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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各有所悲

山河不僵 四时清安 6029 2021-04-02 09:56

  蒋熠琛躺在偌大的褐色沙发里,屋子里依旧是黑的,丝绒的窗帘从房顶垂到地面,底端的流苏扫着黑色大理石的地板,沉重的材质,让夏日夜里的风很难吹动它,一切都显得死气沉沉的压抑。

  蒋熠琛脑子里就突然跳出来苏溪赤脚跑开的样子,那是他可望不可即的随意与灵动,而他不知是否出于嫉妒的原因,他想毁了苏溪的那份灵动,尤其是他确认了苏溪的身世之后,明明和他是一样的人,凭什么她竟然想过上简单随性的生活,而他活的却像只鬼一样阴鸷冷酷见不得光。他活的不幸福,和他相似的人也应该和他一样的体会着深沉的孤独与无奈才对。

  蒋熠琛是外室所生的庶子,自幼便知道他地位,所得,不如大哥,而得天独厚占尽优势的大哥在蒋熠琛看来不过是个草包而已。只是他得到得一切竟不如个草包。人都不是一开始就变成后来的样子的,他都快忘了他上一次真正的开心事什么时候了。他被人告知,要么变强,要么等死,他选择了变强,可这也是一条不归路,他早就找不到回去的渡口了。

  这些年来的争权夺势,纵横捭阖,他越来越游刃有余,而且他确实也做到了让人敬畏得到了应有的地位。浮华碎梦,十里软红,他想要便是唾手可得。他也一度认为自己想要的都有了,只是他见到顾霄隼时还是忍不住的嫉妒,大家都是家族里的孩子,凭什么他就可以随心随意,凭什么他就可以过得那样幸福,甚至连苏溪也被那样的温暖迷惑......他的小小的嫉妒心在作祟,所以想要找顾霄隼的不痛快,拉苏溪回到地狱来。他不信这个世上有好人,有坚贞不渝的爱情,有所谓的节义,他只信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聚。

  而在今夜消沉失意的不只是蒋熠琛,顾霄隼最近买醉买到季凌风都快打120了。顾霄隼是在回来之后才得知一切的真相的,急忙忙的发了澄清的声明,大家都不理解,本来已经过去了的风头,为什么现在要提出来,而当初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顾霄隼方面却什么都没有说。

  苏溪的不辞而别简直彻底击垮了顾霄隼一般,工作狂放弃了工作,照这个情势放弃生活都有可能。

  “你行了!别喝了!”季凌风把顾霄隼的酒抢过来到:“刚出院没几天,你就别作死了行不行!”

  顾霄隼红着眼眶委屈:“风子,我怎么就找不到她?我怎么就哪里都找不到她?我把她弄丢了,我把一切都搞砸了……风子……我……我他妈为什么要接这部电影,我明知道她那时候状态不好,明知道她离不了人,明知道她本来就没有安全感……我他妈鬼迷心窍……我跑到外地去四个多月……风子我他妈脑子进水了,她那时候跟我闹脾气我说我们别联系了,冷静冷静!我回去的话是不是就什么事情就没了?风子……你说……是不是……”顾霄隼喝的很醉,人在伤心的时候总是尤其容易醉,更何况是顾霄隼这种解气似的喝法。

  季凌风头疼道:“顾霄隼不是我说你,离了苏溪你还活不了了吗?你他妈没见过女人啊!”

  顾霄隼醉醺醺的话答得也不得章法:“对啊……苏溪,苏溪离了我怎么活啊?和家里也因为我闹掰了……苏溪又怕黑又认生……她一个人在外边怎么办啊?”

  季凌风拍着已经醉的自言自语的顾霄隼的肩膀道:“你没救了,一物降一物,苏溪克你,你认命吧。”

  季凌风叫了几个酒吧的应侍生把顾霄隼一起架了出去,本来想送他回家,但转念一想,睹物思人,况且他这没人照看也不行,只好拖回了自己家。

  第二天顾霄隼醒来觉得头疼的像裂开似的,季凌风进来道:“醒啦?”

