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霄隼走上前来,俯下身来看着苏溪的眼睛笑道:“还有,它叫安安,不叫馒头。”
顾霄隼的声音很好听,低沉、清凉。苏溪愣了愣神,觉得有些尴尬,想着自己害馒头的主人在外面冻了这么久,心下过意不去。
于是连忙低下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的猫,我以为是流浪猫来着。”一边说着,一边把怀里的猫抱给了对面的人。
顾霄隼抱过安安,道:“它确实是流浪猫来着,我看着可怜便捡了回来,不然以我的工作安排,是不会有闲心去养只难伺候的‘主子’的。”
“猫,很好养的,它们不会烦你,也不会对你有什么要求,它们自己就能照顾好自己的。”苏溪想起自己养过的八只猫,语气有些自言自语。
顾霄隼看出小女孩今天有心事,不着痕迹的说道:“早些回去睡吧,明天一大早还要去取外景呢,不要又迟了。”
苏溪听了点点头,披着她的毛毯子火速溜了回去。顾霄隼抱起怀里的安安低声道:“她可真像你,不是吗?”
苏溪一路小跑回自己的屋子,也怪了,躺在床上就着了,一夜无梦,竟睡了个好觉。
次日苏溪跟着浩浩荡荡的剧组人员跑到了青海湖边,正是深秋,天高云淡,天还未亮透,湖面上盘旋着白茫茫的雾气,似仙境般的圣洁而空灵。
并不是什么节假日,时间又早,湖边几乎只有他们剧组的人。顾霄隼一身灰色的文武袖,腰间配着长剑,头发披散着,颓废中又带着掩不住的随意贵气,简直就像剧本里活脱脱走出来的那个流浪侠客。苏溪也大约看了看剧本,讲的是一个侠客以三个故事的方式和女主角的酒馆里诉说了自己的一生。而女主角是被人派来杀男主的,最后一坛酒喝完,女主角放弃了杀掉男主角的想法。很文艺的片子,没有太多的情绪起伏。今天要拍的是男主回忆自己当初喜欢的一个女子在湖边跳舞的场景。
苏溪坐在老师旁边,看着常务摄影忙来忙去,而就在这时一个小助理模样的人急忙忙跑来道:“导演,导演,我家艺人急性肠胃炎话都说不了了,只怕今天是拍不了了。”
苏溪听了也吃了一惊,全剧组跑一趟也不容易,这说拍不了了也太让人措手不及了。苏溪瞄着自己老师的脸色,果然小老头阴沉了脸,但还是没有发火,只是低声沉沉道:“身体要紧,先去看病,让她别操心剧组的事……这些小姑娘啊,就是不好好吃饭,身体糟蹋垮了,不什么都没用吗?”
那小助理连连道歉,又说:“导演,我家艺人还说让导演若是有合适的替,不必等她,还说看小苏溪就很好,身量上也差不多,戏服也合身。”
那小助理一边说着一边求助似的看向苏溪,苏溪一脸吃惊地指了指自己:“我?”
“嗯。”那小助理还用力的点了点头。
“不行不行不行”苏溪头摇的拨浪鼓一样。
“我觉得可以啊,学过跳舞吗?”苏溪正不知道怎么推脱,顾霄隼却突然冒了出来,发表意见。
苏溪扭过头去看他,见他笑的没有几分善意,想着大约是因为昨晚抱他的猫的事让他心里不痛快了,想让自己出丑不成?
“嗯,学过,苏溪你不是学过一阵子的古典舞吗?当初复试的时候你自己说的。”苏溪又望向说着句话的老师,感觉被逼上悬崖,自己当初为了复试能过,自然要把自我介绍说的漂亮些,只不过自己真的没什么舞蹈的底子,只练过瑜伽,和大四学过半年水袖罢了。但是苏溪是不会承让自己当初复试时是夸大其词的,自己毕竟还要维持在老师面前纯良的形象。只好道:“老师我好久好久没跳了,筋都硬了……呵呵呵呵。”
“没事,你就随意来,拍的好才是我的本事呢,就这么定了,别耽误了,一会儿天大亮了没法拍了,化妆师呢?带她下去化妆!”
