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呼——吸——呼——吸——别急,慢下来。”手心里全是汗,他捏着塑料袋手指微颤。
叶之秋无力地倒在管仲华怀里,她眼神迷惘,耳边嗡嗡作响,心脏怦怦怦地跳动,每一下都震得耳膜生疼。她听不见任何声音,眼前晃动着管仲华模糊的脸孔,她知道他在朝自己大声喊叫着什么,她很想告诉他不要着急,不要担心,可惜她疼得手指都抬不起一丝一毫。
脖子无力支撑,她仰面瘫软,眼前光斑跳耀,一星一点,若繁星闪烁。一呼一吸一进一出,胸腹脊背像是要膨胀炸裂般的疼。意识恍惚间,她似乎听见有个清脆悠扬的娇笑声自那炫目的穹顶洒下。
——“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杀人亦有限,列国自有疆。苟能制侵陵,岂在多杀伤。”
——“那是自然……我可是黑带。”
她睁圆了眼,涣散的瞳孔骤缩。
光圈一点点地清晰起来,光斑映入黑眸,变成一副熟悉的星辰。她的心脏猛烈跳动着,七百余颗星,五十四个星座……
那是,白虎七宿——奎、娄、胃、昴、毕、觜、参。
叶之秋的呼吸终于平顺下来,被透明塑料袋覆盖住的嘴唇嚅动,她似乎在说话,可惜隔着,没法听清她说了什么。
管仲华顾不上擦汗,小心翼翼地将塑料袋拿开。
她瞪着眼看着穹顶,嘴角弯起一道弧度,像是在笑,空洞的眼睛里有泪缓缓滑落。
“管丽华……”她喃喃。
刚刚落回原地的那颗心猛地再次提起,管仲华凛然:“丽华?你说丽华什么?”
可叶之秋的眼睑已经缓缓闭上,青紫色憋气的面色逐渐恢复正常,挥之不去的疲乏倦怠浓浓地显在她的脸上。
管仲华不忍再追问,叹了口气,欷歔地将她调整了个舒适些的姿势,拥在了怀里。
叶之秋的脑袋轻靠在他的肩上,她逸出一声轻哼,痛楚的颤音依稀可辨。
“叶之秋……”他低低地唤着她的名字,“你……要好好的。”
要好好的,别再……这样吓人了!
刚刚生死一线的那种惊惶心悸,他真的不想再次尝试了。
“喀啦!”一颗石子掉落,蹦出老远。
“喀啦!”又是一颗。
“喀啦!”
碎石子如雨点一般,从淅淅沥沥骤然转急得滂沱而下。
任文博大叫一声:“卧槽!”抱头跳脚狂奔,跑了三四米后,突然一个急刹车转了回去,急吼吼地拖起依旧在跪地磕头的覃文娜。覃文娜先是略有挣扎,任文博却是执意不肯罢手,将她连拖带拽地硬往石壁这边拉了过来。
而石春梅也在女儿的扶持下,踉跄着往墙角躲避乱石。
噼里啪啦!一阵密集骤响。
一行十个人,恨不得自己如同一张薄纸般贴附在墙上,以免被乱石击中。
管仲华扶着叶之秋靠墙而站,他将背包顶在自己头上,双手撑在叶之秋的身体两侧石壁,将她紧紧围在怀中。
咔!咔!咔!
落石声中,一阵机簧消息声格外引人注目。碎石子铺满了整个地面,那条长长的石槽中燃烧的火苗由红转蓝,摇曳不止,室内的光线也随之黯淡下去,而石槽下的石柱却是在逐渐的拔高。
一公分,十公分……
一米,两米,三米……
随着咔咔声响,石柱升起老高,那些被铁链拴死的尸骨也随之离地,变成了吊绑的姿势,尸骨腐朽,所以少说有一半以上的骨架在离地的那一刻,纷纷散了架,啪嗒啪嗒地不是掉了头骨,就是掉了臂骨、腿骨。
有一颗骷髅离石壁最近,头骨跌落下来时,在地上滚了两圈,被一颗拳头大小的石子砸了个正着,脑门上破了大洞,骨碌碌砸飞到了覃文娜脚边,覃文娜尖叫一声,叫声惨烈,吓得石春梅身子一软再次无力地往下瘫。
就在石春梅瘫软的一瞬间,轰的一声响,地面像是被震了一下。
众人面面相觑,似乎同时想起之前也是这么一声巨响,而后挡门石就这么从天而降了。说时迟那时快,管仲华双臂合拢,双手掐住叶之秋的细腰,抱起她瞬间离开石壁。
轰!
脚下又是一震。
“地震啦!”任文博掐着嗓子鬼叫。
徐玄青压住徐丹红的脑袋拉她蹲伏下身子。
轰!
双手反绑的以至于重心不稳的巴巫咸被震得摔倒在地,他倒也不含糊,就地一连打了两个滚,翻身到了温景熙身边,叫道:“还愣着做什么?快替我解绑!”
轰!
话没说完,又是一震。
众人被这一连四震,震得骨架子都快散了。
不过和那些真的彻底散架的骷髅骨骸比起来,他们还算幸运,虽然突发变故令他们惊慌,却并没有举措失当而造成伤亡。
轰!
温景熙在第五次地震来临前终于把巴巫咸手腕上的绳结解开了,获得自由的巴巫咸突然冲了出去,踩着满是碎石的地面,横穿整座洞穴。
“回来!”温景熙大叫,“真特么的找死!”
管仲华护住叶之秋:“随他去,别管他了!”
“卧槽!”任文博眯着眼仰头,“为什么我觉得那些石柱又升高了?这是要上天啊!”
管仲华抬头。
轰!
他的声音被震散在空气里:“不是石柱升高了,是地面……在下沉!”
轰——
这一震,每个人都感受到了身体急遽下坠的失重感,就跟玩跳楼机似的,心脏倏地荡底。
幸而这一波的震动并没有持续太久,六个人勉强保持住了平稳。
就在他们逐渐有了心理准备,等待下一波的山摇地动时,震动却迟迟没有来。
洞穴内安静得,只剩下来他们彼此的呼吸声。
面面相觑后,任文博忐忑地问了句:“这是……结束了?”
他们谁也不敢乱动,依旧保持着或是下蹲或是四肢伏地的姿势。
约莫过了一分多钟,下一次地动依旧未至。
任文博按捺不住左右晃了晃头,站直了身体。体虚,他起身时,感觉眼前一阵金星乱撞,眩晕得厉害,定了定神后,他仰头看天,却发现此刻的穹顶离他站立之地,足有二十多米,穹顶上大大小小跟筛孔似的小窟窿已经不见了,此刻变成了一个大窟窿,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距离太过遥远,视差有问题,那个窟窿看起来仿佛只有井口大小。
“我突然想起一个成语。”他指着那个天坑笑,“这像不像坐井观天呀?”
喜欢占风铎请大家收藏:(321553.xyz)占风铎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