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浪之龙(七)
早上八点, 迟小多和项诚吃完早饭后在床上躺着。
“我觉得蛟仙说话的感觉和齐尉好像。”迟小多说:“那种语气, 都是邻家大哥哥的风度, 你觉得余玦平时是在模仿齐尉的一举一动吗?”
迟小多回家的时候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余玦化身为人, 就会去模仿人类, 它见到的人类很少, 所以在这些年里,多少会模仿一下齐尉。
“我不像邻家大哥哥吗?”项诚的关注点完全不在迟小多想表达的意思上。
“不是很像。”迟小多说。
“那我像什么?”项诚穿着黑背心运动长裤,躺上床来, 拉起被子,盖在两人身上,左手翻过来, 摸迟小多的胳膊, 把他的手握在手里。
“你以前像鸭子哥,然后像民工哥, 后来像快递哥, 现在像小区里帮老太太扛米的流|氓大哥哥。”迟小多诚恳地说。
项诚:“……”
“有种黑|社会老大的感觉。”迟小多说。
迟小多哈哈笑了起来, 项诚说:“别操心他了, 睡吧睡吧, 时间到了,自然就想通了。”
“齐尉中降头了吗?”迟小多缩在被子里问。
项诚说:“有一种降头是‘情降’, 拿督应该是下了情降的,只是不敢做得太明显, 否则会被察觉异样, 我们在搜查拿督的家里时,被小朗发现,然后被解了。”
“什么?!”迟小多惊讶道:“他还会解降?”
“心灯。”项诚说:“万法归寂,陈真用法术解除了所有降头法术的施法道具。”
“我说呢!”迟小多恍然大悟道:“可是韩柔……”
“韩柔的法术还掌握在那小子的手里。”项诚答道:“我已经发动所有妖怪去找他了,他应该躲得不远……你要做什么?”
迟小多手里拿着傩术用的面具,翻来覆去地看。他在想是否能根据面具追踪到拿督的下落。
“还能找到那家伙吗?”迟小多问。
“很麻烦。”项诚说:“第一次惊动了他,现在已经不好找了。”
项诚一只手按在迟小多的面具上,想把它抽走。
“要试试吗?”迟小多说。
“不要乱来。”项诚说。
“其实南洋降头,很多是中国传过去的。”迟小多说:“世间万法,力量无非来自三个地方——天、地、人。千变万化,不离其中。”
广义的天地人,天指天脉,强大的天与神之力,地指地脉,鬼魂等等,“人”则泛指天地间的一切生灵。虽然随着逐渐学习,知道的越多,迟小多就觉得自己对这个世界越无知。然而大的原理,却随着成为一名降妖师而逐渐窥见了某些从未察觉的规律。
世间千万法术,都不会超出这三个大方向,项诚与陈真等人的法术来自于“天”,是天脉运转的力量。
迟小多逐渐了解齐尉,也了解到了齐家的一些法术,风水,大多是利用‘地’的法术,齐尉施法结的首印,实际上则是与蛟仙互通的一种空间术。他召唤出的‘龙’也不是真的龙,而是蛟通过契约朝他传来的力量。
至于这些五色蛟存在于何处,迟小多便不得而知了,初步猜测,蛟族应该是各自潜藏于地脉中修炼的,水龙在深海,而火龙在熔岩之中,虽然他很好奇,但还是不敢去探知齐家法术的一些原理,毕竟那是别人家秘而不宣的家传绝学。
傩术,则是以“人”作为对象的法术,就像妖灵,鬼魂之道,掺杂了少许地灵的力量。迟小多起身,拿起笔,沉吟片刻,开始改拿督的面具。在上面添加了一些符文,这样一来,面具里傩术的方向就会巧妙地改变。
“来吧。”迟小多有点紧张。
“我来。”项诚说。
“你的龙力太强了。”迟小多说:“他马上就会解掉傩术的,我来,然后你把龙力灌注进戒指里,用眉心轮来看我看到的东西。”
“那么你尽量和他东拉西扯。”项诚说:“我负责观察他躲藏的地点。”
“你用这个。”迟小多翻出一支毛笔,蘸了点朱砂,说:“这是我的专利产品,可以根据法力的流向和联系,来寻找施法者的方向。”
说完以后,迟小多戴上面具,嗡的一瞬间,面前出现了绚烂的光华,仿佛穿越时空,出现在了一个废弃的仓库里。
拿督谨修正在包扎伤口,没想到仓库内的一块木雕突然放射出强光,当即色变,退后。
木雕被迟小多的灵魂附着于身上,注视着拿督谨修。
拿督谨修:“……”
迟小多:“嘿嘿,果然被我抓住了。”
拿督谨修勃然大怒,马上就要施展降头术,迟小多却大喊一声:“慢着!”