  顾霄隼用力拍了几下自己的头道:“我昨天又喝醉了?”

  “你觉得呢?大哥你再这么喝下去,全北京的酒吧你都要榜上有名了,你再这么喝下去不废就怪了,胃出血都是轻的。”季凌风抱怨。

  “不至于,我这两天心烦,就喝的多了点。”顾霄隼为自己辩解。

  “你喝的那是多了点吗?打回来让我过过一天安生日子吗?”季凌风甩给顾霄隼一条毛巾,“你的毛巾,这两天住我这吧,上辈子欠你的,我这好不容易放两天假……”季凌风叨叨着走出去去厨房熬粥了,顾霄隼的胃病大家都知道,季凌风也不例外。

  顾霄隼站起来去洗漱道:“不能住你这,我要把安安和馒头接回来,苏溪走到时候什么都没带走……”顾霄隼愣了愣又说:“不对!苏溪把我送她的戒指带走了!季凌风!苏溪把戒指带走了!她是不是只是生气!过两天就回来了?”

  季凌风看着顾霄隼眼中突然闪出的光道:“有可能,生个气,离家出走合情合理。”

  顾霄隼就乐了,“那我要回家等她,回头别回来拿东西我看不见又跑了。”

  “嗳嗳!你回来,我做了早饭你不吃了?”季凌风对着夺门而出的顾霄隼喊道,但是回答他的只有风把门吹上的声音。

  “什么人啊?老子下回厨容易吗?他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待遇!走了好!走了老子自己吃!死没良心活该被虐!”季凌风一边骂着一边恨恨地咬着煎的有点糊的鸡蛋饼,好像咬的是顾霄隼一样。季凌风看着顾霄隼落在床脚的外套,摇头叹息:自此,和他一起游戏人生的顾霄隼算是废了,欠的那些风流债,全还在了苏溪身上。他呢,有顾霄隼这样的前车之鉴打死了主意,不能全心全意的去爱一个人。然而殊不知后来他的风流债还的比顾霄隼惨多了。

  这天晚上,蒋熠琛和几个朋友聚会,几轮酒喝下来,大家说话就入了主题,“琛哥,我的那块地可就拜托你了,可千万不能让景苑家抢去了,不然我要挨我老子的骂了。”

  蒋熠琛点点头,“嗯。”

  “行!琛哥痛快,我不会让琛哥白白帮兄弟,来,叫人进来。”一边说着就进来了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子,旁边另有一个人拿了一箱钱,蒋熠琛笑笑,“有心了,简子。”

  “哈哈,琛哥喜欢就好,这个女孩子可是好不容易挑出来的,还是雏。送给琛哥了。”简子笑的畅快。

  蒋熠琛看那女孩子总是低着头,应该是害怕,玩心起来:“你这么胆小怎么行?我可不是个会怜香惜玉的人。”

  女孩子怯生生的,被简子剜了一眼,又更加惶恐不安。

  “抬起头来看看。”蒋熠琛靠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笑着道。

  那女生抬起头来,眉眼长得颇像苏溪,眼神也是带着倔劲,蒋熠琛笑僵了僵,皱了眉咂了咂嘴道:“旁边的那箱子钱你拿着,走吧。”

  蒋熠琛这一举动惊呆了屋子里的人,简子也不明所以:“琛哥看不上?”

  蒋熠琛笑道:“不是,一会儿还有事。”

  蒋熠琛虽然这么说但是大家都知道不符合他的一贯作风,故意逗他:“你不要,我可就要了?”

  “就是就是,简子费了不少心呢。”

  “陪着喝两杯总行吧?”

  ……

  屋子里一时七嘴八舌的,蒋熠琛听了却摆了摆手:“让她走!”

  大家听了有些扫兴,揶揄起蒋熠琛来:“您这是要做善人还是要做和尚啊?”

  “我看啊,都不是,琛哥这是累着了吧?”

