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许达妹没好意思让朱提送自己到家门口,在附近下了车。朱提将安全帽扣在后座上,发动车子转弯,他回头,又看到许达妹沓着的凉拖鞋,缩住脸颊用力咬住口腔内壁。
许达妹的腿很细,却不算好看,XO型腿,沓着拖鞋更糟糕。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这么随便?
朱提收回视线,拧动车把,发动车子。
风灌进了他眼睛里。
许达妹听着摩托车的声音,回了头,已经看不见朱提了。
午夜十二点,澳门依旧灯火通明,霓虹灯宛如花朵盛放状的皇城娱乐场,颜色反复变化,还有神似一堆筹码对垒在一起形状的霓虹灯在皇城娱乐场的顶部闪耀上,以及葡京、威尼斯人、永利其他一些娱乐场,让澳门彻夜不眠,也让“热爱”澳门的人彻夜不眠,打造一座处于世界级的流光之城。
朱提站在皇城娱乐场门口,看着上面的霓虹灯闪来闪去,突然,有雨滴下来了,澳门下雨了。他眯了眯眼睛,低头走进赌场。
李时京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澳门的半边城市。
“赌场最近的盈利很差,尤其是最近一个星期。”李时京将手里的报表放在办公桌上,双手插入裤袋里,朝着皮质沙发走过去。
几个负责赌场的副总、经理都看着李时京,没说话。他们这个年轻的老总很奇怪,奇怪到居然午夜叫他们几个人来讲赌场盈利问题。
门开了,一个穿着制服的女人走进来。也是负责赌场的一位经理,唯一一位高职位的女经理。她站在门口,手握着门把,说:“李总,最近一个星期,从午夜开始,有一位年轻客户在lun盘那里一直赢钱,几乎是每把都赢。”
李时京放下交叠在一起的腿,起身,扯了扯令人窒息的领带。
“去监控室看看。”
监控室里几个人都将注意力放在那位一直赢钱的客户身上。
“连赢几把,运气这么好?”
“我们已经盯了他很多天了,几乎只赢不输。”
李时京蹙起眉,严肃地板起脸,盯着监控器的人,问:“赢多少?”
“每天差不多二十万,他每一天不是赌很多,到了二十万就收手,这也是最奇怪的一点,这二十万拿的很顺利,每把都赢,赢的有些不合理了。”
lun盘赌台聚集了很多人,一起跟着那位年轻客人一直赢,即便是输也是小输,这儿的呼声高到令人振奋。朱提捏着手里的筹码站在这些人身后,看到赌桌上的筹码将近几十万,又看了看坐着的几个人,目光落在那个表情里满是得意和骄傲的人身上。
身后突然有人说了句:“23号桌救火。”
朱提回头,看到赌区经理从一个女人身边走过。那个女人很漂亮,拿着筹码往这边走,挤进人群里。朱提看着他,大概也猜到了,这里有人赢了很多钱,赢到管理层的人心虚了,不得不派出一个会勾’引男人的女人过来破坏赌局。那个女人站在一直赢钱的人身边,自然而然就俯下身,露出自己的资本,将手里的筹码缓缓推到客人面前。
“帅哥,带我一起玩嘛。”女人的声音已经把她的目的表达的很清楚了。
朱提绷住脸,有些想笑。他当初也是被赌场的女人勾到输了所有的钱,那时候还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方展年当了叠码,才摸清了一些路子。
客人抬起头,看见是美女,气质、样貌都不错的美女,清纯又不失性感。他笑:“好啊,一起玩。”接着,女人立即贴着他坐了下来,一直用身体蹭着。
朱提捂住半边脸,想起往事憋着笑,但很快的,他笑不出来了,因为这个客人不对劲,已经过去差不多十分钟了,他还是一直赢钱,身边的女人似乎完全没影响到他,她看了眼摄像头,有些绷不住了,这男客人的手越来越不安分了。
李时京看着男客人的脸、仔仔细细观察着他每个动作,但是摄像头毕竟比不上肉眼。他想了想,说:“我下去看看,你们在这儿盯着。”
所有人都看向李时京。
“李总......这?”女经理欲言又止。
李时京脱掉外套,扯掉领带,交给女经理。“夏经理,麻烦帮我把衣服送到办公室。”
他想了想,除了老虎机,lun盘是赌场最最忠实的赚钱工具,大概统计过,赌客可以赢lun盘的机会只有五点二六个百分点,九成四会输钱,赢不是不可能,但是这样的结果不可能长时间保持。
李时京下了楼,也挤进这些人当中,看着那位赌客。