卧室里,项诚左手牵着迟小多的手,手上戒指重叠在一起,发出光芒,右手则握着笔,让毛笔自己无意识地划圈,开始绘制迟小多所在仓库的方位。
拿督谨修:“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降妖师。”迟小多说:“中国驱委成员,不要紧张,你的面具落在我的手里,用法术反流的方式,只是想问你几句话。”
拿督谨修冷冷道:“如果你是想来抓我的话,不用再徒劳了,告诉你们的‘尉’,沧浪之龙生活的地方是大海,不是这么一个浅浅的池。”
“所以这就是你用傩术来操控韩柔的目的吗?”迟小多道:“你明显没搞清楚,蛟仙爱齐尉多过爱你嘛,哪怕是一个小池子,它有家的感觉,也不会跟着你走的。”
拿督谨修听到这句话,勃然大怒道:“那个废物!有什么资格得到沧浪之龙的力量!”
“齐尉优柔寡断。”拿督谨修道:“从我第一面见他伊始,就表现出一副无知的模样,没有一点当家主该有的素养!”
“那可是你堂哥。”迟小多说:“你顶着韩柔的身体和他谈恋爱,不觉得很尴尬的吗?”
拿督谨修被这么一说,登时语塞。
迟小多笑道:“你该不会是谈着谈着,喜欢上你堂哥了吧。”
“你给我闭嘴!”拿督谨修怒吼道:“那个蠢货!简直是玷污了高贵的龙族血脉!竟会和一个凡人之女恋爱!”
“龙……龙族血脉。”迟小多嘴角抽搐道:“你认真的吗?”
拿督谨修不住喘气,冷冷道:“要不是你的身上也有龙威,我早就把你……把你……”
“打住。”迟小多一边心念电转,不知道项诚找到这家伙的位置了没有,一边嘴上东拉西扯道:“既然你那么讨厌齐尉,为什么不索性绊住他呢?”
拿督谨修冷哼一声,仇恨地看着迟小多。迟小多感觉他还没二十,也就是说,十年前他来齐家做客的时候,只有不到十岁。
“因为他怕你。”项诚的声音在迟小多心里说:“齐尉带你去见韩柔,曾经一定把咱们的事,朝韩柔说过不少,他怕自己的计划被咱们识破。
迟小多心想是这样吗?项诚答道:“已经找到他的方位了,放点狠话,撤。”
“我不会放过你的。”拿督的表情有点扭曲,说:“等沧浪之龙来到我们的身边,这笔账,我一定会和你算!”
迟小多说:“你已经和印度教达成了协议,你能用傩术请到湿婆附身,有湿婆这么强大的神力,你还要沧浪之龙做什么?”
拿督冷哼一声,迟小多突然想到一个关键点,喃喃道:“我猜你不能请湿婆来对付你在马来西亚的敌人,因为他们也信奉印度教,是这样吗,嗯?”
迟小多一扬眉,拿督终于忍无可忍,吼道:“给我滚!”
迟小多迅速摘下面具,回到了卧室里,项诚见迟小多安全归来,便接着电话,穿衣服下楼。
“你在家里睡会。”
“别闹了!”迟小多道:“怎么可能睡得着!找到方位了?”
项诚正要出门去,说:“拿督又跑了,但是他们正在跟踪他,算了一起,上车。”
“大王,所有手下就绪。”封离的声音在电话里说:“他打算出广州了。”
“准备包抄。”项诚说:“别让他跑了。”
高速路的出口上停着几辆车,迟小多问:“人在哪里?”
“在去韶关的大巴上。”封离答道:“火车和飞机都会被监视住,我安排了个妖怪和他同一班车,他到现在还不知道咱们是怎么找到他的。”
一辆车开来,拐出收费站,弹开车门,齐尉拎着一个包下来。
项诚:“……”
齐尉说:“人到了吗?”
