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蛙叫,潺潺溪水九曲十八弯,蓝天白云倒映水中,犹如一片明镜。逆流而上,绕去约数里,溪流转而湍急,两岸灌木丛立,奇峰陡峭,虫鸣声渐不可闻,明镜似的水面上起了一层薄雾。
越往上走,雾气越浓,竹筏子轻悠悠地在水面上泛起一道道涟漪。岸边有个急促地唿哨声响,覃文娜赤足踩在竹筏上,嫩白的足尖翘起,竹筏行驶在水面上,她抡起竹竿在竹筏一侧一插到底。
随着竹筏的速度减缓,岸边唿哨声却反而急促起来。
覃文娜啐道:“真是无用,催什么催。”竹竿在水里轻轻划了两下,竹筏靠岸。她将赤足套进筏上的一双木屐里,蛮腰一扭,轻松地跃上岸去。
岸边芦苇丛足有一人多高,她反手从后腰上抽出一把长柄镰刀,熟练地分开草丛钻了进去。
走没多远,芦苇丛中便有一个穿着青色琵琶对襟衣裤的少年跳了出来,手里还扛着一只三齿铁叉。
“阿姐快来!”少年浓眉大眼,皮肤晒得通红,虽然个头不高,但是在草丛间腾挪跳跃,显得身手十分矫健。
他对覃文娜招呼了声,掉头就走。
覃文娜喊道:“你又做什么去?不是告诉过你,往上不能去了,小心被人告到亭长那里去,你就要倒大霉了。”
埋怨归埋怨,她到底是不能撒手不管弟弟,只能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了上去。
穿过芦苇丛,一路踩着陡峭的山地往上,拐个弯便听得不远处一阵如雷鸣般的巨大响声。覃文娜知道这片山脉后便是族里的禁地,不由忐忑地停下脚步。
少年却不知从哪片山壁后探出头来,脸上笑嘻嘻地:“阿姐,我寻到一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女人,我抢她回去做我婆娘好不好?”
覃文娜心里一个咯噔:“你作死啦,哪里来的女人?”
覃文宁咧嘴笑,从石壁后探出身,冲覃文娜招手:“这里!这里!”
覃文娜攀爬山壁,小心翼翼地翻过这片峭壁,眼前蓦然一暗,却是更大更高更陡峭的一片山峦挡住了阳光。
刀斫般的峭壁下隐隐有一大片草丛呈伏倒状,覃文宁喜滋滋地站在那里,一副打到了大猎物的欢喜表情。
覃文娜原是以为是大型野兽的,没想到走近了才发现草丛间竟是倒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相拥在一起,看服饰打扮明显不是他们的族人。
覃文娜心惊道:“这是什么人?”
覃文宁说:“只是昏过去了,没死呢。阿姐,这就是邻长爷爷说的外族人了吧?”他老实不客气地一脚将那个男人踢开,“这个婆娘长得很俊,比阿姐你还好看,一定值不少钱。”
那男人原本侧着身将那女人的头搂抱着护在怀里,被覃文宁一脚踢翻了个身,变成了正面朝上。覃文娜不经意地扫了一眼,突然目光定住,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那男人的脸。
覃文宁注意到阿姐的异样,撇嘴道:“阿姐你要做什么?你可是已经和田家阿哥订过亲了。”
覃文娜移不开眼,声音飘乎乎地呢喃:“田家阿哥哪里有这般好看……”
覃文宁跺脚道:“你发什么花痴呀,这男人长手长脚,除了个子高一些,哪里有田家阿哥壮实可靠?你没听阿嬷讲,男儿家脸是最靠不住的。”
覃文娜冲弟弟翻了个白眼:“脸要是靠不住,你怎么又瞧中了这个婆娘?”她依样画葫芦,一脚将那个女人踹翻身,她脚踝上系了银铃铛,这一脚踢出,铃声叮铃叮铃的乱响。
那女人脸朝上翻过身来后,露出一张惨白的脸。覃文娜弯下腰,凑近那女人的脸仔细端详了一番,撇嘴:“啧,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好?她哪里有我好看了?”
“我觉得好看,比你好看!”
覃文娜自然不服气,正要直起身去捶弟弟,没想到那躺在地上的女人突然睁开眼来。
覃文娜被吓了一大跳。
那女人一双眼瞳黑漆漆的犹如点墨,覃文娜只觉得目光接触之下似被一股吸力吸住了般,她一时间竟是连挣扎都忘记了。
那女人面无表情地平躺在草地上,眼睛睁得老大,她额头被厚重的刘海挡着,却依然可以隐约看到发丛中暗红色干涸的血迹。
“哎呀,吓死我了!”覃文娜跳开一步,险些撞到覃文宁。她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那女人唾骂,“你装什么死呀,吓唬人呢。”
覃文宁却是大喜过望,激动地扑了过去,抓着那女人的胳膊拉她起来。
覃文娜见弟弟转眼间就把那女人背到了自己背上,那女人也不反抗,一副听之任之的乖顺模样。
“阿彪,你不能这么干,我们寨子不能带外人进去!”覃文娜双臂展开,拦住了他。
覃文宁个子虽不高,力气却极大,他把人背在背上,却丝毫没感到吃力,只是咧着嘴笑:“寨子里不让外头的男人进,没说不让女人进去。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上个月里长家的佬俾还偷偷带回来一个妹子哩。”
他把背上的女人颠了颠,嘟哝了句:“可真瘦,这得好好养养,不知道费不费粮食。”转念又笑了,“不管她吃多少粮食,我是男人,自然得养得起自己的婆娘。”
覃文娜一把拽住他。
“阿姐,你又作甚?”
“我不管,你如果要带这女人回去,你得把这个男人也一起带回去。”
覃文宁不屑道:“我要这个男人有什么用?”
覃文娜跺脚:“我有用。”
覃文宁一本正经地告诫她:“你这样是要被田家阿哥打死的。”
姐弟俩互不相让地争执起来,那女人被覃文娜一把拽住右腿,狠狠一拉,将她掼下地来,摔在了草丛里。这一摔,摔得不太巧,竟是脸朝下地重砸在了地上。那一声砰响,覃文娜听了都觉得脸疼。
可饶是如此,那女人依旧半声都没有吭。
“别是个傻子吧?”覃文娜惊呼。
有个喑哑的男声立即回道:“你才是傻子,你全家都是傻子!”
覃文娜一时没反应过来,回头看了看覃文宁。
覃文宁愣道:“你看我做什么?”
“刚刚谁在说话?”
那男声又响起来,一阵凄惨地哀嚎:“卧槽!我苦逼的秋妹儿啊!怎么就那么倒霉催的又摔了,这回要是真破了相可怎么得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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