  “对啊,从国外回来,让洋妞耗得肾虚了吧?”季二少跟着起哄。

  “季二,我操你大爷!”蒋熠琛笑着骂刚才揶揄他的人。惹得一屋子哄笑,那女孩子的事也就作罢了。

  晚上回去,蒋熠琛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的同情心泛滥,又不信是因为苏溪的原因,加上他大哥涉毒的事他越深入的查越觉得棘手,心里有股无名火,开车一路去了老三处,泄了泄一肚子的烦躁。

  老三叫“阿俏”,是当初的红姨亲自给起的名,人如其名是不可多得的尤物,长得漂亮,又豁的出去,是当初整个东三省里的头牌,跟了他也快两年了。

  阿俏的本名叫什么他并不知道,只是和别人提起时叫她老三。蒋熠琛一般心情不好时来找她的时候多,毕竟是红姨带出来的人,能忍也会看人眼色,也最会伺候人。

  “三爷今天怎么了?火气这么大?”阿俏倚在蒋熠琛怀里,柔声媚眼,叫的人骨头发酥。

  蒋熠琛不说话,看了看阿俏雪白的脖颈把手里的烟头按了上去,阿俏惊呼,却依旧笑嗔着:“三少把人家烫出疤来又要嫌人家难看了~”

  蒋熠琛看那处果真红了一片,笑道:“我给你烫了疤,你才知道自己是谁的人。”

  阿俏笑:“三爷这是什么话!”

  蒋熠琛突然就掐住了阿俏的脖子,把阿俏按到了床头,低着声音道:“阿俏,你跟我之前伺候过谁我都不在乎,可跟了我你还想重操旧业,我就让你知道人活得生不如死是什么滋味,你当婊子没当够的话我可以成全你。”

  阿俏慌了连忙道:“三爷这是听了谁的挑唆?我怎么有胆子背叛爷,当初小红绣的事我又不是不知道,我怎么敢啊?三爷!”

  蒋熠琛松开阿俏,阿俏扶着胸口咳嗽,蒋熠琛道:“你知道不敢就好。”

  阿俏连忙道:“我当然不敢,爷可别疑我了,阿俏离了三爷难道还能有别的去处吗?”阿俏声音柔柔的,带着点讨好和勾人的甜,一边说着一边过来给蒋熠琛穿衣服。穿到一半似要表忠心似的跪在了蒋熠琛脚下,阿俏嘴上功夫很好,给蒋熠琛伺候舒服了,蒋熠琛勾了阿俏的下巴道:“你不是喜欢这栋别墅吗?送你了!”

  阿俏笑的开心,连连道谢。蒋熠琛接了个电话又匆忙离开了。阿俏见蒋熠琛开走的车子终于支撑不住的吓得瘫软在了地上,浑身发冷。

  当年小红绣算是她的前辈,跟着蒋熠琛的时候和别人在一起让蒋熠琛知道了,被买到了三不管的地界,没几年就死了。

  虽然她和小红绣都是妓,但妓也分三六九等,像她们这样接的都是大客,过得也是锦衣玉食,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日子,小红绣落到那样的地步连敢插手管一管的都没有。

  她前阵子去香港的赌场玩了两天,有个金主给了她五千块钱,示意她晚上有没有空,她自然是看不上那点钱的,可是人生地不熟的也不敢得罪对方,晚上给他灌醉了,自己跑了出来。可这怎么就让蒋熠琛知道了?

  蒋熠琛驱车回了自己的私人住处,金秘书立在门前等着他:“三少,货丢了,锁头在里面等着呢。”

  蒋熠琛不说话,径直走了进去,锁头见顾霄隼进来“咚”地跪在了地上。

  “三爷,锁头办事不力,听您杀刮。”蒋熠琛把锁头高举过头顶的枪拿了过来摔在桌子上道:“你以为我不想杀你吗?事情弄清之前你死不了,货是什么时候丢的?”

  “今天早上的时候发现的。”

  “怎么丢的?”