“陈真让你来的?”项诚说。
齐尉扔给项诚一根烟,没说话,项诚抬手接住,看了齐尉一眼。
“你还好吧。”迟小多观察齐尉。
“我?”齐尉有点茫然:“我很好,怎么了?”
迟小多说:“韩柔她……”
“我得抓住拿督。”齐尉说:“让他解降。”
“哦。”迟小多说:“那回去还结婚嘛?”
“别提了。”齐尉哭笑不得道:“难不成和拿督结婚吗?”
迟小多一手扶额,真是太尴尬了,待会齐尉见到拿督还不知道怎么办,要揍他一顿吗?
“大巴到了。”封离在电话里说。
一辆旅游大巴抵达收费处,一群人马上上前,陈真下车,出示手续证明,后面可达把车开过来,堵住大巴的退路。
“公务检查。”陈真穿一身警服,压低了帽檐,说:“大家请下车配合一下。”
迟小多一瞥,看见了坐在最后排靠窗位的拿督谨修,大巴上的人陆续下车,只有他还坐着。
接着,拿督朝迟小多望来,现出诡异的笑容。
迟小多马上喊道:“小心!”
大巴顷刻间震荡起来,下车的乘客各自大喊,逃离,车窗轰然被撞碎,可达,项诚,轩何志同时从窗口处射进了大巴里。
抓个降头师,特别行动组全部人一起上还抓不到?这简直是迟小多没法相信的,然而事实证明,这家伙简直难对付到了极点。
齐尉一道火龙迎着驾驶室贯穿了大巴,拿督却两手一分,射出了无数蛛网般的细线,把火龙收了进来,齐尉冲到跟前,被拿督一扯,只见大巴里发出强光,轰然爆射,从各个窗口里射出一发大闪光。
大巴砰然解体,炸开,所有人飞出车外,拿督飞上空中,陈真喊道:“把他引开!别在这里打!”
拿督背后再次降神,出现三目四臂的湿婆,一个旋转,射出七色彩光,犹如飘带般射向所有人,掀翻了收费处外的车辆,迟小多抱头冲出,逃向路边,轩何志双手一拢,推出。
漫天的树木疯狂生长,构筑成一个巨大的保护笼,罩住了车辆,拿督再次拔高,在空中旋转,牵动着整个世界,登时天旋地转,迟小多头晕目眩,趴在地上连声大喊。
世界开始疯狂旋转起来,陈真拿出心灯,却被转得站都站不稳,勉力推出心灯,湿婆却再次飞高,直到上百米的高空处,俯览整个大地。
“愚蠢的尉!”拿督的声音喝道:“你根本没有能力!”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可达怒吼道:“我要吐了!快想办法啊!”
“上天!”迟小多喊道:“湿婆是舞蹈之神,跳起舞来整个世界都会动……我好晕……救命啊!”
就在那一刻,五声怒吼,大地上出现了五色蛟龙,载着齐尉飞起,项诚离地化为青龙,接上了迟小多,朝着湿婆飞去。
高空中的湿婆左手一拍右手的鼓,咚的一声巨响,卷起飓风,把五色蛟龙吹开。
陈真在地面举起心灯,心灯焕发出强光,形成了一个保护罩,光罩下,湿婆的威力形成了一个风眼区。封离与可达变幻为狐与狼,绕着保护罩旋转,将被甩出去的车辆和人接住,拖回来。
湿婆在空中越转越快,继而弹跳起来,大地开始剧震,所有车辆弹起,被离心力甩飞出去,犹如一场台风降临,高速路上铁丝网被毁,形成一股龙卷风,朝着四面八方飞开,地面
迟小多感觉头顶的天地都在疯狂旋转,齐尉竭力操控五色龙,围着湿婆,与拿督同步旋转,一圈又一圈,越转越靠近中央。
“绕着拿督转!”迟小多喊道。
青龙同样在外围旋转,湿婆一手摘下脖颈上的眼镜蛇,朝外一抖,登时蛇群犹如暴雨般飞散开去。而就在那一刻,青龙的额角发出强光,响起一声龙吟。砰然巨响,眼镜蛇在龙威下全部散开,飞向四面八方。
“我们掩护你!”迟小多朝着齐尉喊道。
青龙过于巨大,无法绕圈收拢到湿婆身边的范围里,齐尉驾驭的五色蛟焕发着彩光,避开湿婆身周的风暴。
齐尉顶着狂风,不住收拢包围圈,已无暇顾及队友们,仍在催动法术,召唤出更多的蛟龙。
湿婆在高速旋转之中不断扩大法力范围,直到最后,方圆将近一平方公里,全被湿婆的法术笼罩,山峦上的树木被连根拔起,即将甩飞出去,天空中形成了极其震撼的场面,五行光芒闪烁,上千条通体闪光的蛟绕着湿婆,犹如风壁般旋转飞舞!
