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10点,林怿终于给张愔愔回电话了。
张愔愔略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没接电话就算了,最后还关机。”毕竟林怿的情况有点特殊,她难免多想。
“学校不让学生带手机,平时就放宿舍柜子里,没什么事不会去看,关机是因为没电了。”直到刚才他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机,发现一直黑屏于是拿充电宝充上电,开机以后发现好几个未接来电。
林怿问:“你找我有事?”
张愔愔将事情尽量简略地跟他叙述了一遍,关于这件事,居然连平时不爱理闲事的林怿都略有耳闻,可见影响有多恶劣。
学校方面应该是正在极力控制消息的扩散范围的。
但耐不住人类天生热衷于对神秘事物的探索研究精神。越是禁忌就越是吊人胃口,越是神秘就越是渴望探知全貌。无法获取官方确认,于是私底下捕风捉影四处收集素材,拼凑出便于流传的版本。
不知情者探完口风以后一番深沉的感慨。
故作知情者为难且坦荡地提供细节补充:“难怪我之前总觉得……”
张愔愔说:“所以我想请你帮我个帮。”
林怿领会了她的意思,“你想让我去找那个余岳的班主任?问一下余岳的情况?”
“嗯,你就说你这两天不上联系他有些不放心,想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张愔愔稍稍一顿,又说:“不需要太刻意,问不到就算了,不是什么要紧事。”
“我试试。”林怿说。
张愔愔结束通话一看时间,10点半了。
她收拾了一下准备回去,一出来赶巧碰见陈司诺听着电话过来,他瞧见她时,一边讲电话一边冲她颔首,意思是可以走了。
陈司诺听着电话,一边阔步朝门口而去,张愔愔随其后。
简简单单一件事,谁料横生枝节。半道上张愔愔让孙可怡一声喊住,她仓促停下脚,扭头瞧见前面那人已经拐出去了。
孙可怡整理着桌上的资料,一边说:“咱们一道走,好不容易碰上一起下班,你等我一下,很快的。诶,要不待会儿一起吃个宵夜?”
张愔愔不知道该不该应,只一晃神的功夫,孙可怡已经朝她走来了。
“还有我!”欧阳堂也追上来,“吃宵夜那一起呗。”
“行啊,你请。”孙可怡故意逗他。
“那有啥不可以的?”欧阳堂很是阔气,“不就一顿宵夜么?很愿意为两位女士服务。”
几人说说笑笑走出来,见前面通风口的窗下站着一人。
孙可怡瞧清以后如见至宝一样的惊奇,“陈律师?”
在陈司诺眼里,前面那三人莫名给了他浩浩荡荡的错觉,挤着廊道里有限的视野,他一边走向电梯摁下键,致了礼貌的一笑:“孙律师。”
陈律师处事内秉风雷,日常也不与谁闲话,这就导致了他总给人一种疏离感。
孙可怡这下见他颇为温和,笑得也实在动人,临到近旁就开始和他亲亲切切地聊起来:“陈律师最近够忙啊,老见你往外跑,挺累吧?”
“忙来忙去求个结果罢了,累倒是其次,尽心了对谁都好。”陈司诺言语期间,余光里瞥见某人站到了他的侧后方。
“陈律师看得开,”孙可怡似有所感:“也是,做律师不都这样么?只不过有时候事情看得多了,自己也怪受影响的,压力挺大。”
陈司诺露着轻淡淡一笑:“女孩子多大心肠柔软,干得了这一行,可见意志力不一般。”
孙可怡被哄得心花怒放,“那倒是,陈律师这见识也是不一般的。”
欧阳堂平时和陈司诺甚少交流,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总觉得遗憾,如今拣着机会就适时插嘴:“陈律师,一会儿我们去吃宵夜,你一块儿吗?”
