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完后, 还是先回房间, 不过他们才刚进肃修言住的院子, 就看到肃修然已经在房前等着他们了。
程惜当然是惊喜的, 几步赶过去喊:“肃大哥,我们正要去找你。”
肃修然也被迫穿上了肃修言同款的披风,只不过他的是淡青色的, 衬得整个人更加出尘脱俗。
不得不说,曲嫣在打扮两个儿子上,品味和眼光一直都是一流的。
程惜忍不住又多看了肃修然几眼,肃修言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肃修然已经习惯了他突然傲娇一下,也不以为意, 笑着说:“小言, 今天觉得怎么样?”
他笑得太温柔,肃修言也不好拿他撒气,别别扭扭地点了下头:“还好。”
肃修然的神色还是有些担忧:“小言, 你体内的蛊虫已发作厉害了,千万不要硬撑, 若是有什么事,需得尽快告诉我们。”
肃修言又抿了抿唇,程惜正以为他要继续嘴硬说没事,就听到他说:“最近已经几乎每日都在疼了。”
肃修然听他这么说, 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 忍不住抬手去扶他的胳膊:“小言, 你……”
肃修言抬头看了看他, 弯着唇笑了笑:“哥哥,这已经又到了快要月末的时候……你知道该怎么办。”
肃修然脸色顿时就发白了,连连摇头:“不行。”
肃修言又笑了笑:“哥哥,父亲把我接回来,又这样纵容我,你也该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两个儿子能保住一个,总比一个也没有强。”
他边说还边放缓了语气,笑容也带上了几分诱导和笃定:“更何况,我不会死的,你知道。”
肃修然苍白着脸还没来得及开口,他们身后就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你倒说说,我是什么意思?”
程惜吓了一跳连忙回头,就看到肃道林面色阴沉地站在院门口,刚才肃修言说的话,显然是被他听到了。
这对父子撞到一起就没有一刻是不怼的,肃修言直视着肃道林的眼睛,十分讽刺地笑了笑:“父亲大人是什么意思?难道还要我说得更明白些吗?你眼中从来就只有哥哥,什么时候在意过我?当年把我赶出去的时候,一点情面没留,我是死是活也从没管过,现在突然要父慈子孝,还不是因为我可以给你的宝贝大儿子引蛊?”
肃道林脸色铁青,也不知道是气得说不出话了,还是不知道拿什么话来骂他,所以一声不吭。
他不说话倒还好,肃修言突然更来劲儿,冷笑了声:“当年怀疑是我害了你选中的继承人,我拉着您的袖子想要解释,您可是连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给我。
“当胸一脚,把我从房里踢到雨地里。我趴在地上起不了身,也还要连夜命人把我拖出山庄,别说什么随身的东西,连外衣都不准我多披一件。”
他边说还边弯了弯唇,笑得更讽刺了些:“连我在山下的丹碧城中昏过去,被人好心捡到家里喝了碗姜汤,都要被侍卫重新拖出来赶到城外……说什么丹碧城也还是神越山庄,不准我逗留。”
程惜听他说着,越听心越凉,她只知道肃修言被肃道林赶出神越山庄,还以为肃道林最多舍得打骂他几下,没想到这么不容情面。
这哪里是赶亲生儿子,这简直是把人往死里逼。
肃修言这么傲娇的个性,被自己父亲这么对待,他回来时的态度,像在她梦到过的那么死硬才是对的。
还会听肃道林的话,可能也只是因为,现在这个肃修言,并不完全是这个世界的肃修言而已。
肃修言说着,抬手点了点自己的胸口:“父亲大人,提醒你一下,你当年那一脚,正踢在我刚埋了蛊的伤口上,我今日能侥幸活着,也不过是因为有人在丹碧城外把我救走了而已。”
肃道林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肃修言好像还嫌不够一样,十分残酷地笑了一笑:“事到如今,就不要再假惺惺装作关心我了……只是因为您是我的父亲,做过的事就这么轻飘飘地一笔勾销,世上哪里有这么好的事呢?”
