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婵一天都不知道在想什么，放学后，她常规与小弟们汇合在了老巢“风起”娱乐厅。
服务员对这帮“金主”早已习以为常，早一步就为他们的包房开好了。
房里唯一的光源来自电视机，正播放着一首周杰伦的《简单爱》。
强鲁拿起话筒，正准备开口就被叶婵夺去。
“我们开个会。”她说，小弟们纷纷坐好。
一首歌过去了，桌上的饮料都减半了，叶婵还没说出半个字。
李航忍不住笑：“婵哥又要去裴医生那里看脑子了。”
汪洋附议。
强鲁：“都别吵吵，让婵哥好好想想。”明明他最吵吵。
“我喜欢上江艾了！”
“噗！”
一时间众小弟成了喷泉。
强鲁蹦起来，声如洪钟：“这不是婵哥，这是妖怪！妖怪俯身在婵哥的身上，看打……啊啊啊……婵哥我错了，放，放……疼……”
脚踩着强鲁的身躯，叶婵也高了一点，说话更有气势。
她重复：“我喜欢上江艾了。”
紧跟着：“我要把他弄到手。”
众小弟俯首：“婵哥威武，婵哥美颜盛世，婵哥盖世无双！”
今晚，是众小弟跟着婵哥这些年来最难过的一晚，他们每人面前摆放好了一张纸笔，不写出叶婵满意的答案，是不会允许吃饭的。
叶婵的问题是：男生怎样会对女生产生好感？
这太难为这帮母胎solo的单身狗了，他们中有的活了十八年甚至连女生的手都没碰过。
婵哥的手不算，谁都被她的“九阴白骨爪”招呼过。
一个小时过去了，汪洋率先“交卷”，他搜肠刮肚，把童年看的《还珠格格》回忆了一遍，纸上鬼画符般写着：女生要眼睛大，活泼，机灵，还要会成语……
李航“交卷”，纸上只有一个疑问句：女生会哭？
叶婵皱眉。
“老子不吃饭了！”强鲁忍无可忍，暴躁。
他从书包里拿出书本：“老子写作业！”
叶婵没理他，继续挥舞“小皮鞭”折磨其他小弟写答案。
汪洋不忍看兄弟们饿肚子，在旁弱弱滴：“婵哥，你可以去问裴医生啊，他不是经验丰富吗？”
“你怎么不早说~”
汪洋抱头鼠窜。
**
江艾回到了家中。
听到动静，张蕙兰匆忙从厨房里跑出，接过儿子身上的书包。
“感觉怎么样？”
他被扶到房间里，站在暖风机旁，妈妈拿起床上的厚睡衣，换掉了羽绒服。
“嗯，比昨天看得又清楚一些。”
张蕙兰欣喜：“那颜色呢？”
江艾摇摇头，他的世界只有黑白色的线条，勾勒出模模糊糊的影像。
张蕙兰不气馁：“再等等，会看见的。”往儿子手里塞了个暖宝宝：“过一个月，妈妈带小艾再去上海复查一下。”
“不必了。”他坐到床上，声音低沉：“已经很好了。”
张蕙兰蹲下身子，抬手抚摸在儿子的面颊上。
就在一年前，儿子的脸还是红润有光，皮肤紧致；被疾病折磨了一年，现在只剩下纸一样的惨白与干枯。
她说出了儿子所想的事情：“小艾在担心钱吗？”
“……”
“妈妈有国家一级注册建筑师资格证，已经在这里找到了工作。”发觉儿子还想说什么，她抢在前面：“妈妈只想让小艾康复。”
江艾没有再说什么，借着墨镜挡掉了自己的心事。
张蕙兰温柔笑了声，伺候儿子上了床，慢慢靠下。
秦芳苓在外面喊：“蕙兰啊，鸡汤好了。”
“哎，妈，来了！”
江艾眼角低垂，妈妈的背影还没走到门边，他就彻底看不见了。
不想去上海复检除了“钱”这个缘由，更多的是不想让妈妈知道自己恢复得并不好。
不能受光，看不见色彩，书本上的字他要凑得很近很近才能看清，上课的时候他多半是盲听的。
可是他真的不想再治下去了，妈妈已经把所有的积蓄砸在了这双眼睛上，自己经历过无数次生不如死的手术，能恢复些模糊的影像，他已经很满足了。
厨房里，锅碗碰撞声清脆，妈妈和外婆的对话清晰可辨。
“小艾怎么样？”
“他说又能看清了些。”
“真好！我的小孙子快快康复……还有一只鸡腿。”
“妈您留一只自己吃。”
“我个老太婆要吃这个干嘛，都给小艾……哎？奇了怪了，今天老头子怎么还没回来。”
“爸去哪了？”
“下午的时候说出去逛逛，不管他了，也许在树下下棋呢。”
脚步声接近，进了房间关上门，妈妈坐在了床边。
“小艾，来喝鸡汤。”吹气的声音：“不烫了，来。”
他低头喝下。鸡汤浓稠，里面还有捣碎的鸡肉。
整碗汤江艾不发一言地喝完，妈妈替他擦了擦唇角。
“我去收拾一下，过会我们写作业。”
“嗯。”
眼睛生病后，为了不落下功课，几乎每个夜晚妈妈都为他开小灶学习。每一门作业，妈妈读出题目，他说出解答过程，遇到不会的，妈妈就在一旁指点。
天文地理，数理化生，甚至英语都难不倒她，后来他才知道，妈妈当年是金南市的高考状元。
如果没有他，妈妈的人生会完美潇洒，即便和渣男离婚，她也能迅速开启另一段感情。
