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不由衷
林豪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徐长夏则轻轻将林豪往屋里推了一步:“行了,你回自己屋玩游戏去吧。”
他转身冲白念笑笑,担心林豪的话让白念难做了,便安抚道:“我们下去走走吧。别理他,驴脾气。你等我一下,我把头发擦干就出来。”
白念点了点头,徐长夏便往自己卧室走去。他进门前想到什么,回头看客厅的林豪,指着林豪唤了声:“豪子,你记得——”
话还未说完,林豪投降状地冲徐长夏摆手:“我知道我知道,对她态度好点。”
徐长夏得了承诺便笑起来,他转头再看白念:“我很快的。”
白念也笑着回了声:“好。”
看徐长夏终于放心地进了自己屋,林豪又是叹气又是摇头,一副老爹为儿子操碎了心的模样。
白念一时仿佛在林豪的身上看见了温故。温故不也时常是这番表情和态度?温故总觉得这场感情里白念过于吃亏,苦口婆心地劝服白念抽身出来。可原来,在徐长夏的好友眼里,他俩的相处,徐长夏也吃了不少亏,徐长夏的好友也会劝他抽身。
客厅里再次只剩下林豪跟白念。
白念偷瞄一眼林豪,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林豪保证,但就是下意识开了口:“我以后不会随随便便就说分手了。”
要说白念以前交往时任性妄为,觉得男朋友就该无条件宠着她,让着她,当时她不明白这个道理,但那年徐长夏突然离开,两年的失去足够教会她吸取教训。
她不止一次后悔当时说了那句“我们已经分手了”。如果不说,徐长夏也许不会走,如果不说,他们俩本该开开心心地长久相伴。所以就算林豪不提醒她,她此后也绝对不可能再使这种性子。
林豪对白念的保证没表示什么,他走到沙发边懒懒地躺下,一边打开手机游戏界面,一边道:“你都不知道他跟你分开以后怎么过的,我们几个看得担心死了。”
白念顿了顿。
在她过去的认知里,是徐长夏选择结束两人的关系,作为离开的一方,徐长夏当然应该算是冷淡的,绝情的,对她毫不留恋的。她从未设想过,她每一次提分手时,听到的人会不会有自己可以被轻易抛弃的失望感和受伤感,她没想过徐长夏在选择离开前就是千疮百孔的,更未想过徐长夏在离开后也并不好受。
林豪架着二郎腿,还是一副无可奈何的语气:“这两年想给他介绍妹子,他从来都不肯,本还以为他那是在外地专心事业,没想到前段时间突然又说要回C城,我就知道他还存着这不该的心思。”
林豪耸了耸肩:“反正我也拉不住他,你俩,随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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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入夜的小区凉爽而安静,蜿蜒的园林小道,徐徐的微风,白念低头看着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一点点后移,脑子里还想着林豪的话。
“豪子那人脾气大,你别放在心上。”徐长夏拉了一下白念的衣袖,又松开,道,“念念,你来找我是做什么?”
白念本来是想问徐长夏为什么不提复合,但林豪这么一番话下来,她开始隐隐约约地觉得,或许她能猜到问题出在哪里。
白念问:“你怎么看我们俩的关系?”
也许没想到白念会单刀直入,徐长夏微怔,他似乎苦于要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最后,徐长夏无奈地笑了笑:“其实我没想好。”
白念不解地看着跟前的人。
徐长夏勉强抿笑道:“我真怕我说了你会生气。念念,我并不知道怎么处理我和你的关系。”
重新遇上白念,徐长夏当然很高兴。可这高兴没多久便变成了不安和担忧。他不确认两年的时间里,白念是不是还喜欢他,于是他总是小心观察,并不敢过于主动。一方面他担心白念要是不喜欢他的话,他主动等于打扰她,给她添了麻烦。另一方面他也存着期待,想看看白念会不会主动迈出一步,十步,再次走向他。
除了担心白念是不是喜欢他,徐长夏也同样担心两人这次如果在一起能不能处理好相互的关系,怎么样才能不重蹈覆辙。
在徐长夏的眼里,他什么都还没有想好。他也许真的被白念甩怕了,他也许过于害怕得而复失的惨淡,他不希望这一次的重逢只是飞速地和又再次飞速地分手。
他想他应该循序渐进地跟白念发展,重新建立新的了解,重新建立良好的相处方式。他确实不急于复合,他更在乎如果复合,这一次能不能长久。
这本该是一个长期的,慢慢相处的过程,他很有耐性,可以在做“普通朋友”的阶段去逐步确认白念现今对他的态度,可以不急不慢地去培养两个人成熟的相处模式,等他确认他们俩可以好好去经营这一段感情,等他能牵着她的手去承诺以后有信心绝不离开她。然而这一切,却被沙迁的突然出现给打乱了。
沙迁就像个带着极大侵略性的掠夺者,令徐长夏一点都不敢掉以轻心。人的直觉有时候就是没有理由可讲,尽管白念一直说她跟沙迁算不得亲密,可徐长夏还是毫无缘由地确信——沙迁会夺走他心尖上的人。
人乱了方寸,便显得没有章法。他变得矛盾而反复,两个他在拉扯,一个告诉他,慢慢来,别着急,另一个却揪着他的衣领,催促他非得把白念死死拽在手里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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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念回家时约莫八点钟,她转过楼梯角,发现李知新正站在楼梯口。
白念疑惑地看着李知新,李知新那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来找沙迁的,他提着几个打包盒,却站在白念和温故的家门口,手犹豫地抬起要敲门,又因为想起什么放下手,快步走回沙迁屋子门口,但没多久,他又折回白念家门口,再次抬手想敲门。
刚爬到五楼的白念疑惑地停住脚步:“知新,你要找谁?”
