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南宇有些诧异于苏溪的表现，吃惊并困惑的看向苏溪，苏溪的眼睛里还含着泪，咬牙说到：“贺南宇，有些事情说出来，我们就再也回不去了，所以我一直很回避与你谈论这件事，因为我舍不得这么多年的情分，但是，我想现在是时候了。”

　　苏溪看了看窗外的雨，雨势不减：“我换身衣服，去外面的咖啡店吧。”

　　贺南宇站在外面等着苏溪，不一会儿，苏溪出来，猫跟的尖头鞋，包身的鱼尾裙，荷叶袖的纱粉衬衫，烫出大波浪的头发散了下来。贺南宇看着苏溪那张不施脂粉的脸，还和当初他走时一模一样，可是气质上完全不同了，苏溪在他离开的这几年里，快速且残酷的成长成了大人的模样。那是他所不熟悉，却无数次想象过的模样。

　　“走吧。”苏溪抬眼看向贺南宇，贺南宇看不出苏溪眼神里的悲喜，只觉得苏溪此刻非常决绝，他知道，两个人今天的谈话，会一锤定音的决定二人之后的关系，或和解，或分道扬镳。这是他所盼望的，也是他所害怕的，而这种害怕更甚于顾霄隼出现之前。

　　外边的雨将酒店门口的大理石路积了一层薄薄的水，苏溪这次没有像往常时的小心翼翼，而是大步流星的踩了上去。尽管脚上的还是苏溪心爱的新鞋。

　　贺南宇撑起一把大圆伞将二人挡在了雨外，二人默契的沉默不语，但是步子的节奏却迈的出奇一致。顾霄隼在楼上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看着雨中的苏溪，突然想起电影里雨中穿着旗袍的王佳芝来。

　　苏溪离开了，可能会回来，可能再也不会回来。

　　因为是雨天，咖啡店里一个人也没有，苏溪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贺南宇去拿了两杯咖啡，一杯拿铁给苏溪，一杯黑咖给自己。

　　两人坐定后，贺南宇不安的搅着手指，苏溪却开门见山：“二宇，所以你是想找我复合是吗？”

　　“是。”贺南宇说完舔了舔嘴唇。

　　“回国也是因为这个？”

　　“嗯。”

　　“好，那我问你，我们当初为什么分手。”苏溪眼神突然变得凌冽，盯着贺南宇的眼睛说到。

　　“因为……因为……”贺南宇低了头。

　　“因为你喜欢了别人，我没有冤枉你吧？”苏溪完全不压抑自己的情绪质问道。

　　“可是，苏溪，那不算喜欢，我喜欢的人一直是你！”贺南宇也有些激动。

　　“喜欢我，然后和别人在一起，和别人在一起，然后说喜欢我，贺南宇，真抱歉，我不能理解你所说的这种喜欢。”苏溪说完冷笑了一声。

　　“好，苏溪，这件事我什么都不辩解，是我的错，可是苏溪，我当初一人来这里，什么都不懂，我也很孤单你知道吗？”贺南宇有些可怜的看着苏溪。

　　“我知道，所以我当初什么都没说，我埋怨过你一句吗？”苏溪有些疾言厉色。

　　“苏溪，我不知道，我这么说你是否会相信，大学四年，异国恋，我是真的很没有信心，我想与其我们在将来的无休止的争吵与误解中消磨掉我们的感情，不如在大学时分开，各自努力，将来以更好面貌重逢，苏溪，我从来没有只是把你当成女朋友，我计划的都是我们的未来，我希望我的余生中都有你，你明白吗？”

　　“你当时如果这么说，我不会不答应，我答应之后，你怎么和别人腻歪我都不介意，可是，你的做法，太伤我自尊了。”苏溪道。

　　“可是当初我也并没有和那个女生在一起啊！而且我至少为我们的未来打算过，努力过，你做了什么？你只会在第一时间放弃我！”贺南宇觉得当初苏溪不过是小题大做，闹两天脾气，回来警告他与那个女生断掉联系，他照做完道个歉就是了，不是什么大事。谁知苏溪这一断联系就是四年，苏溪太了解他，所以真心实意的躲他的时候躲得那叫严严实实，他所有试图沟通的消息全部石沉大海。他不是不怨，他也不是没有委屈。