今晚,由于这个“救火”的女人出现,男人似乎不满足仅仅赢二十万了,而是打破之前的常规,现在已经赢了将近五十万。
朱提一直盯着那个男人。这么赢法,绝对是有问题的,没道理能长时间保持。爱因斯坦研究过lun盘,得出一个结论是:要赢赌场的钱只有一个办法,就是直接在赌桌上抢,抢赌场的钱不一定要拿刀动枪,有很多欺诈方法,但是如果这些人是老千,就没道理这么高调。①
李时京对女人使了个眼色,手指在眉头上擦了下。
朱提顺着女人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李时京。虽说是经过了特意的凌乱打扮,但是,一个男人身上的气质绝对是改不掉的,站在人群中,跟这些勾腰弓背的赌徒相比,李时京表现的太挺了,身上没有一点赌徒的气息,连赌客都算不上。他应该是管理层的人。女人接受到了消息,将手搭在男人的肩膀上,对着男人的耳朵吹了口气。
没反应?那这个人闭着眼睛,表现出自己耳朵很灵敏的样子听着lun盘的声音的样子根本就是假的。
朱提抿住嘴,盯着男人又盯着李时京。
嘻嘻哈哈,引起注目,导致很多人都围到这儿一起玩。一般老千的确不会这么做,最可能的就是运用电子仪器,但是,皇城赌场的安保系统是全澳门赌场最严格的,没道理会飞进一只苍蝇。
突然,朱提看向另一个客人,坐在那个男人对面的客人,很低调,一直低着头,但是也差不多一直在赢钱,虽然很少。他将视线在这两个人身上来来回回转,很快就发现了问题,男人下赌注之前,闭上眼睛,然后再睁开眼睛时会下意识地睁大,看向低着头的人这边,接着这边的人的手在台桌边动了动,动了大拇指——男人笑了,将筹码全部推了出去。
考!这么带劲?
朱提笑了。
低着头的那个男人,由于低头低的太狠,导致后面脖子一戳短发漏了出来。这家伙戴的是假发,假发会有什么?肯定是仪器。
通过电子仪器,预测轮.盘可能出现的号码,轮.盘是固定的装置,轨道也是固定的,只要计算好所有的作用力,包括速度、摩擦力、动力,有了这些数据,就可以安装探测器,探测器会把所有资料传到电脑,接着电脑就会自动计算。②
朱提眯了眯眼睛,看向李时京。
这么高级的手段,一个人是做不成的,得一个团队,赢了赌场这么多钱,那么……
朱提挤过人群,站在李时京旁边。
“老板是吧?”
李时京蹙了蹙眉头,没作任何反应。
朱提用手指了指一直赢钱的家伙,说:“这家伙出老千。”
李时京转过脸,看向朱提。
朱提挑着眉笑了。“你是老板吧?不是老板也是什么高层吧?”
“你想说什么?”
“这样子的,我可以帮你戳穿这个老千手段,你让我免费玩十把,怎么样?很划算的,毕竟这家伙赢了快一百来万了。”
李时京盯着朱提,冷着眼。
“不同意?按老千的规矩,一百来万恐怕是最后一把了,赢了他们就会走人。”朱提盯着那个假发,看到他做了个手势,意思是最后一把。
“好。”李时京出声了。
朱提勾了勾唇,“一言为定,大老板应该不会骗人的啊,马上叫人在旁边围着啊。”他转身,走到假发身后,一把拽掉他的头发,暴露出假发里的装置——一个团队的人立马露出了手脚,有三个人乱了,包括那个一直赢钱的人,想逃跑也迟了,是他们的高调引来了挡路的客人,挤不出人群了。
皇城赌场的安保一直就不是吃素的。
他们很快就被人抓住了,狠狠地按在地上,任由他们无力的挣扎。
这一幕幕着实把朱提给有点吓着了。他不知道原来皇城赌场的的保安已经专业到一个人就可以在几秒间打垮一个人,这他妈要是他出老千,那不是得立马就被打趴了。
朱提站在李时京旁边,伸出手抖了抖。
“好,十个筹码。”
“……操。”他刚刚没说清楚,一场一个筹码?玩屁啊?连玩闯三关的一关都玩不了,除非他前几把能赢。做老板的果然都精得跟猴似的。
李时京叫人送来十个筹码交给朱提。
“好好玩。”李时京丢下这句话就带着老千上楼去了。
没一会儿,刚刚的骚乱带来的波动已经没了,赌客们已经赌自己的。李时京走到第二个楼梯转口时,他停了下来,看向赌场里的朱提。
这个男人,看起来是赌徒一个,但实际上是赌徒里最清醒的一个,能在赢的旁观者当中找到老千是头脑最冷静也是最清醒的。拥挤的人群里,不光是只有李时京的背挺得很直,朱提站在那里也是很挺直的。
监控室里,几个人一头汗的看着刚刚发生的一幕幕。
李时京推开门进来,对着夏经理说:“把刚刚那个人调查出来。”
“谁?”