齐尉冲向旋转中的拿督,拿督额上第三只眼睁开,齐尉被那只眼中的光芒射中,千万缕彩色光线缠绕住它的身体。
湿婆突然一停,强大的惯性令大地轰然震响,所有的车,人都被一起摔向远方。
紧接着湿婆再次转身,反向旋转,齐尉纵声大吼,被无数丝线缠住,在空中高速旋转,离心力令他几乎吐血。
“你自己放弃的,你做什么都不行。”拿督冷笑道。
“我……还没有放弃呢。”齐尉艰难地说:“就算放弃……也不会交到……你的手里,既然已经投入印度教,又何必回……来?”
拿督冷冷道:“沧浪之龙已经答应跟随我离开!就凭你?!能做什么!”
“忘了我教你的吗?”余玦的声音在齐尉身后响起。
齐尉:“……”
齐尉陡然睁大双眼,一只手掌按在他的背后,湿婆旋转的离心力为之一阻。
紧接着,齐尉双手一回扯,上前条龙射向他的身体,迸发出强光,汇聚为一条鳞片闪烁着强光的巨大磐龙,载着齐尉朝拿督冲去。
齐尉朗声大喝,一刹那已到了拿督面前,齐尉伸出食中二指,指尖迸发出强光,朝着拿督额上的第三只眼堪堪点去。
高空中卷起了一阵强大的风暴,湿婆法相与拿督分离,紧接着地面射出一道心灯的光束,直贯天际,拿督失去了所有的法力,苍狼冲来,一口咬住了他,将他拖向地面去。
青龙一声长吟,拔高,载着迟小多飞向天空。
磐龙载着齐尉飞高。
迟小多终于喘过气来,感觉自己要挂掉了。
大地上一片狼藉,齐尉单膝跪在磐龙头顶上,不住咳嗽,青龙拉近距离,两只巨大的龙形生物在空中不断靠近。
迟小多注意到,那条磐龙和化龙前的巴蛇不一样,看得出是修炼已久的蛟,有四只爪子,但没有从前巴蛇头顶凸出的角。
“齐尉!”迟小多说:“你还好吧!”
齐尉勉强点头,说:“没事!”
“没事就好!”迟小多笑道。
“我们回家睡觉去了。”青龙发出声音道:“你自己收拾战场。”
迟小多被青龙载着,转身飞走
蛟龙载着齐尉,飞向大地。
“等等。”齐尉说:“蛟……蛟仙。”
五色蛟龙在空中停住,缓慢降低,没有答齐尉的话。
“我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齐尉说:“大概五岁那年,有一天晚上,我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山上,是你带我去的吗?”
“那是都庞岭之巅。”蛟龙答道:“我想让你看看,你长大以后将会守护的地方,五岭之南,是为岭南,那是你们齐家世代居住之处。”
“我以为是做了一场梦。”齐尉答道:“也从没想过是你。”
“正入万山圈子里,一山放过一山拦。”
蛟龙靠近地面,齐尉跃下,若有所思,蛟龙看了齐尉一眼。
一人一龙,对视片刻,齐尉还要再说,蛟龙转身,消失在空中。
三天后:
陈真把结案报告递给项诚,项诚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
“拿督谨修。”项诚随口念道:“马来西亚降头师,为获得齐家的请龙之力,潜伏在广州市……利用韩柔身份接近特别行动组齐尉,使用降头术影响齐尉,目地是让他辞去当家主职务……你确定要这么写?齐家家丑都要被你捅光了。”
“你看着改改吧。”陈真说:“反正是迟小多写的。”
“文笔不错。”项诚改口道:“就这么定了。”
“特别行动组还是得建起来。”陈真说:“这次打得实在太狼狈了。”
“说得对。”项诚起身道:“以后你就是组长了,和轩何志同志好好努力,组织的未来就交给你了。”
“我不干这活。”陈真说:“你当组长,你和可达努力。”
“你当。”
“你当。”陈真坚持道。
项诚拿起衣服出门,陈真问:“上哪儿去?”