他说完了这一大通话,院子里已经没人再出声了,程惜也心惊肉跳不知道说什么好。
程惜看到肃道林垂在身侧的手指收紧又松开了,她心想肃道林可别被气到再一巴掌扇过去,那这个死结可就打得更死了。
好在肃道林虽然被气得脸色发青,也还是没有抬起手打他,只是哑着嗓子沉声说:“引蛊的事,先不要再提。”
说完这句话,他就转身走了,也没再搭理肃修言一下。
倒是跟在他身后的那个侍卫统领,还留下来把手里捧着的盒子递过来:“二少爷,这是庄主刚命人从玲珑阁拍下来的丹药,程昱神医看过了,说确实是萱芳谷的七巧金丹,对修复心脉极有用的。”
这个侍卫统领程惜当然也认识,神越山庄的侍卫都是一个姓外加一个数字排行,这位叫柳十五,在整个山庄的侍卫里身手不算最好,年纪也轻,却是做事最得力机警的一个,几年前就被提拔做了统领。
肃修言站着不动,她就自作主张地抬手接了过来,又问:“柳大哥,我哥在什么地方,说过什么时候回来没有?”
柳十五又看了眼肃修言,才说:“程昱神医还在外面寻访破解情蛊的方法,似乎是稍有眉目了,过几日就会回来。”
程惜“哦”了声对他道了谢,柳十五又看了看肃修言,反正肃道林也走远了他追不上,索性就多说了几句:“二少爷,我当年不过是个普通侍卫,年纪尚轻,也没亲眼目睹二少爷在山庄外的遭遇……不过二少爷应该也知道,庄主虽说火气上来时谁也不敢劝,但稍一冷静后,就也还是有转圜余地的。
“其实当日天还未亮,大少爷还没醒过来,没说出来二少爷您也中蛊的事,庄主就回过神来了,命我们下山去寻二少爷。只是雨下了一夜,什么痕迹也都冲没了,二少爷也不见了踪迹。
“等到大少爷醒了说出来真相,后来这么多年……我们也都看在眼里的,庄主或是没有一日不在后悔当年太过冲动。这些年庄主的脾气都似好了不少,无论再忤逆触怒他的事,他总是要冷静一阵才下决断。谁也说不准,是否因为当年二少爷的事,令庄主始终无法释怀,才会如此。”
柳十五吧啦吧啦说了这么多,程惜也只是捧着手里那些据说贵得要命的救命金丹,默默仰头看天。
肃修言为什么会跟肃道林怼起来,肃道林为什么气得不行了也还是没回他一句,她心里大概是清楚的。
反正这对父子都是傲娇到顶天的人,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劝。
肃修言沉默地听柳十五说完,就抬手捏了捏眉头,点头叹气说:“我知道了,烦劳你替他说话了。”
柳十五也看出些门道了,连忙说是自己多言了,然后就告退离开。
柳十五走了,院子里就还是只剩下他们三个人,程惜就把手里的木盒子打开,看着里面并排放着的几个小盒子大惊小怪:“哇,传说中一颗就能救命,比金珠子东海珍珠都贵的七巧金丹,肃伯伯一口气给你拍回来八颗啊,果然是霸道总裁的花钱方式。”
肃修言“呵”了声,似乎是懒得理她,转身就进房间去了。
肃修然虽然还是苍白着脸,也还是对程惜微笑了笑,也跟了进去。
程惜挑了挑眉合上盖子,把这几颗仙丹供着搬回了屋里放好。
肃修言进去后也没回卧室,就在外面的会客室里挑了个椅子坐下来,抬手去按自己的眉心。
程惜放好了那几颗金贵的仙丹,出来后就对他说:“你这是想激肃伯伯,结果却给他看穿了……姜还是老的辣。”
肃修言看样子是烦得很,揉着眉心说:“我只是想让他别再这么要骂不骂,要打不打的,简直要把人憋死。”
肃修然脸色苍白着,还是对他温和地笑了笑:“小言,你不必再故意对父亲恶语相向,他这次是失而复得,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冒险。”
他一说话,肃修言就放下手去看他,一脸理直气壮地开口:“哥哥,你就让我给你引蛊吧,不引过来我们两个都危险,都引到我身上,兴许就有办法治了。”
他这时候倒还是能把这种要求提得如此坦然,程惜都要对他刮目相看了。
肃修然对他的性格早有预料,温和地笑着,坚定摇了摇头:“不可。”
肃修言就皱着眉看他,肃修然料到了他准备做什么,接着补上了一句:“你也不可把我点倒,强行替我引蛊,你若这样做了,我醒后必会引颈自刎……你知道的,我说到做到。”
肃修言内心的打算被哥哥抢先猜到,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你们一个两个是啰嗦什么?我回来后果然就应该立刻动手。”
肃修然又对他笑了笑:“小言,若这件事只是我生你死,或者你生我死那么简单,我们之间也就不会有这样解不开的死结了。”
程惜听到这里,简直想要给肃修然鼓个掌,不愧是现实里的大作家,看问题就是这么一针见血,鞭辟入里。
肃修言显然是实用主义者,简直懒得听他说什么心理分析,站起来说:“我头疼,我去先睡一会儿。”
他说完就毫不犹豫地回里面的卧室里去了,程惜也没拦他,反而坐下来跟肃修然聊天:“肃大哥,我昨晚做了个梦,梦到修言中蛊的事你和肃伯伯都不知道,他也采取了更为激烈的方式回来……结果是比较惨烈的,我想问你是不是也梦到过,或者在什么情况下见到过类似的情形?”
