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续交接齐全,当场查验完龟甲,钟哲看向成凌,后者俯身到他耳边说了几句。
钟哲便提出想要低调的离开,避开等在外面的传媒。
董事忙殷勤地将一条私人通道引给两人。
空长的甬道里,钟哲提着箱子走在前面,成凌自然而然地跟在后头,却已是标准的护卫姿态了。
就在他摆出护卫姿态的同时,原先走在走道中间的钟哲,突然条件反射般地朝走廊的右侧挪了一些,成凌则立刻跟紧到他的左后。
这个细微的动作变化让他们彼此都愣了愣。
钟哲下意识的动作,泄露出他曾经长期被人保护过。
他能分辨高度护卫的姿态,知道只有一人护卫时,他应该留出左后的位置给身边人。因他是惯用右手的人,万一发生突发状况,他的第一反应会本能地应对右侧危机,而将脆弱的左侧交给他人护卫。
成凌有些惊讶,他此前看不出钟哲有被长期护卫的迹象,说明此人脱离护卫已经很久了,然而从刚才钟哲近乎本能的应对来看,只可能推断钟哲曾被贴身护卫了非常长的一段岁月。
一个人从习惯了贴身护卫,再到摆脱这种习惯,需要的时间几乎一样长,按钟哲的年纪来看,他应该还在念书时,就被人长期保护了。
以钟哲的家世,倒也没什么,富家子弟请些保镖以防意外,本就是惯常做法。
眼下也不是提这些的时候。
“既然你有经验,我就不多说了。从现在起,你就是第一目标。你要做好准备,危险会一直跟着,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爆发。”成凌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他从没想过,钟哲会主动迎上这样的危险,望着他身侧略显削瘦的身影,心下有种说不出的混沌感触。
“你这是紧张我吗?”钟哲笑道,“理智来说,这是能想到的最好法子了。
跟踪和追查买家太不保险,我们之前都分析了那么多种变故,不确定性太多。时间一旦拖得太长,河图很有可能无法完整找回。我们冒不起这个险。
还是如今这样最好。我去就山,不如山来就我。”
钟哲看向成凌坚毅的侧脸,“再说,不是还有你吗。接下来的日子,看来只好麻烦你‘卫’我一段时间了。”
成凌听了,不过嗯了一声,并没有太多表示。
回到酒店,夜已深沉。镶满胡桃木的复古电梯内,钟哲偶尔望向成凌,后者沉静地立在那儿,自始自终没有回望他。
电梯转眼即到。
长廊里飘着淡香,四周静谧无声,手织地毯仿如春草没过脚踝,转角处高大的花瓶投出深长的阴影。
钟哲立在门前,漫不经心掏着房卡,身后成凌默然立在阴影里,仿佛亘古就站在他的身后。
钟哲忽然就有种错觉,错觉成凌是他十分熟悉的人,然而明明这人是个极难靠近的人。此刻他看着他,又再度熟稔地收起存在感,变得和长廊融为一体了。
挥开胡乱的思绪,钟哲专心掏出房卡,他正要开门,成凌在他眼前伸手,示意该由他来开门。
钟哲恍然,他都忘了程序,该让成凌先检查过后,他才能进去。
成凌转身,刷开了房门。
门内,黑暗伴着更深的寂静。
有一丝细微的,不易察觉的,汽油混合着廉价洗发水的气息在飘荡。
成凌瞳孔微缩,五感的敏锐被放到了极限。
他的手还握在门把上。
这绝不可能是半岛套房里会有的气味!
他以最快地速度定位了气味的来源,显然,有人躲在门后。
几乎是下一秒,成凌不动声色转向钟哲。
钟哲尚在门前,毫无所觉,抬头下意识望向他。
成凌伸出空着的左手,向他做了个向外推拒的的动作。
同时开口道:“这可是你说的,晚上想要我陪你。怎么,到了房门口了,又想玩什么花样?”
钟哲呆愣在那儿,耳中响起的声音全然不似成凌往常的冷静,它们磁性低沉,带着满满的掌控和挑逗。
他瞪大眼睛,确定一字不漏地听到了。
心跳完全不受控制地狂蹦起来。
他望向成凌,被话语冲击的注意力重新回来。成凌的姿态没有改变,自始至终都在向外推拒。
他又看向成凌的眼睛。
成凌亦望着他,眼中满是机警,暗藏几丝冷酷,哪有半分调笑的样子。
钟哲刹时回过神来,他轻轻点了点头,准备往后退去。
成凌见他已察觉到了不对劲,嘴里又接着道:“还磨磨蹭蹭什么,再闹,把你扔外头!”
