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皇甫哲篇2
有时候,他觉得很痛苦。
他那最可爱,最贴心的弟弟,慢慢一点点的渗进了他的心里。
蹒跚学步,牙牙学语,随着他歪扭地学字,步子还不稳便要被迫学武。文韬武略,样样都必须得会,而且要精通,在自保之后,还得保护这天下。
命运,有时候就是那么可笑得紧,更是以愚弄人为兴趣。他亲政那几年,励精图治,勤政爱民,一心想做一个好皇帝,想守着弟弟快乐而安然地长大。
他也的确做到了,但十年,十年的时间,不知道不觉中,在那相依相偎的无情岁月里。一个不注意,他的心丢了,丢在不知不觉中,丢在相互依懒,倾心守护里。
宏乐十年,是他亲政的时间。那天的欢庆晏,让他觉得无与伦比的轻松。同时也是无与伦比的失落。殿下形形色色的朝臣你来我往,说着无不恭维的话。听在他耳里,却无比的嘲讽。
他面无表情地喝着自己案前的酒,他的弟弟此刻却因着他是真正名至实归的帝王之故而坐在了他的下手左边,不能再与他同案而食,同榻而眠。这种权力的冲击与亲情的疏离与他而言,前者是欢喜,后者是难过。
这难过,来得很是莫明,似乱了一池春水的清风,来无踪,去无影。
酒,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醉酒更不是什么好现象。
与他。就更是如此,所以,后来发生了那件事。
他醉得一踏糊涂,无意识地闯入了刚被册封为王的晨王寝宫,发生了他人生意义上他的第一次主动断袖之情。只是,事情的主角是他,悲情的角色,则是他的弟弟……
这件事,具体由来如何,他已然记不太清。
只记得,晨王少年稚气的脸上,竟是惊恐与不敢置心,还有最后的痛心疾首憎恶。
他说他很爱他,因为他是他哥哥,从小一直关心他在乎他的哥哥。
他说他很爱他,因为在这深宫大院里,他们就是两个没有依靠的独枝,需要相互亲偎相互照顾才能成功生存。
他说他很爱他,因为他们同样爱着同一位坚强的母亲!
可所有的爱,都在他兽性的那一面消烟云散。
他说他恨他!
他很想告诉那愤然出宫的弟弟,道一句,他不是故意的。
只是压抑得太久了,在这扭曲变态的深宫中,他失去了自我,对来自陪伴着他长大的弟弟处的亲情产生了前所未有过的依懒。这种依懒,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变质。所以才会发生那无法扭转的一暮。
可,他没有给他机会,让他面对的仅是第二天清晰后满室狼藉,还有脑海中那尽是泪痕的稚气小脸。
他问遍身边所有的宫人,他的弟弟呢?
所有人都对他下跪,不敢说一个字。
他在后悔中痛恨自己,换来的只是母亲一个狠厉的巴掌,还有满面的泪痕痛与恶。
太后因此一病不起,他广发秘旨,要将他寻回来。
却耐何,同样在这深宫内斗,外权专霸环境中长大的弟弟,自我保护意识太好,他意连一丝线索都没有。
树叶由浅嫩的水浅绿慢慢变成苍翠的绿色,然后是深绿色。消失了三个月之久的晨王终于有消息了,在江南的某个小渔村里。
那里是晨王奶娘王氏夫家的故居。王氏在晨王五岁时便被太后打发出宫,以避这场权力的逐鹿,为以后留条后路。他曾想过无数个去处,却唯独没有想到这里——他们一家的退路!
都说,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最明显的地方,也最容易被忽视。
他将皇宫里的一切都安排妥当,亲自赴江南,想要将他接回。临去前一夜,他整整一夜都跪在太后寝宫的门外,请求见他母亲一面,却被无奈的宫人挡回。
太后传出话来,说没有这样的儿子。
他心里,很是痛苦。
圈养男宠,无论是在皇室还是民间,都大有人在。可这所有人里,不能包括他。
母亲手足视他为太阳,是大树。是他们唯一的依靠与出路。这种依懒,是他们对他的希望。期望越大,失望越大。这种希望,不空许被任何行为,以任何方式来损毁。
而他对他弟弟做出的行为。刚才在他们的禁区之内。
“儿子自知愧对母亲手足,今夜特来求见母后。明日,儿臣便亲往江南,迎回弟弟,再他母亲手足请罪。儿子不祈求母亲原谅,只愿母亲保重凤体安康。”他在太后寝殿外朗声对殿内的太后道,后又重重地在地上嗑了三个响头,每一下,都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每一下,都震得他脑子发麻,听得其它人亦是胆颤心惊。
三下磕完,他的额头上血亦斑斑,吓得一旁伺候的奴才连连惊呼,称自己该死,一面又不忘手忙脚乱地替他止血上药。
那个地方,很美,很美,美得,似个世外桃源。进却了,便不愿在离开。
小溪静淌,鸟林静语。树叶沙沙的声音轻柔得似绸子摩过风声,似蝴蝶扇动翅膀。
风静,花香。村头有株长势很好的青梅,清脆欲滴的果子在阳光下散发着青果的清香,树叶儿似在迎接他这位远到而来的客人般,轻轻晃动着,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青梅树下,一个身穿青衣,头扎双寰的小丫头仰躺在绿草地上。她的旁边,一只长扁的花蓝子装着一堆的花布小薄被放置在一旁。