肃修然弯了弯唇,轻叹了声:“你猜得对,当年我中蛊昏迷之后,就好像是一下子看到了今后几十年会发生的事,我看到小言替我引蛊,又被刺了一剑掉下山崖……我试着改变现实,也告诉了父亲小言中蛊的事。”
程惜听到这里就沉默了下:“肃大哥,恕我直言,那时候你还不能证明自己梦到的就是真相,你为什么会认为修言一定是无辜的呢?还不惜冒着失言的风险,坚持告诉别人修言也中蛊了。”
肃修然对她笑了笑:“若说我在梦里时,那个梦中的我,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有一个理由坚称小言不会害我,哪怕我也曾跟父亲和母亲说了无数次小言一定不会如此,但却终归缺少一个证据……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才酿成了最后的悲剧。
“所以当我在梦中得到了一个可以作为证据的东西,哪怕那也有可能不是真的,我也绝不会放弃。”
他说着就又轻叹了口气笑了:“至于把这些解释给所有人听,那又太麻烦了还多生事端,故而我只需一口咬死告诉他们,小言是为了救我,他自己也中蛊了就好了。”
程惜是知道肃修然这样的人,遇到这样重大的事一定不会草率,但也没想到他心里已经转了这么多圈,顿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果然有智商有城府的男人不是那么好猜的,好吧,肃修言也并不是没有城府,至少他语焉不详说话捡重点这一套也玩得很遛……都是奸商。
肃修然看程惜沉默着不说话,就微微笑了笑:“小惜,我能看得出来你对小言的心意,他如今身子不好,还需要你多看护了。”
程惜点点头,想了下又问了他一个问题:“肃大哥,如果你和修言的蛊互换了一下,你这里的是母蛊,他是子蛊,你会为他引蛊吗?”
肃修然弯了下唇:“自然是会的。”
她想了下,实在没什么别的要说:“肃大哥来这里是为了看修言的吗?”
肃修然又弯了下唇:“小言好不容易回来,我当然是要每日看他一次,这才稍稍安心。”
程惜叹了口气也不想说什么了,这兄弟俩一个是弟控一个是兄控,还都能眼睛也不眨地为对方牺牲自己,怪不得他们一走到一起,她就觉得自己多余。
肃修然到这里来,本来就是为了看弟弟,肃修言睡了,他也不会在这里跟程惜聊很久,笑了笑就说:“我晚间和明日还会来,小惜你也先休息下吧。”
他不是刚说了每日一次?感情今天是因为被爹爹搅了,没能好好关心弟弟,晚上还准备来一次?
程惜只能连连点头答应下来,肃修然虽然是她的男神,但这里的这个肃修然也太弟控了,比现实中的那个肃修然夸张好多,她实在有点吃不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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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程惜:我是每天都要被眼瞎一次了。
肃二:我跟我哥关系又不好,你想那么多干什么呢?
程惜:呵呵,你俩关系不好?
肃二:本来就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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