李知新被吓得身子一缩,立刻猴一般地窜回到沙迁屋门口。他目光游离地四下张望,接而有些夸张地笑了声:“哎呀,我一下子记混了,以为阿迁住那边呢。这不,看到你才想起来我跑错屋了。哈哈。”
说完,他赶紧“咚咚咚”地用力敲了敲沙迁家的门。
白念“哦”了声算是回应,她也没当回事,只埋头在包里找钥匙。手在包里扒了老半天,却怎么都摸不到钥匙,白念开始怀疑自己今天是不是忘记带钥匙了。
疑惑间,隔壁的门被敲开了。沙迁出现在门口,他先看到的是李知新,接而注意到白念。
白念没跟沙迁打招呼,现下这情况,她只希望跟沙迁越少关联越好,便撇开视线去敲门:“温故,你在家吗?”
沙迁的视线无声地在白念身上停留片刻,问道:“叔叔阿姨回去了?”
白念不爱搭理地“嗯”了声。
或许也清楚感受到白念的抗拒,沙迁什么都没说地收回了视线。
李知新全然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氛围,他大幅度地挥了挥手里的打包盒,笑道:“阿迁,我给你带外卖来了。”
沙迁冷淡地看回李知新:“你这天天装作来找我,却天天有贼心没贼胆。要不,我帮你敲门?”
“哈哈哈,你在胡说什么呀,我本来就是来找你的好吧。”李知新将外卖盒塞到沙迁身上,“你这无亲无故的,我多够兄弟,就怕你孤单。”
说话间,温故来开了门。
温故一见白念便问道:“诶,你回来得刚好,吃饭没呀?”
白念摇头:“没吃。”
温故得了这个答案,立刻出了屋子,带上大门:“那走走走,一起出去吃个晚饭。”
温故才走出屋子,就看见正站在沙迁屋门口的李知新,她意外又嫌弃地瞥了他一眼:“你怎么每天都来?这么闲吗?”
李知新不服气地挺了挺胸:“呸,我很忙的好吧。阿迁没人陪吃晚饭,我也是他叫我才过来。”
沙迁语气寡淡地重复:“哦?我让你过来的?”
温故莫名地看着李知新,没再理他地拉着白念下了楼:“白念,去吃川菜好不好,我好久没吃门口那家的辣子鸡丁了。”
白念点了点头:“好。”
她刚跟着温故往楼下走几步,就听到楼上的李知新拉沙迁:“走,阿迁,出门吃饭。”
白念下意识回头看了眼,此时楼上的沙迁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李知新,他无语地冲李知新摇了摇手里的打包盒以示询问。
李知新拽下沙迁手里的打包盒就扔门口的柜子上:“这个我打包过来都不好吃了好吧。走走走,出去吃。”
再往下走,白念便看不见楼上的情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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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饭点,白念跟温故一到餐厅便被服务员告知已经没有座位了。温故不信地拉着白念进店里绕了圈,大厅坐得满满当当的,一个空位都没有。
温故失望地转了个身,发现走廊另一头有个空着的包房,她立刻指了指那个房间,问服务员:“那个屋不是没人吗?”
服务员微笑地解释道:“哦,是这样子的,我们这边包间最低消费500,你们才两个人,恐怕吃不了那么多。”
“500?”温故蹙眉,询问白念,“我们俩吃不了那么多吧?”
温故还正犹豫着,身边另一个服务员领着两个人往走廊这边走过来。
刚好经过她们的年轻男人点头道:“最低消费500没问题,就给我们开这间吧。”
温故下意识转头,发现说话的是李知新。
房间被捷足先登,温故不满地看向李知新:“我们先来的!”
李知新悠哉悠哉地挑了挑眉,冲温故咧嘴笑道:“那我让你?”
温故顿了下,她怎么合计都觉得自己跟白念两个人吃不到500块,便气呼呼地拉着白念往外走:“我们还是去等位吧。”
白念被温故拉着走的时候,刚好跟沙迁擦身而过。
视线难以回避地交汇,白念还是扭头看向另外一边。
但两人还未走出走廊,后面的李知新又叫住了她们。
“要不一起吃吧。”李知新瞟了眼白念和温故那边,他感觉这句话有点突兀,便开始找寻借口,“我帮阿迁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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