“初初,只要我现在松开,你的季队长就立马尸骨无存,你知道我敢的,能和你死在一起,我深感荣幸。”
季亦安皱眉。
宋初脚尖一顿,朝顾慈念迈出一步,季亦安立马扣住她手腕,压低声音:“宋初。”
宋初冲他一笑:“信我。”
她掰开季亦安的手,一步一步,朝顾慈念走去。
很快,直升机的轰鸣声不断靠近。
顾慈念揽着宋初脖子,将她束缚在自己身前,附在她耳边,声音柔和:“初初,你看,最后你还是属于我的。”
“砰!”一声。
季亦安直接开枪打在墙上,眼神冷下来:“别他妈这么跟她讲话!”
顾慈念温和一笑,扣住了宋初的手腕。
他是怪物,生来就是怪物,不断膨胀的欲望,难以满足的黑暗,他孤独前行,宋初是他遇上的另一只小怪兽,他的同类。
他真的非常喜欢宋初,在他的世界里,没有除了宋初以外的其他选择,因为只有宋初是他的同类,只有宋初能和他契合,只有他们般配。
不管天堂还是地狱,他都得拉着宋初陪他一起。
从前他太天真了,竟然放任自己的宝贝独自生活这么久,还放任这个宝贝爱上了一个狗屁不是的警察,顾慈念不能再对此放任下去。
螺旋桨卷起的风把宋初齐肩凌乱的发往后扬,她平静地看着顾慈念,一把枪抵住他腰腹,眼里是不管不顾的亡命徒气质。
“别想着伤他,你敢对他开枪,我也会立马要了你的命。”宋初说,“你也应该知道,我敢的,虽然和你死在一起让我觉得非常恶心。”
“啧,真是寒心啊。”顾慈念,“可我还是爱你。”
他把枪别在腰间,一只手还捏着引爆装置,另一只手锁住宋初的脖颈,指间是跟宋初同样的锋利刀片。
“走吧,初初。”
随着季亦安那一通电话通知直升机过来,周围已经迅速部署好,顾慈念一出来周围就几十个枪孔对准他。
“停止!停止开枪!”陆舟看到他挟持的宋初,立马下令。
宋初踏出去,回头看了站在身后的季亦安一眼。
他爱的人从前过的是这样在刀尖上过活的日子,少年屠龙必定和恶龙纠缠。
从前季亦安想过,当宋初真屠了恶龙,她会不会也一并长成鳞片、獠牙,成为下一条恶龙。
他以为这条屠龙之路如若成功只有两种结果,少年屠龙归来仍是少年;少年屠龙化身下一条恶龙。
可现在他却忽然想到还有另一种结果——少年与恶龙同归于尽。
季亦安几乎是在宋初回眸的那一眼瞬间明白了她想做什么,他的思绪几近停止,被震惊和恐惧定在了原地,什么都说不出来,也什么都来不及说。
宋初在那一眼决绝后就没有再回头,一如早上出发时的季亦安。
她和顾慈念一起坐上直升机,飞机摇晃着起飞。
季亦安整个人都处于高度紧绷状态,完全想不出有什么更好的对策,只下意识地做出行动——他猛地冲出去,在石墩上蹬起一脚,一把抓住了直升机早已降下来的软梯!
底下被狠狠一个重力一拽,直升机向下一坠。
顾慈念往底下一看,劈手拿出腰间的枪砰砰砰地对着季亦安连发。
宋初反应过来后一颗心跳到嗓子眼,扑上去就抢顾慈念手里的枪,被他一把甩开,额头重重磕了一下。
软梯本就易晃,再加上巨风,季亦安整个人都狼狈不堪地挂在上面,只有两手抓着梯绳,双脚悬空,好在这样的晃动倒让子弹很难打在他要害。
“宋初!!”季亦安喊了一声,双臂用力,终于攀住了上一截梯绳,脚也终于踩上支撑物。
他一手抓紧软梯,另一只手拿枪,瞄准飞机的发动机就一通扫射。
机底的铁板很快就被打成一块凹陷,子弹几乎都落于一点,水滴石穿一般,眼见着就要打进里侧的发动机装置。
“跳!宋初!”
宋初没犹豫,直接从飞机上一跃而下——
季亦安又一枪终于打破发动机,直升机响起红色警报铃,很快就更加摇摇欲坠。
他听到枪中喀嚓一声,还有最后一发子弹了。
季亦安瞄准一脸狰狞的顾慈念,对方的枪口也对准他。
这不是季亦安第一次被枪口瞄准了,心底波澜不惊,按下扳机。
“砰——!”
“砰——!”
子弹穿过皮肤钉入骨肉的瞬间,季亦安听到底下陆舟的声音“安全!”——宋初跳下飞机时离地十几米,他在第一次喊宋初名字时做了一个“解救人质”的手势,于是一跃而下的同时,四名队友从暗处冲出,稳稳接住了坠落的宋初。
这回防弹衣没起作用,鲜红的血液晕染开来,迅速沾湿了他的衣服。
而他那一枪穿过顾慈念的掌心,剧烈的痛意让他瞬间松开引爆装置,急促的两下红灯闪烁后,轰然一声——!
爆炸声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火光乍亮,瞬间眼前一白,失明与耳鸣同时出现,其他的什么都看不见,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从高空坠落下去时,只能听到心底传来的声音。
那个滋滋哇哇质量不太好的监听器里传来的轻佻声音:“那个男人,我看上了。”
那个赤诚、颤抖又带着不易察觉的乞求的声音:“我想要你。”
夜晚被一双湿漉漉的手拽进床畔,贴上来的微凉的红唇:“我教你接吻。”
嚣张跋扈,指间飞快转动刀片,一脸坦然,仿佛那些伤害都不存在的:“初初姐这次替你报仇。”
“我不走。”
“如果你回来,我就嫁给你。”
“如果你回不来,希望今晚能给我一个你的孩子。”
“再见,季队长。”
所有细碎零散的声音都交织传来,轻佻的、无畏的、颤抖的、虔诚的,这些声音锋利如刀,剖开了季亦安逐渐飘远的意识,掀起了遇神杀神佛挡杀佛的势如破竹的气势。
有人扑上来抓住了他的手,温热的液体一滴一滴落在他脸上,顺着唇瓣滑入,他尝不出味道,只有萦绕全身的血腥味。
“季亦安!!”
他忽然在飘远的意识中听到新鲜的一个声音,绝望痛苦,在爆发中带着更深更沉的情感,让他在失去意识的同时还被砸得断壁残垣,兵荒马乱。
他使劲想睁开眼,却无果。
可耳畔伤心的哭喊仿佛如有实质,包裹住他心脏的筋膜,细密无声地黏住了所有缝隙。
他已经看到了那一扇透着刺眼光芒的门,一步步走去,却被身后的哭喊声拉扯着不得不一步三回头。
***
“如果天总也不亮,那就摸黑过生活;
如果发出的声音是危险的,那就保持沉默;
如果自觉无力发光,那就别去照亮别人。
但是——不要习惯了黑暗就为黑暗辩护;
不要为自己的苟且而得意洋洋;
不要嘲讽那些比自己更勇敢、更有热量的人们。
可以卑微如尘土,不可扭曲如蛆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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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段话来自季业。
后妈上线滴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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