一只翠鸟静静地扑闪着翅膀悄悄落在她的身侧,缩起脚,将头歪插进身后收拢的翅膀里,微闭着眼,陪着她静静入睡。
蓝子里的小薄被被什么东西顶了一下。然后又是一下,嫩嫩脆脆“呀……”的一声从蓝子里面发出。
她醒了,似惊了一下,又愣了一下,仿佛又突然反应过来什么般,赶紧坐起身来,侧身去看身旁的小蓝子。小薄被被掀开,里面是一只小小嫩嫩的孩子……
说是只……是因为那孩子实在太小,太小……太得,像只小猫,小狗儿般。
一直睡在她身旁的翠鸟被她的动作一惊,吱的一声,扑闪着翅膀狼狈地飞起,落在她头顶的树梢,从上往下看着她。
“小蚕今天真乖哦,醒了我们就回家咯。”她逗弄了会儿蓝子里的孩子,听得咯咯的笑声从里面发出,又替他(她)盖好小被子,提起蓝子便往村里走。
她自始自终,都没有注意到他们一行人。
他看着那身由无忧的小身影慢慢消失在眼帘内,才突然回过神来。道:“跟着她,进村,不要惹人注意。”
他们静悄悄的来,就如同样静悄悄的去。
他见到了他的弟弟,母亲病重,他没有理由不跟着他回去,没有理由与借口不接受他的道歉。
虽然。他知道,这些都成了表面上的存在。内里,他与他,已然有了隔阂,再也回不到过去那般,手足同心。
他在一旁看着他将那粒青梅送给了他进村时看见的那个小女孩,也看见了那小女孩眼底的迷茫与困惑。他的心。有些微莫明的痛,似狠狠地被人捏了一下,忽然就是呼息一紧。
那一瞬间,他明白了,他是真的爱上了。爱上了他这一辈子都不能爱的人,也不被允许除了有友爱之外还存在其它爱的人。
回到宫里,那种爱与恨的折魔将他生生地从天堂扯进地狱,再被抛出,拉下。太后在他们皇宫当天病重而逝,从此以后,他的弟弟,再不再是他至亲的弟弟。
他看他的眼神中,不再有过去的信任与崇拜,而是幽深无底的恶与憎。他从不曾说出来的恨,却用那淡漠疏离表现得淋漓尽致。他想要去边关,他应允了他。只因他那句没有说出口的恨与再也不愿见到他。
他一去便是两年多,一点儿音信也不愿给他。所有关于他这个弟弟的消息,都是来自边疆的传信官。什么时候有敌来犯,他领着一千士兵身先士足杀敌八百。什么时候因为太累,他直接倒在了士兵的营帐里,随普通的士兵同卧一榻。他为了退敌,连续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为想一个万全而速效的对策。他说,今年过年,要与士兵们一起,烤网喝酒,通宵达旦。他与敌军小战时,弄掉了随身携带的一颗干瘪的青梅果子。意不顾自身危险只身返回寻找……
那么多那么多的消息,都只是通过一个外人传给了他。做为手足,他边年节节庆,都未给他稍过只言片语。他们史弟情份,到些为止了么?!可为了一颗随身携带多年的干瘪青梅,他却愿意不顾生命危险地寻回。
他不禁又想起了那个躺在青梅树下的小女孩,那干净而纯澈的容颜就似一面镜子,每在他心底晃过一次,他就觉得自己肮脏得可怕。
在收到那条他只身返回战场的信息后,他突然产生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害怕。他的弟弟,不会战死沙场,却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溺死温柔乡。而那个女人,注定了这世间只此一人,别无它选……
所以。他下了道命令,让人寻准时机,炸开了渔溪上游的闸口,一夜暴水,大雨暴涨,冲开了河坝,水势不受控制地沿溪而下,这似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万千生命,都成了她的陪葬。做为一个英明的帝王,这样一笔,史书上不会有任何记截,唯一会被提到的,也只是江南大水,渔溪决堤,结果则是死伤过万……
又是两年,他的弟弟依然没有回朝。他很绝望,世间的一切,所有色彩都被他这个弟弟带去了边疆。他想,既然他不来看自己,那么自己去看他吧。
沿途会经过江浙一带,他想顺势去看一下江南吧。那个因他私心而毁的地方。
老天不作美,暮晚十分下起了雨,于是他再一次遇见了那个在他设定中本该死去的女子。
她没有死,不但没有死,还以小小的年纪带活了体弱多病的幼弟……
这么顽强的她,似颗极有吸引力的磁石。他整个人混身一颤,脑海中又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或许……或许,她便是那块能吸引他弟弟回朝的玉石。她的吸引力,只要得到适当的利用,会发光发热,而那光茫与热度,定然会被他弟弟看到……
他赌了,赌得输羸均有。她的确是块美玉,还是块会发光发热的玉石!
她成功吸引了他的弟弟回朝,也成功地将他的弟弟彻底从他的生命里扯出……
那一瞬,他不知是该笑自己的英名,还是哭自己一世的糊涂与无奈……
爱上一个不能爱的人是悲剧,男人爱上一个不能爱的男人,那就是悲剧中的悲剧,而且那个男人是他的弟弟……
暮合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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