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4日,工部局通告,从7月1日起,凡租界以外房使用工部局道路或自来水,电气,或接通租界电话线者,须向工部局按房屋估定租价的12%缴纳特别捐,按季预缴。
工部的秘书长叶耿华今天回家的比平时特别要晚一些,因为今天是收回来的第一笔预缴款项,他得小心翼翼地把这笔钱藏好,不仅仅是因为这笔钱多,还因为这毕竟是第一笔特别捐税,万一有什么差错这可不是自己所能承担的。
他再次地数了一下柜中的银票,然后检查了一下保险柜,接着又检查了一下房间里的门窗,最后在出门关好门的时候又试着推了一下门,直到一切都万无一失的时候才放心地离开了办公楼。
叶耿华其实知道自己没必要这么细心,因为整个工部保卫还是比较森严的,这前后院都有三米多高的围墙,里面养着两条大狼狗,就算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这工部里也同时会有四个警卫在这里站岗巡逻。
在跟门口的警卫再三交代了之后,他才坐上自己的那辆敞蓬汽车,慢悠悠地开回家里。
家里的佣人吴妈给叶秘书长端来了一盘热乎乎的洗脚水,然后开始揉搓他那被袜子憋了一天的臭脚。
轻轻地说:老爷,太太吃完饭已经去刘处长家打麻将了,我给你把饭热在锅里,等下洗好脚后你是到客厅去吃还是端到你卧室里去。
给我端到书房里去吧。
叶秘书长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平儿回来了么?平儿是叶秘书长的儿子,是上海复旦大学的二年纪学生,每个星期六一般都回家,但最近好象好几个星期都没见到了。
老爷,少爷傍晚打了个电话过来,说是跟同学去吴淞口了。
吴妈小心翼翼地回答。
叶秘书长眉毛皱了一下,看样子这平儿得亲自操身过问一下了,他隐隐知道最近学校里的学潮涌动,好象又要搞什么摆课游行了。
昨天北京那边也已经来电:要求工部密切监视学生的动作,严防闹出什么乱子。
自从年前的五四运动之后,学生的运动在政府的强制措施下,基本上都平息了,但最近又有些不安分的学生在捣乱。
他看了看自己放在桌子上的洋枪,笑了一下:秀才造反,十年不成,都是一帮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
吃过饭,叶秘书长看了一会儿明史,老婆还是没有回来,看看表,本来回家的比较晚,这一折腾,也都到了快十二点了,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可还是睡不着,总觉得不对劲,于是想了想,爬起来披好衣服,开上车去单位转一转。
单位里的几位守卫还是不错,一个个站在那里,没有一个喝酒或是打磕睡,叶秘书长停下车子,钻了出来。
见秘书长过来了,几个警卫人员马上敬礼,叶秘书长虽然心里赞赏,但多年的官场生活还是让他脸上一无表情,他问几个警卫人员,今天晚上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异常。
领队的陈力响亮地回答了一声:没有异常情况,一切良好。
叶秘书长微微点了下头,他当下径直朝院里的大楼走去。
陈力示意了边上的一个守卫,那守卫马上拿着洋电筒,跟在叶秘书长的屁股后面走去。
上楼的时候,叶秘书长拿过电筒,照了一下后院里的两条狗,那狗披着眼皮,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看起来是吃的太饱了。
他走上楼去,整座楼上只有他们两个人,空荡荡的楼面上传着叶秘书长的皮鞋声,显得分外的清脆和响亮。
楼上的房间一个个都好好的关着,叶秘书长停下脚步来倾听,他还能听到那后院中的自来水龙头轻微漏水的滴滴哒哒声。
叶秘书长满意的走下楼来,只是下楼的时候,他感觉到有一股凉风吹来,令他禁不住颤抖了一下,他向风的来向去看,原来是楼梯上的一个小窗户开着,可能是打扫卫生的阿姨在扫了灰尘之后就忘记关了。
警卫员马上过去把窗户关好。
叶秘书长整整衣服,感觉整个人舒服多了。
他走下楼去,拍了拍陈力的肩膀,跟他说一声今晚小心点之后就坐上他的那辆车子回家去了。
吱地一声,叶秘书长紧急刹车,从斜后面跟过来踩三轮车的老头差点连人带车撞到了叶秘书长的车子上去。
叶秘书长突然觉得不对:厨房的油老三给狗喂食的时候自己刚好站在栏杆休息,狗吃的只是残饭,而且油老三还说了句你这家伙要是再敢咬我我还让你一个星期不能吃肉,连肉都没的吃的狗怎么可能会披着眼睛看起来很饱的样子呢?打扫卫生的豆腐婆已经扫了十年了,也从来没有听说过她粗心大意的忘记关窗户。
叶秘书长猛地打了个方向盘,车子飞快地往工部办公楼开回去。
刚冲进院子,他也来不及跟陈力他们解释什么,只是简短地吩咐到:你带几个人马上跟我到搂上去一下。
两分钟后,叶秘书长和陈力一帮人赶到楼上,叶秘书长把办公室门一推,锁还是完好,他用钥匙打开门,所有人都呆住了。
:放在房间里的茶几那么大的保险柜却不翼而飞了。
陈力几个人赶紧看了一下门窗,结果发现一切都完好,全部紧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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