钟哲彻底明白了意思,边退边开口:“哼,脾气这么坏,也就我受得了你!”
人才退出两步,就见成凌拔枪合着转身,仿佛夜中狩猎的猛兽,扑向黑暗中的猎物。
房门碰地关上,钟哲彻底被隔断在外,里面传来撞墙和打斗的声音。
房内,成凌借门把磕掉了偷袭者手里的匕首,对方应对极快,猛地反撞,挣脱出来。
两人被困在进入套房的狭窄走道间,正面贴身肉搏,成凌没能寻到开枪的机会。
他亦有心想要留下活口,这可是难得的送上门的线索。
几下交手后,深知不敌的偷袭者不再恋战。黑一片中,他摸到墙边的画框猛砸向成凌,成凌伸手格挡,镜框咣当碎裂,来人趁机转身飞奔向房内。
成凌迅速起身去追,来人已冲入盥洗室,将门反锁。成凌紧追而至,直接开枪击穿锁孔,又两下踢开房门。
室内空无一人,只剩呼呼劲风迎面。角落里富丽堂皇的三角浴缸上,玻璃幕墙被整个洞穿。
成凌收起枪枝,看了看左右,抽出一条毛巾捆紧右手,他抓紧破碎的玻璃幕墙,踏过满是碎渣的浴缸,往下探头。
垂直往下两层,正是半岛老楼的屋顶。此刻,一团黑影正踉跄爬起身,往西南方向继续逃窜。
窗外,夜色辉煌,整个九龙和中环高楼林立,霓虹映亮天际,清晰照见成凌下探的地方。
风声鼓满双耳,他目光沉沉如这黑夜,纵身往下跃去,着地时,利落向前翻滚卸力,又直接起身追击。
黑影即将要消失在屋顶的边缘。
成凌飞速靠近,眼见黑影蹲身翻过屋檐,往下落去。
他契而不舍紧紧追踪,一路跟着翻入酒店的后巷。
黑影正沿着后巷飞蹿,成凌终于寻到机会,他不再奔跑,而是沉稳地蹲下身,瞄准黑影的腿部——开枪。
消音枪命中躯体的闷声清晰可闻,踉跄间,在逃的黑影直接半跪下来。
成凌一刻不停,起身重新追击。眼看黑影又挣扎着重新站起,拖着腿摇晃着奋力向前,不远处的小巷叉口,猛地亮起强光。
刺目的车前远光灯。
成凌第一时间扑倒侧滚。
如昼的光亮里,受伤的偷袭者越发奔跑,甚至欣喜地举起了手。
一梭子弹在灯亮的同时扫出,裂空的爆声嘎然而止,偷袭者还举着手,定格在了前倾的姿态。
“啊!”
喊叫短促而惊恐,偷袭者直接被射成筛子,倒在巷边。
子弹过后,成凌仍不肯放弃,他寻找杂物遮掩身形反击,车上的人却并不恋战,汽车开足马力,倒冲出了巷口。
他一路追出去,嘻闹的大街上一辆小型面包车正飞速飙离现场。
视线扫过,老人,孩童……太多平民挡在中间。
成凌不得不放弃追击,翻身走回后巷。
他很快拨通了香港地面支援的电话,让他们追查车辆和派人来收拾残局。
他走近尸体,蹲身仔细翻查,发现偷袭者的左手手腕上纹有一个特殊的标记,一只三足的红色鸟兽。他摸出手机,将图案记录了下来。
真是一群丧心病狂的歹徒,为了不留下线索,连自己人也射。
显然,那辆小型面包车原本是来接应的。
成凌返回酒店的时候,钟哲还在套房外等他。
屋内一片狼藉。
“抱歉,这么快就让你遇险了。”
成凌觉得今晚的事,他多少负有一定的责任。他对这伙盗贼势力的预估有偏差。这些人行动之迅速,手段之果辣,绝非一般组织可比。
钟哲摇了摇头,他被阻断在了门外,门内的凶险并没有太大的感受。
环顾一塌糊涂的房间,他看向成凌。
“会有人来收拾这些。”肾上腺素退去,成凌此时才略感疲倦。“为了安全起见,从今晚开始我们需要待在一间房里。你……将就下,今天先跟我回房吧。”
钟哲点了点头,拿上换洗衣物,必须品,跟着成凌回了普通客房。
进门,一张特大双人床摆在眼前,几乎占满了屋内所有的空间。
钟哲这才想起来,他和成凌此前一人一间,谁也没有必要订两张床。
成凌走在他的身后,房门关上的时候,钟哲不知怎么就想到了之前那些话。
现在,他还真是乖乖进了他的房。
钟哲转身去看成凌,脸上多少就带出了点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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