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太一看见孙子来,本是高兴,一听“思雅有话跟您说”,马上又拉下脸:“什么话?要是我不爱听的那些,就别说!哼,就知道你们没那么孝顺来看我,是来气我的!”
“奶奶!”何佑业看奶奶给姜思雅脸色和难听话,也来了脾气,焦虑地就要拉姜思雅走。
“你到外面呆着,让我和奶奶说会话。”姜思雅把他推到门口。
何佑业在她面前,从来都是温和轻柔,一点脾气也没有,她还总是担心他这样的性格在单位被人欺负。可是,她发现何佑业在家人面前会变得焦虑急躁。
只有在家人面前,何佑业的弱点和缺点才会暴露,姜思雅才意识到何佑业在何家的二十多年,不是只有幸福。
母亲吴佳娜没有地位,父亲的霸权主义和严格,奶奶的顽固和霸道,家庭缺少了平等,何佑业在成长过程承受着不小的家庭压力。
没有在轻松平等、父母相敬相爱的家庭氛围下长大,他才没有向往憧憬婚姻和家庭,才会轻易就接受了不婚主义的自己。
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她和老妈、大姐、小妹失去了老爸之后,家庭不完整,也曾经被不懂事的同学嘲笑“姜思雅没有爸爸”。但是她们母女四人相处融洽,彼此尊重和包容,她在非常轻松开明的家庭氛围中长大,也感受着母亲、大姐和小妹的爱,内心满足。
她并不是恐惧婚姻,也不是害怕夫妻矛盾,她只是单纯不想承担婚姻、养育子女的责任,想把整个人生奉献给自己,去享受人生,去追逐梦想。
而何佑业生于完整的家庭,在爷爷去世之前,他们三代同堂,长辈健在,家族成员也多,他却没有感受到家庭的美好,反而对家庭和夫妻关系产生恐惧。
姜思雅想明白这些事情之后,对何佑业更多的心疼,想给他更多的爱,也想尽自己的能力帮他解决跟长辈们的问题。
姜思雅坐在何老太床边,轻轻拉着何老太的手:“奶奶,虽然我现在还是不想跟佑业结婚,更不想要孩子。可是,我想跟你、阿姨叔叔成为一家人,想把你们也当成家人,跟你们好好相处,跟佑业一起孝顺你们、陪你们。”
姜思雅决定了,这是她最后一次真挚的请求,如果何佑业奶奶还是不能接纳,她就放弃了,这就是她能为何佑业做的最大努力。
原本,她就是一个容易放弃挣扎的人,工作上付出许多的项目被抢走功劳,向上头反映了一下,没有实质处理,她也算了;参赛的园艺设计图被同事抄袭了,人家一口咬死不承认,她也没闹事。
何佑业总说,思雅你不能太佛系,与世无争的做法,自己会吃亏。
“少拿点奖金,没拿到比赛奖励,这点亏我吃得起。”
“我见不得你吃亏,行了吧,我心疼。”何佑业是好脾气的人,只会在为自己打抱不平、涉及到自己的事情上面生气、有情绪。
他跟家里人的关系也一样,二十多年来,他在何家成长,性子就跟母亲吴佳娜一样,养成了特别能包容能忍耐的性子。
可是,因为他家里不能接受自己,因为何老太责备自己“不结婚生子算什么女人”,他才把那股沉了二十年的脾气给炸出来。
何佑业为了自己,把压抑了二十年的脾性爆发出来,自己也可以为了他,改变二十年来凡事不争取、顺其自然的佛系作风,主动出击,努力争取。
姜思雅从病房里走出来,对满脸紧张又期待的何佑业摇摇头。
“算了,奶奶一辈子就这样,没那么容易说服她的。”何佑业早就猜到是这样的结果,祈祷有奇迹发生,只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天真。
姜思雅抱住何佑业,因为他看起来很难过,而自己也说不出“我们再努力,也许慢慢地能改变奶奶的想法”这种话。
她根本做不到,她不是那种人,今天鼓起勇气来争取,已经是姜思雅的极限。
换成其他事情,她早就躺平说“算了”,怎么会轮到何佑业来说这话。
“趁奶奶和我爸都不在家,我想回家收拾些东西,你陪我去吧。”何佑业拉着姜思雅的手,刚才病房里奶奶说的狠话,他都听见了。
【你们不结婚,没名没分,就是个笑话!我也是个笑话,活着被别人当笑话,还不如早点死了。呵,死了我也没脸去见何家列祖列宗。】
【干脆把这孩子从族谱里除名了,就当我们何家这一门绝后了,我去了地下也好交代!】
“都是气话,气头上,谁能说好话?尤其是身体不好的人,本来心情就不好,又没给她带点开心的好消息。”姜思雅拉着何佑业的手,轻轻靠在他臂膀上,低声安慰他。
她有点后悔了,不该挑这个时候来说服奶奶,不仅没用,反而火上浇油似的。
“我收几件换季衣服,还有几本建筑参考书在书房没拿。”何佑业笑了笑,“家人哪有说断绝关系就能断绝的?”