“啊?老师……老师,我……不行啊!”苏溪一边挣扎着就被人七手八脚的拖走了,苏溪欲哭无泪,内心道:“老师你这么随意真的不怕你师弟回来打死你吗?”T^T
顾霄隼坐在一旁,对着监视器前的小老头道:“导演,你这小徒弟挺有意思的,昨天差点把安安拐走了。”
“哈哈哈,是吗?苏溪机灵聪明,有韧劲,但有时候确实挺迷糊的。不过我倒不怕她把你的猫拐走了,我挺怕你把我的小徒弟拐走的。”小老头一边说着一边眯着眼打量顾霄隼,二人相识多年,他一眼就看出了顾霄隼对苏溪的不同。
“哟,那您可得看好了。”顾霄隼笑着往椅背上一靠,笑的自信又挑衅。
小老头也不气:“顾小子,你别得意,我这小徒弟只怕你还拐不走。”平时看苏溪的作业,观点,论文,时常会生出一种冷清之感,苏溪这个孩子将这世间堪的太破,好像这个世界并没有什么让她执着或是期待。心静。这是好事,只是这个年纪,到底不应该。
“您只要别从中作梗就行。”顾霄隼闭了眼说到。
“嘿,我才不管,我巴不得让你小子碰碰钉子,让女人们捧这么久了,栽在我小徒弟手里才正是让我看笑话。”
二人说着,苏溪被化妆师推搡了过来,对于苏溪这种长期不打扮,化了妆后显得格外有区别的人,化妆师大概都格外有成就感。因此笑嘻嘻的邀功道:“怎么?不错吧?”
说真的,苏溪这一出来还是小小的惊艳了一把的,虽然不如在场的演员那般的精致光鲜亮丽,但和她之前比起来,已经有判若两人之感了。苏溪本来长相就是古典那一挂的,又白,因此穿上这黑白相间的广袖也格外合适。
顾霄隼见苏溪肤如凝脂,口若朱丹,一双柳叶细长般的眼睛带着些疏离感又带着些笑意,发束莲冠,银枝摇动,嗯,比昨日披着毯子的小姑娘看起来成熟了不少。
“行……行吗?怪不怪……”苏溪尴尬到几乎是捂着脸说的。
“行,挺合适的。”小老头说到。
“嗯,我也觉得挺好看的。”顾霄隼一双黑亮的眸子看着苏溪认真说到。
苏溪仍是局促不安,但是妆都扮上了,本着乐于助人的人生信条,这戏怎么也得唱下去啊。于是道:“老师,我演的这个人是什么身份啊?”
“普通人,他心里的‘白玫瑰’。”林瀚说着朝顾霄隼努了努嘴。
苏溪也看了看顾霄隼,老师说的话有些含糊,让苏溪红了脸。
“没事,我带着你,不用紧张。”顾霄隼挑眉笑道。
“哦。”苏溪低下头,一会儿又想起什么似的问到“有台词吗?要背吗?我背文章什么的还好,很快的,不过也要太多啊。”
“没什么话,你就跳你的舞,最后他从背后抱你一下,你回一句‘回来了?’就好了。”
林瀚知道苏溪怕人,所以清了场子,只留下了苏溪和顾霄隼,让苏溪准备好后示意一下。
苏溪站在湖边,水天一色,如入仙人之境,冷风拂面,清寒孤冷,心反而忽的静了下来。
顾霄隼远远地立在湖岸,环胸抱剑,银灰色的衣袍在风中翻飞。苏溪想着,书中人终不得善终,心下戚戚。大约也知道这舞要跳的凄美又不可柔媚,因此忽的想起当初一首歌里的戏腔唱词来——公子呀,可见这石阶覆满苔霜,鸿雁几渡这青天一方,十年来成全,春闺梦一场,为何落得个玉损消香。因此哼着这个调子,通过镜头向老师点了点头。
一舞既起,衣央缓带,飘俊灵逸,随风随人,随心随意,苏溪没有用到什么太难的身法技巧,但是跳着跳着却入了戏,眼神落寞坚毅,舞也越发凄清起来。
顾霄隼看着这样的苏溪,不娇媚,不柔弱,不浓妆艳抹,无华服丽饰,一身只有空灵飘逸之意,带着这份出世之感,苏溪融进了这渺渺雾气,茫茫清湖,落落云天,这辽阔又洁净的天地,似乎都堪堪落尽了她的眉眼,一开一合,一吐一纳,都是清风朗月,碧海星辰。
顾霄隼带着如对圣灵的敬奉之心,走到苏溪的背后,缓缓的环住她的腰,将下巴放在了她的头上。苏溪没有回身,愣了一愣继而微微笑道:“回来了?”话未说完,一滴泪也流到了嘴畔。
“卡!”林瀚喊到。“不错不错,小苏溪有演戏的天分啊,过来过来,你们自己看看。”林瀚招呼他俩过来自己这边。
苏溪连忙挣开了顾霄隼,还鞠躬微微致了歉意,顾霄隼也呼了一口气回神,再抬眼时,苏溪已经又和昨晚一样小步快跑着溜了。
“林导,这可真不怪我不厚道,你这小徒弟,我拐定了!”顾霄隼仰起一边的嘴角笑着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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