李时京回头,看着他们,几秒后,他往前面走了几步,指着监控器里的朱提,“把这个人在赌场的经历全部查出来,包括在别的赌场。”
“是。”
“另外,把刚刚那几个老千好好审问一遍,他们用的出千手段全部搞清楚,然后通知各大赌场以及菲律宾、韩国、拉斯维加斯,将他们拉进赌场黑名单。”
李时京走出去,剩下一屋子都没敢呼吸的人。
李总今晚似乎心情不错?说了这么多话?甚至还教了夏经理怎么处理后续?
夏经理松了口气。
李时京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打开电脑,连接到赌场的监控。
朱提已经坐在赌桌上了。
十个筹码能够他玩多久?
电子显示屏上显示着:8 -10 (庄) 10 -9(闲)
“闲家9点,庄家8点,闲家赢。”
朱提赢了。
9-A 10-10
BIG!
操。朱提有点激动了,坐不住了,这种1点都能让他中!今晚运气不对头啊?!
“闲家1点,庄家0点。”荷官面无表情报数,“闲家赢。”
一个小时后。
李时京关掉了电脑。
朱提□□着上半身出来了,一手拎着被T恤衫包裹住的五十万现金。这是他这几年最糟糕的时候赢得最多的钱了。
他用十万的筹码赢了五十万!输了二十万!总得来说还是赢了!他居然赢了钱!
外面下雨了。
他正准备抱着钱冲出去时,身后有人撑着一把伞出来了。是老相识,王经理,经常逮到他闹事的一个赌区经理。
“嘿。”朱提主动打了个招呼。
王经理满脸横肉,笑起来憨气的很。“朱提啊,今晚赢了嘛。”
“是啊。”
王经理笑了,将伞递给他,说:“我们夏经理叫我拿伞给你的。”
夏经理?该不会是那个就给他十个筹码还炸他的高层吧?
“啧,谢了。”朱提接过伞。
小结巴的鞋能买了。他要给小结巴买一双最好看最舒服的鞋子。
李时京看着夏经理交过来的资料。关于朱提在皇城赌场的近几年的资料,四年前,朱提欠债将近一亿,跟人玩“赌台底”③,借钱玩“一拖五”④,最后输得彻底,被人追债,甚至还差点被段跛子那些人运到泰国卖身体器官。
在澳门赌场,人称“朱垃圾”。
李时京闭上眼睛,想起自己在赌场看到的经历的一幕幕。
那些人无论是输了还是赢了,最后都舍不得离不开赌场,连吃饭都不去,到最后饿晕了头才罢休。
赢了区区五十万,就能让曾经赢了一亿又输了一亿的人那么高兴吗?赢了五十万,还能露出满足的笑容收手离开赌场?可能吗?
“夏经理,你觉得开赌场的老板是什么样的人?”李时京忽然问。
夏经理愣了愣。
现在开赌场的不正是李时京吗?或者是李时京的父亲赌王李?
无人能回答这个问题,连李时京都回答不出来。他的父亲是一个残忍但又很慈祥的人,一个会为了大儿子的逝世会在半夜跟一个空气玩扑克牌的父亲,至于他自己,他更不知道了。
赌场,最残忍的还是人自己,是他们的欲望造就了赌场的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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