哪怕是最糟糕的家人,也有无法切断的羁绊,奶奶、父亲虽然跟他观点不同,对母亲的态度也让他生气,但是何佑业从来没有否定过他们对自己的爱。
只是,他们所以为的“都是为你好”,并不是自己想要的渴望的。
何佑业跟姜思雅拉着手,晃悠悠地回到小区,他觉得这就是自己想要的幸福,跟喜欢的人开心生活,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
“种了好多花啊。”何佑业正在开门,姜思雅欣赏着院子里的花草,吴佳娜把花草照顾得很好,能够感受到这个院子里的花草给她在何家带来的心灵慰藉。
“我进去拿东西,你帮着浇点水?”何佑业知道,热爱园艺设计的姜思雅被院子里的花草迷住了,给她指了指角落里的水管洒水器。
姜思雅果然欣喜地接受了这个任务,迫不及待去拿洒水器,抬头发现草丛后两张脸,吓得魂儿没了。
“宋阿姨,林阿姨。”
何佑业走过来礼貌地打招呼,邻居的宋阿姨才把犀利打量的眼神从姜思雅身上挪开,堆笑道:“听说老太太送医院了?没大事吧?哎,老太太为你的事操碎了心,可别再伤她老人家的心了。”
林阿姨还在紧盯着姜思雅看,眼神中带着嫌弃和不满,分明把她当成害何老太太入院的“罪魁祸首”了。
“宋姐,我看老太太还得伤心伤身,你看看,人家还恩爱着呢,不去医院里尽孝,还把女人带回家来。”
林阿姨尖酸刻薄地冷笑着,用鄙视的眼神看着姜思雅,好似她要来何佑业家里做什么不光彩的事情。
林阿姨曾经想把自家适龄的女儿介绍给何佑业,说门当户对、又是从小在一个小区长大的青梅竹马,被何佑业一口拒绝,说只把对方当小妹妹。
林阿姨家女儿不过21岁,大学还没毕业,林阿姨却成天担心女儿嫁的不好,因为她自己晚婚,婚姻不满意,便认定女人结婚要趁早,年纪小才能嫁得好。
宋阿姨家也有难题,小儿子早早结婚生子却不思进取,大女儿是工作狂,女强人,快40岁了还没有结婚,也没时间相亲和恋爱。
结果,宋阿姨、林阿姨跟何家老太太就组成了小区里头的“催婚联盟”,一天到晚寻思着抓紧筹办儿孙的婚姻大事。
要不是这两位邻居阿姨天天在奶奶耳边吹风,危言耸听。
一个说“瞧我那姑娘40了不结婚,事业再成功有什么用?单位里都说她闲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一个感叹“当年我家条件可比老头子家好多了,怪我挑三拣四,硬是拖到了28岁才出嫁,只能下嫁”。
近墨者黑,奶奶越听她们那些话,越是担心自己的婚事,才会把局面闹到这么僵。
何佑业一想到这个前因后果,本来心里就不高兴,林阿姨和宋阿姨还一唱一和,净说些尖酸刻薄的话。
“阿姨,我们家的事情,你们就不要费心了。”何佑业把姜思雅护在身后,忍了忍,还是把那句“先管好自家的事情”咽下去了。
林阿姨一辈子过的不幸福,才会为女儿的终生幸福担心;宋阿姨儿子不省心,女儿又不找对象,她时常被人指指点点;谁家都有不容易、不顺心的事情。
跟姜思雅谈恋爱的时候,他们在小餐馆遇上了找茬的人,姜思雅劝着他、把他拉走,他气不过,还要报警解决。
姜思雅当时说的是“过得幸福的人就不会那个样子,那些人大概是过得很不好,找个发泄点”,何佑业觉得,他的女朋友并不是佛系,她是太善良。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能转换角色、换位思考,宁可自己吃亏受损,也能轻易原谅别人的过错,虽然姜思雅笑着说“算了算了,跟别人计较好累,咱们佛系点”。
这么好的女朋友,让他怎么能不喜欢?不护着?
林阿姨和宋阿姨被何佑业说了一句,看他俨然一个护花使者的样子,怕给姜思雅难听话,会被人打,忙挽着手匆匆离开。
何佑业回头想安慰姜思雅,自责让她陪自己回来拿东西,却被她扑上来使劲亲了一口。
姜思雅笑眯眯,轻柔拍了拍何佑业的脸颊:“这个护花使者当得称职,奖励!”
何佑业伸手抱住姜思雅的后脑勺,把她重新拉回面前,深情俯身去亲她,低声说“把这些年的奖励都补上吧”。
花洒落在地上,清澈透亮的水如雨帘倒挂,满园的花草欣然迎向水分的滋润,仿佛这些水都掺了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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