陈司诺对这类活动总是兴致缺缺。刚才见这三人齐茬茬地走出来,他就大概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他斟酌着要拒绝。
旁侧的张愔愔却见机弥补:“陈律师也一起吧。你现在也不方便开车,待会儿我送你回去。”
其实送陈律师回去这种事,刚才大可坦坦荡荡地讲出来,只是那一瞬间心虚兜上心头,一犹豫就错失了机会,而现在再拿出来告知,就有些奇怪。
所以她才见缝插针地找了个借口。
孙可怡正要帮腔,只听得“叮”一声响,电梯门缓缓洞开,几个人陆续进入,然后商量着上哪吃宵夜。
电梯直下负二层停车场。
孙可怡自己也开车过来,她主动招呼欧阳堂上她的车。一来论亲疏程度,比起陈律师,她和欧阳堂相熟一些,二来刚才愔愔说了一会儿送陈律师回去,那就让她善始善终得了。
车从停车库出来,几个人这才知外头已经下起了淅沥沥的雨。
入秋以来,天气就总是古怪,乍雨乍晴。白日放晴,夜间落雨,有时候缠缠绵绵地落一晚上的雨水,天色一晓就又是晴天。
可见今晚这雨又得难舍难分。
孙可怡的车在前头领路。
张愔愔隔着绵绵雨幕小心跟随,副驾上的人一路无话,面无波澜瞧不出情绪,张愔愔率先爽约自知理亏,主动跟人示好。
“陈律师要是太累的话,等到了地方应付一下,我再送你回去。”
陈司诺看起来确实有些疲意,闻言只是“嗯”一声。
张愔愔心想刚才还和孙律师谈笑风生呢,到了她这里,从来不知道客气怎么写,连个嗯字都有气无力。
到了一家饭馆,因为停车位置不好,泊车位离饭馆老远,几个人下了车冒雨疾奔,赶到饭馆时淋得一身潮湿。
两位女士要开车不能喝酒。
于是欧阳堂撺掇陈司诺喝啤酒,而且专挑德国黑啤,陈司诺倒也愿意配合。
张愔愔觉得不能这么下去,马上就想制止,但只敢挑软柿子捏,她道:“欧阳你别喝了,你什么酒量自己不清楚么?喝酒了还容易撒酒疯。”
一会儿负责护送欧阳堂的孙可怡一听,立马抢过啤酒,“别喝了,体谅一下你可怡姐一个弱女子,待会儿哪扛得起你一个大老爷们?”
几人在饭桌上又耽搁一阵就准备撤了。
只是外头的雨势仍是霸道刚猛,张愔愔起了势准备英勇赴雨,但见陈司诺,他在看饭馆门口养在水缸里的螃蟹。
而另外两人早已同心协力,在雨夜中拔足狂奔滚出老远。
张愔愔实在心焦焦,“陈律师真是好雅兴,我们可以走了么?”
陈司诺望一眼那雨,倾盆的阵势看得他一再皱起眉,最后说:“走吧。”
两人赶到车里时,被雨泠泠漓漓泼了一身,互视对方为落汤鸡,同时也猜到此刻的自己可能会是哪副狼狈光景。
张愔愔赶紧把车开上路,期间冷得时不时打抖,十分后悔答应来吃宵夜。
外头雨声阵阵,车内一股湿冷,同时又参夹着女性的清新软香,对于喝了酒的陈司诺的来说,颇有刺激性。
陈司诺稍稍侧首,又看见坠在她右耳垂的一颗珍珠,沁着莹白温润的光泽,几乎像是从她的嫩肉里滴出来的一样。
不知过去多久,车外雨渐歇,陈司诺的烦躁感却未得到平息,反而见长。
他说:“找个位置停车。”
张愔愔以为他有什么事,赶紧寻了个路边停靠。
这条路极宽,路两旁却是树荫环绕,张愔愔跟下车时,看见陈司诺站在车边,从烟盒里挑着支烟,叼在嘴里点燃。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外面的雨虽然停了,但深秋时节,又是雨夜,森冷的寒意迫切附着在湿润的衣料上,张愔愔浑身了个抖。
陈司诺闻声望向她,见她衣着单薄,罩在昏暗的路灯下,冻得嘴唇泛青白。他自己是差不多的情形,身上的衬衫淋湿大半。
“你过来。”他说。
张愔愔不疑有他,抱着手臂靠近。
待她临到近处,陈司诺的左手忽然摸上她的右耳垂,那只手还夹着支烟,在她耳边绽开袅袅云丝。张愔愔刚想别开脸,人就被他揽了过去,撞在他怀里。
张愔愔着实吓了一跳,在寒冷刺骨的情况下,她心头窜起一簇火苗,扭开脑袋勉强带上质问的口气:“做什么?”
“张律师。”陈司诺附耳低语。沾染了烟酒气的嗓子带着一股子颓唐的意味。
张愔愔听得浑身战栗。她一直侧着脸,脸颊几乎要贴上他的胸膛,清泠泠的烟草气息刺激着她鼻腔,使得她心头惴惴,有些不知所措。
“你能不能放开我再说?”她感觉腰间的力道分明的强势。
陈司诺依言松开了她,再把烟蒂咬在齿间,见她扭身要走,他手一拽将她抵在旁侧的车身上。
陈司诺的心口一直蕴着一股莫名的情绪,这股情绪明显来自张愔愔,却旨意不明,他自己都未必分得清楚。
今晚不过是凭着酒劲,借题发挥罢了。
……
陈司诺取下香烟,沉声说:“张愔愔,我对你有点感觉。”
不知缘于何故,张愔愔只感觉背脊掠过一阵丝丝缕缕的麻意,她看着他问:“陈律师指的是什么感觉?”
“想上你的感觉。”
张愔愔对此隐约有所意料,却还是愣了一下,忽而又轻柔一笑,“陈律师喝酒喝糊涂了。”
“你不妨试试,我有没有糊涂。”
他的吻过来时,张愔愔躲避不及,他的舌带着呛鼻的烟草味卷入她的嘴里,他一味蛮横深吻,尝到的尽是她香软的气息。
这吻的侵占意味十足,搅和得她方寸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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