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麟传》第六十九场，第三镜第四次，action！”

　　少年帝王身披战甲长剑在手，御于马上英姿勃发，稚气未脱的面容被刺目的血痕刻上冷峻，眼中似瞧不进任何东西，矜傲得很。

　　“卡——”金导喊。

　　林悠和几个演士兵的群演纷纷停下，前者甚至一抖，胆战心惊地看向导演。

　　在剧组拍了几天戏，林悠已经切身体会了一把金导拍戏时骂人的功力，跟平时反差实在太大，说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他都信。

　　导致他现在一听到“卡”就头皮发麻。

　　“顾霄！”金导拿着喇叭，隔了十来米林悠都仿佛感受到了飞沫的洗礼，“你现在是攻进了敌国的皇宫！不是遁入空门！把你的死鱼眼给我收起来！冷酷知道吗？就像你上次刺咱们男主那样！要有杀气！”

　　金导追求尽量真实，林悠坐下的马是一匹温顺的真马，可能是金导吼得太大声，马不安分地一甩脑袋后退两步，林悠也跟着晃了晃，心猛的一悬。

　　有一说一，下面骑着个高大的真家伙也让林悠始终有点顾忌，一边演戏一边怕它失控，难以全心投入。

　　“知道了！”林悠回应，他安抚性地摸了摸马头，跟着酝酿情绪，努力回想导演口中之前那场戏他刺唐子衿时候的神情，示意导演可以开始。

　　“Action！”导演喊。

　　小皇帝睥睨万物，慢慢踏过敌国皇宫的地砖，长剑尚往下淌血，周围两方将士仍在厮杀，却已是局势一面倒的负隅顽抗。

　　林悠骑着马从宫门而入，缓缓行过殿前长路，冷眼观宫人被砍杀，偶有敌国将士嘶吼着想朝他飞来一剑，皆被他的将士一剑封喉。

　　一直骑马出镜头，这一镜就算结束了。

　　“卡！”金导喊，“这遍不错，过！”

　　林悠松了口气，在工作人员的搀扶下手脚并用地爬下马。

　　在马上坐了有一个多小时，实在算不上舒服，屁股都疼，林悠吸溜着苏蕊买来的波波奶茶，去金导那儿看了遍刚刚拍的东西。

　　金导指着屏幕上的他笑：“小林你说你啊，提到子衿你状态一下子就对了，看来我得打个电话催子衿赶紧回来咯。”

　　围着的几人哄笑。

　　林悠一颗波波差点呛进气管，咳得脸通红：“咳咳咳金导……别、咳咳……别拿我说笑了。”

　　但金导说得也没错，之前的戏基本都有唐子衿在搭，现在突然人都不在片场了，就挺不适应的，最直接的表现便是难以入戏。

　　唐子衿今天有个热播剧集的宣传综艺要录制，人昨晚就飞去了录制地，最早也得今晚才能飞回来。

　　林悠这部剧的戏份也快到尾声了，前前后后总共不过十来天，杀青指日可待，每一天都显得弥足珍贵。

　　林悠咀嚼着波波，突然就觉得这半糖的奶茶一点都不甜了。

　　唐子衿走的第一天，想他。

　　休息片刻，接着开工。

　　下一场还是在马上，接着刚才的镜头，林悠骑着马自上而下，高傲地睨着跌坐在地的秦思远。

　　秦思远日常莫名跟他不对付，相斥的气场让两人仇视的目光无比自然真诚，仿佛活的小皇帝和落败的敌国太子在对峙。

　　还没正式开拍，秦思远看着他，突然就冷笑了一声。

　　林悠本没打算理他，偏偏他像故意要惹他生气一样，又冷笑了声。

　　这种行为幼稚到好笑，林悠如他所愿问：“你笑什么？”

　　“我本来以为你跟李亮带的其他人一样，后来又觉得你不一样。”秦思远嘴角扯了下，没头没尾地说，“现在看看，还是一样。”

　　“什么一样不一样的。”林悠被他绕晕了，皱起眉，“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

　　“……什么玩意？”秦思远一愣，“没跟你说绕口令！”

　　别说，发音还挺标准。

　　“我看见了。”秦思远脸上还是那副嫌弃之色，“深更半夜从大主演房里出来的，是不是你？”

　　说到这个，林悠就仿佛闻到了香菜味儿，那份香菜几乎加了有小半盒子的夜宵。

　　李亮的传言同一个公司的都知道，惯会怂恿手下艺人走“捷径”，跟秦思远平分秋色的公司另一个男艺人传闻就是跟了某个金主，才有了现在的资源。

　　把自己跟这个联系在一起，林悠光是想想就十分不愉快，让那盒香菜都蒙上了污糟。

　　“你误会了。”林悠有点生气。

　　秦思远翻了个白眼：“我亲眼看见你从他门里出来，脸都红成什么样了，误什么会？你可别说你们深夜在对戏啊？”

　　林悠点头：“我们那天就是在对戏。”

　　“……”秦思远噎了噎，“林悠，你当我傻逼是不是？”

　　林悠面无表情：“你要这么承认的话……”

　　“各部门就位——”

　　金导面前两人不敢造次，终止谈话，林悠这回是更真心实意地用冰冷傲慢不可一世的眼神俯视着他，用剑挑起他的下巴：“燕巍，你还有什么遗言吗？昔日你踏朕国土之时，可有想过今日？”

　　秦思远咬牙切齿，刹那间演技飙升了不止一个台阶：“顾霄，你个小儿，毛都没长齐也敢学人带兵打仗，真当自己胜券在握了？”

　　没人会把丧家之犬的狂吠放在心上，林悠嘴角轻蔑地上扬：“不然呢？需要朕让人呈上你父皇的头颅吗？”

　　秦思远脸色大变。

　　“或许，你在等凌翊的三十万精兵？”林悠慢悠悠地问，一字一句都像在凌迟。

　　秦思远嘴唇颤了颤：“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很多你不知道的。”林悠轻笑，“比如，你知道你口中的凌翊，本名叫苍麟么？”

　　秦思远呆滞了片刻，垂首低笑起来，低笑很快转为大笑，状若癫狂。

　　“好，卡！”金导难得没有中途喊卡，对这两个演技黑洞这次的表现很是满意，“这遍留着，两位辛苦，我们再来一遍！”

　　前面的再拍了一次就过，最后秦思远的笑拍了足足五六条，金导左看右看不是特别满足，总觉得缺了点崩坏的感觉。

　　大概秦思远终于被折磨疯了，最后一条笑出了眼泪，比哭还难看，金导双眼放光，猛地一拍手：“过！”

　　祝一萌旁观，笑得拍林悠的胳膊：“这大概是秦思远演技的巅峰哈哈哈哈。”

　　这男二当得实惨，剧里惨现实也惨，听他最后那嘶哑的嗓子，估计这两天得胖大海不离身。

　　太过可怜就让人讨厌不起来了，林悠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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