　　“我没有努力？我先放弃？那什么叫为这段感情付出，和那个女生为了你像泼妇一样撕的你死我活就是爱你了吗？”苏溪皱着眉，厌恶的看向贺南宇，“贺南宇，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你，我给你的爱是带着自尊带着骄傲的珍贵的爱，可是你不懂，你以为为你失去自我的爱，才叫爱你，那不叫爱，那样的感情终归还是为了自己，谁都知道放不下的被硬生生放下，割不断的被硬生生割断和只是放弃自尊就留下自己所爱相比那个更难。没错，你说我太轻言放弃，这世间需要努力争来的一切我都会感到欣喜，可是感情不一样，费劲气力争来的感情只会让我觉得好没意思。贺南宇，我是被人放弃惯了的人，后来为了避免掉被放弃的失望和尴尬，我会在被选择的最初退出比赛，三个孩子两颗糖，我从来都是最先说着我不吃的那个，如果我这样的自尊和迫不得已练出的自我保护伤害到了你，我给你道歉。”苏溪很少会和贺南宇提起自己的痛处，贺南宇喜欢她的欢笑和乐观，她便一直塑造着自己的明媚与坚强。

　　贺南宇有些词穷，他不知道要怎么反驳，其实苏溪的这番言论就本身无可反驳。哪怕对面坐的不是贺南宇，是最优秀的辩手，只怕也会哑口无言。

　　“苏溪，过去的事情我们不提了好吗？我想和你好好的重新开始，我们还和以前一样，可以吗？”贺南宇有些颓败，这些话说出来全都带着祈求的语气，不复当年少年荒唐的肯定与欣喜：“苏溪，当我女朋友吧！”

　　两句话，两张脸，重合在苏溪的脑海里，苏溪第一个映在脑海里的词便是——物是人非。

　　“不会了，”苏溪哀伤的眼睛望着贺南宇轻轻的摇了摇头，“贺南宇，你可能不明白，你对我的珍贵，我把我最美好，最透彻，最殷切，最少不更事的梦幻与期待全部赋予在了你身上，我容不得那个梦里有一丝的杂质，彩云易散琉璃脆，太美好的事物终究不够牢固。贺南宇，这大概是你我的命数吧。”

　　“不，破镜尚能重圆，我会把你的梦重新修补起来的。”贺南宇攥紧了茶杯到。

　　苏溪轻笑了一声，“破镜怎么会重圆呢？重圆的是那对伉俪情深的夫妻罢了，贺南宇，我有一块珍贵的美玉，有一天不小心打碎了，我费劲心力的把它重新拼凑粘合起来，日后每当看着这玉中的碎纹时，我想我都会忍不住想，这还是我当初的那块玉吗？会日日看着它想起它被摔碎时的心痛，会日日思念之前的它，到最后，这块玉，早就不能和当初的那块相比了。相反的，如果它碎了我就由它碎了去，至少我记忆中的那块玉永远是完美无瑕的，所以，贺南宇，我不会再会试图挽回或修复这段关系了，但你是我这些年来，很珍惜的朋友之一，我想，等到我彻底放下这些事情之前，我们不会再见了。”苏溪说完这些，看向窗外，街上的人们急匆匆的走着，雨依旧没停，在窗户上打上一个又一个的小水滴。

　　贺南宇苦笑：“苏溪，在那么长的时间里，我都习惯了你在我的身边了，小时候的时间过得可真慢啊，慢到我以为一辈子都可以这样度过，慢到我理所当然的认为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我太笃定这件事，以至于做什么都不着急，以为时间还长，可是我却不知，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会变的，我早该意识到的，可是，太迟了。”贺南宇望向苏溪，眼神里的光暗淡了下去，“苏溪，我现在还不能就这样处理好我的感情，但我尊重你的决定。”贺南宇抿紧了嘴唇，很努力的对苏溪笑笑说道：“我希望我们还有可以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聊天的那一天，因为同样的，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贺南宇也红了眼眶，这是他所设想过的情况，但他没有想到苏溪是这样的冷静与决绝，这些年来，大概什么都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而他却犹自不知。

　　“再见。”苏溪站起身来与贺南宇告别。

　　贺南宇突然几步追上苏溪，从背后抱住了她，苏溪没有动，贺南宇哽咽说道：“最后一次。”

　　良久，贺南宇松开环住苏溪的手：“再见。”

　　“不用送了。”苏溪没有转身，大步走进了雨里，满天的阴霾中苏溪只觉得胸口像被棉花堵住般的窒息，不过这雨下的好，下雨就没人看的见她在大街上哭的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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