  “本来货都沉在海里,拴在了游艇上,可是不知道怎么,今天早上的时候绳子拉起来,东西就没有了。”锁头如实说。

  “晚上看严了没有!”蒋熠琛脸色阴沉。

  “看严了,没有人去过啊!”锁头道。

  蒋熠琛锁紧了眉头,这批货是要供欧洲的,货丢的损失还没什么,只是,欧洲那边才开的新路,不好交代。

  “你去找峰林,先从他那里调一批货出来,出货后马上从香港那边走,省的夜长梦多。”蒋熠琛现在最担心的是货丢了到底是意外还是有人算计,若是有人算计,这个背后的人到底是谁?只要不是警方,那一切都好说。若是有人捅给了警方那只怕要废大周折。

  锁头离开后蒋熠琛对金秘书道:“六爷那边的货看好了,绝对不能再出差错。”

  “三少,您看要不要换个地方,转移一下货资?”金秘书道。

  “不用,尾大不掉,不好弄出大动静来。”蒋熠琛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这些货到底去了哪里,两千万的货不会凭空消失的,你去查一下。”

  金秘书点了点头道:“三少,苏溪小姐那边貌似遇到了一点麻烦,你看我需要插手吗?”

  “什么麻烦?”

  “张图强似乎也听说了苏溪去找六爷的事情,知道自己要被寻仇了。”金秘书道。

  “你去给她弄个新身份,国籍最好也改一下。”蒋熠琛顿了顿又道:“给她打电话。”

  苏溪那头看金秘书打来电话的时候正在背英语,接起电话来温柔客气:“金秘书?有什么事吗?”

  “是我!”蒋熠琛今天心情不好,语气也很糟糕。

  “哦……”

  “哦,是什么意思?”

  “就是有点失望的意思。”

  蒋熠琛眼里冒火:“你要不想死就别这么嚣张,我心情很差随时可能杀人。”

  苏溪也在那头皱了眉:“你又碰见什么事了?”

  “海里的货丢了。”

  苏溪大概知道他说的“货”是什么,也知道这批东西的危险性,于是道:“放海里了吗?”

  “嗯。”

  “会有人拿走的可能性吗?”苏溪问。

  “不大。”蒋熠琛觉得苏溪似乎有话要说,也就一来一往的答着。

  “其实海里的海豹和海豚很聪明的,觉得好玩拖走了也不一定……”苏溪真的是这么想的,但是在蒋熠琛听来简直像听童话一般。

  蒋熠琛听了就笑了出来,苏溪知道自己这是被鄙视了,又开口道:“当所有的不可能被排除后,无论最后剩下的那个理由有多么荒谬,都是正确答案,你爱听不听。”

  蒋熠琛道:“今天打电话不是问你这事,张图强知道你找六爷的事了,自己小心点,花现金别刷卡。”

  苏溪嘟囔道:“说的我好像有卡似的……”

  蒋熠琛道:“你有五十万的存款,别以为我不知道。”

  “行行行,你什么都知道,挂了!”苏溪说完就挂了电话,和蒋熠琛讲话不吵真的是很难为她的脾气。

  蒋熠琛挂了电话心情好了大半,看着金秘书道:“你觉得海豚海豹聪明吗?”

  金秘书:“???”

  晚间的时候苏溪从公司回来,落落早在家里等她了,“二溪!你快过来,你看,顾霄隼今天发声明了,否认和范文琪恋情,说只是旧友重遇,被人刻意扭曲了事实。”落落举着手机,一字字的念着新闻报道。

  苏溪拿过了手机,看了看道:“不知道是真的否认,还是不想公开。”

  落落道:“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顾霄隼拍戏才回来,第一时间去檬檬那里问你的行踪了,檬檬呢,没敢说,听你的示下呢!怎么?还不快给他打个电话好好骂骂他,让他亲自接你回去。”

  苏溪看着落落说的眉飞色舞脸色却越发僵沉,许久,呜咽道:“落落,我回不去了。”

  苏溪要怎样告诉落落呢?她现在与虎谋皮,连行动都受到监视,她又怎么告诉落落,她现在手里掌握的嘉懿大部分的黑色收入资料,涉及之广,牵连之众,非她可想。她又怎么告诉落落,顾霄隼作为公众人物,一举一动都会被放大,自己一脚踏入泥里,日后又要纠结上复仇等事,这些事情牵扯到他,只怕他的事业会被毁于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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