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痛不欲生,眼泪渗过指缝,流了下来。
叶之秋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抚她了。她本就不是一个擅长言辞的人,更何况,她和徐丹红的交情,其实也不过泛泛而已。
徐丹红泣不成声:“我不敢对任何人说,从派对回来后我偷偷跑去看心理医生,医生说我有抑郁症,开了药让我吃……可我吃了药之后反而更加嗜睡,我好怕啊,我好怕睡着后做梦啊……”
叶之秋忽然有了一种兔死狐悲的苍凉感,眼前哭得喘不上气来的女孩儿,不过才二十岁,正是朝气蓬勃的年纪,可现在她看起来脸色煞白,眼泪冲开了她的底妆,露出浓浓的黑眼圈。
叶之秋探了口气,伸手扶住她的肩膀,斟酌再三后她尽量捡了些简洁的句子,说道:“有些话不太好讲,其实我懂你的感受,因为不夸张地说,这一年半以来,每一天我都是这样渡过的。”
这一年半来,为了解惑释疑,她放弃了梦寐以求的学业,放弃了安稳平静的生活,一路靠打零工挣路费,颠沛流离,辗转于全国各地。如今任文博成了她期盼已久的一线生机,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放弃,也不能放弃。
徐丹红眼睛更亮了,抽噎地问:“你也会做梦,你的梦里有什么?在阆中我梦到了车艳萍,就是那个掉进嘉陵江淹死的导游,在北京我梦到了严谨升,就是那个死在罗家派对上的男人,我之前一直以为是梦魇着了,就跟鬼托梦似的,后来我发现并不是这样。”她压低了声,语气坚定地说,“入我梦的,并不是鬼,他们都还活着。但是,如果我梦里有人死了,那么这个人,现实里离死也不远了。”
这样的话终于说出口了,徐丹红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她鼓足勇气,再接再厉:“到常德的第一天晚上,我梦见了张行,我梦到他会死……”她打了个哆嗦,像是被自己的话吓到了。
叶之秋叹息:“我不会做梦。”
徐丹红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瞪大了眼,眼神中的光亮在逐渐黯下来,她不敢置信地呢喃:“你不会……是什么意思?你之前跟我说……你明明提醒我说让我不要随便受伤流血,你怎么又不会了呢?叶小姐,你不要骗我,我知道你有秘密,你肯定知道……”
她紧张地抓住了叶之秋的手。
“关于你做梦的事,我建议你去请教下任文博,如果你愿意相信他的话。”
徐丹红懵了:“任文博?可是仲华哥和景熙哥他们都说那是个神棍,是个骗子。”
“所以我说前提是,如果你愿意相信他的话,就去找他。做梦预知死人什么的本来就是玄之又玄的事,信则有,不信则无。”
徐丹红咬着唇,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水的稻草:“好,我去找他。我……不想再看到有人死了,我想救张行,他是个好人……来武陵的这些天多亏了他照顾我,仲华哥他嫌弃我累赘,我知道自己太任性给他们添麻烦了。”
叶之秋想到那个坚持不懈想要给自己喂药的管仲华,真是感同身受。她反握住徐丹红的手,摇了摇:“别跟管仲华说你的事,别和他提你看病吃药的事。”
徐丹红虽不是太理解她的用意,却还是懵懵懂懂地应道:“我、我不说。”想了想,忍不住一阵伤心,垂下泪来,“和仲华哥提这个,会惹他厌恶吧,他最不喜欢唯心论了。我知道,管家的老祖是管夷吾,那是个从两千七百多年前就宣扬唯物主义哲学思想的法家……”为了让管仲华更容易接受她,她曾经将管家上下研究了个透彻,甚至还傻气地把《管子》给囫囵背了下来。
叶之秋有点儿意外,她没想到管仲华还是管夷吾的后人,不过转念想到历朝历代所谓的名人之后,一大半都是自我贴金的套路。不过管仲华他们家既然自认是管夷吾的后人,想来是真拿《管子》当教义了,如此,管仲华那个一根筋的唯物理念也终于找到源头。
她忽然觉得,还是得尽量远离这个男人,如果实在避不开,等他下次再要对她说什么吃药的问题时,她就照着今天的路子先声夺人地打骂一顿。
徐丹红可完全不知道叶之秋在腹诽些什么,若是知道,肯定就会打断她的美好幻想。管仲华那是什么样的天之骄子,他怎么会受人挟制,任人打骂呢?
二人沉默间,突然听见温景熙大喊了声,喊的什么没听清楚,二人闻声望去,却见温景熙和管仲华两个人站在了一个黑漆漆的阴影里,温景熙振臂呼喊着什么,像是在招呼人过去。
徐玄青一直在边上关注着妹妹,见两人似是聊完了,便走过来欲带走徐丹红。
“哥哥,景熙哥在说什么?”
“他和管仲华,在那边发现了一个通道。”徐玄青抬头往上看了眼,石春梅母女和巴巫咸正顺溜着下坑。“看来这溶洞比我们想象中大,这里会塌陷,是因为这里还有一层。”
“我们为什么要进洞?出口在下面吗?不对,这里是刚刚塌陷的,那你们是进来的,为什么不原路返回?”
“出不去,那帮子野人堵了洞口。”徐玄青怕徐丹红担心,并不愿多说细节,“你不用担心,那两个家伙发现了一条暗河,我们现在是在山腹,如果顺利的话,沿着溶洞内的河水流向走,总是能找到出口的。”
徐丹红单纯,自然不会怀疑哥哥说的话,但叶之秋本就多疑,加上徐玄青这会儿虽然和妹妹说着话,一双眼却是狠戾地盯着她,满满的恶意,由不得她不多思考。
“村民追到了洞口为什么不进来?石婶和燕子,还有那个泼妇是怎么和你们碰上的?在我们进洞的时候,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徐玄青朝她翻了个白眼:“问题那么多,你让我回答哪个?再说,你有什么资格来问我话?你是什么玩意?别以为爬上管仲华的床就觉得自己能耐了,别以为我妹妹善良大度,就能被你随意哄骗拿捏。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你最好老实点!”
“哥哥……”
“我们走。”
叶之秋面无表情地看着兄妹俩拉扯争执的背影,深深觉得等出了武陵之后,一定,一定,一定得远离管仲华,他们这些富二代土豪阶级都是一群自恋自负自大的神经病。
珍爱生命,远离神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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