可是没有这些如果，他就像个拖油瓶，每每想到这个，江艾自然是愧疚自责。
夜很寂静，学习声显得格外响亮。
**
“我这里还有个病人，没时间陪你聊这个！”裴辰逸把手机换了个手，语气妥协了：“好好，等我忙完了我打给你。”
挂掉电话，裴辰逸对着老先生说了声抱歉，继续之前的话题：“您外孙的眼睛彻底恢复是不可能的，这是线粒体DNA的突变，不可逆转，只能靠后天保养维持在一个平衡线上，当然，时不时复查是必须的。”
张鸿轩神色严肃：“除了眼睛，我小孙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裴辰逸又看了一眼报告单：“他的身体太虚弱了……贫血……这种疾病拖累的不仅仅是眼睛，还有五脏六腑，再加上他之前手术大量使用过麻药……但这些比眼睛简单多了，好好保养，吃点高蛋白，维生素，千万不要受凉，也不要受到外伤刺激。”
“好，谢谢医生，之前我来这里问过，您说过不久您的专家朋友会来眼科坐诊……”
老先生不提裴辰逸差点忘记了这茬，他拿起桌边的日历，说：“今天12月21号，她23号的飞机从美国到这里，老先生您留个电话吧，到了我通知您。”
张鸿轩站起，给裴辰逸深深鞠了一躬，连声道谢。
“您不用这样，这是医生的本职。”
恭送走老先生，裴辰逸换衣服下班，坐到车里，他想起还有个祖宗找他有事。
他暂时没有启动车子，回了个电话。
“干嘛？”
“你们男生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噗！！！”裴辰逸笑倒在方向盘上。
“笑你个头！问你话呢！”
“大胸萝莉，大胸御姐，大胸傻白甜，大胸玛丽苏……”
那边有片刻沉默，裴辰逸脑补到了叶婵低头看胸的画面，又忍不住狂笑。
再开口，那边的气势已经弱了：“除了大胸呢？emmm……除了外形，我们说一点内在的好不？”
“内在？好啊~男生喜欢女生温柔贤淑，蕙质兰心，敦诗说礼，善解人意，心地善良，上厅堂下厨房，写代码，查异常，杀木马，翻围墙……哈哈哈哈……”他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他太坏了，反正叶婵没什么他就说什么。
良久，那边一声毫无底气的“哦~”传了过来。
“怎么，你要开始嚯嚯良家妇男了？”
“不是，我这边一小姐妹看上了一男的，让我帮她呢。”
“你的姐妹不都是男人吗？哇哦，这信息量好大啊！”
“去去去！还以为你多有经验，虚张声势，难怪岑梵给你带绿帽！”
裴辰逸立刻不笑了，坐好在位子上，眼中染上了夜的黑沉。
他的鼻息很重，吐字清晰：“扎心了，老铁。”
裴辰逸刚刚担任院长的时候，谈过一个大胸萝莉，可医生工作繁忙日夜颠倒，故事就这样走向了俗套的方向。
当年捉奸的时候，还是叶婵一脚破门，直接揪着大胸萝莉的头发把她丢到酒店大堂一顿猛揍，让裴辰逸看得除了解气就是爽。
回想起曾经一起捉过奸的情谊，裴辰逸终于认真起来了，他调直椅背。
“和你那小姐妹说，想要被男人喜欢上，就先要了解那个男人，针对他的爱好下手，对他好点，差不多了。”
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就看叶婵怎么理解了。
她那个能和哈士奇一拼的脑子，估计能起奇妙的化学反应，裴辰逸不看好。
“好，我知道了，再见！”
“喂！你又在风起玩，早点回家听见没，能不能有点女孩样子。”
“啊啊啊，知道知道，我写作业了你别烦我，嘟嘟嘟。”
裴辰逸挂掉电话，揉了揉额头。
他管不了了~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在心里给那个被叶婵看上的男孩纸点一根蜡烛。
兄dei~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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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父亲裴辰逸为叛逆女儿操碎了心。
现在女儿要去拱白菜了，老父亲表示欣慰。
嗯？！谁是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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