“接小多和你弟弟。”项诚漫不经心道。
病房里,韩柔醒了。
“我……”韩柔道:“齐尉?你怎么在这里?”
齐尉笑了笑,说:“好些了吗?”
“嗯。”韩柔的眉头皱了起来:“做了一场很长的梦。”
“没事就好。”齐尉说:“好好休息。”
“这是……”韩柔注意到齐尉身边坐着的迟小多。
“我弟弟。”齐尉介绍道。
“你好呀。”迟小多朝韩柔招了招手。
韩柔朝他笑了笑,说:“齐尉怎么跑来看我了?”
“听说你生病了。”齐尉解释道:“顺路过来看看,给你买了点水果。”
“这太不好意思了。”韩柔忙道。
“没关系。”齐尉说:“好好养病。”
韩柔点了点头,有点尴尬,齐尉便起身道:“我走了,有缘再会。”
齐尉和韩柔握了下手,带着迟小多离开。
傍晚,两人趴在江边的栏杆上看夕阳。
迟小多问:“拿督走了吗?”
“赔钱,道歉,遣送出境。”齐尉答道:“小时候他来我家做客,就是个熊孩子,我客客气气,他就蹬鼻子上脸的,是我不想和他计较。”
“原来是个熊孩子引发的血案吗?”迟小多哭笑不得道。
齐尉没有说话,摇摇头,笑了起来。
“你长着就是一副可以随便欺负的样子。”迟小多忍不住去捏齐尉的肩膀:“我看到也忍不住想欺负你呢。”
齐尉抓住迟小多的手,说:“别闹,你会害我被项诚杀掉的。”
迟小多哈哈大笑。
“可能他的内心,只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力。”齐尉哂道:“熊孩子大多如此,看我一直不怎么理他,就怀恨在心吧。”
“那他会屈服道歉吗?”迟小多说。
“是那边的家长,特地过来道歉。”齐尉说:“马来西亚的族人有点内外交困,局面非常混乱,他们本来让拿督带着几个降头师,到齐家来请求结盟。”
“可能拿督觉得,朝堂哥请求援助是件丢脸的事,不如把蛟仙整个弄回去,来得简单方便点吧。”齐尉随口道:“他们当家主特地给我们道歉了。”
“你还会出手吗?”迟小多问。
齐尉想了想,问迟小多:“你觉得我应该出手吗?”
迟小多说:“我突然有点想去沙巴和马六甲玩呢。”
齐尉哈哈大笑,一手搭着迟小多的肩膀,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夏天我去吉隆坡一趟。”齐尉说:“顺利的话,通知你们,大家一起过来度假?”
“带蛟仙吗?”迟小多问。
“嗯……如果他愿意的话。”齐尉说:“我是很想带他出国走走的。”
“这可太便宜拿督家了。”迟小多说。
“不便宜。”齐尉说:“高速上的清场费用,在国内捣乱的人手出勤费用,受到影响的人……韩柔的补偿费和损失费……加在一起,最后被狄淑敏老师狠狠敲了一笔,不过他家有钱,就是降头师的争斗太厉害了。马来西亚的派别太杂,很难说什么时候,就有家族覆没的危险。所以他们下手都特别狠,也不能全怪拿督。”
迟小多说:“韩柔的事……你想开了?”
齐尉打开戒指盒,看了一眼,拿出戒指,想了想,拈在手里,朝珠江中一扔,戒指在空中闪烁着弧光,落进江中,冒了个水花。
齐尉笑了起来,说:“晚上去你家吃饭。”
“走吧。”迟小多笑道。
两人刚转身,一个身影迅速无比地冲过来,边冲边脱,脱得剩下内裤,一身肌肉白皙健美,赤脚踏上栏杆,作跳水姿势,咚的一声投进了江里。
迟小多:“……”
齐尉:“……”
“轩何志!”齐尉朝江里喊道:“不要下去拣了!小心感冒!你求婚的时候我再送你个!”
轩何志从江里冒出头,朝岸边喊道:“没关系!我能找到的!你别管了我!回头你再送我个啊!你刚才自己说的!小多也听见了!”
迟小多:“………………”
岭南的春天煦暖而清新,春风盈野,漫山的花开了,花瓣飞向湖中,齐尉走到湖边,卷起裤腿,坐下,甩出鱼竿。
钓着钓着,身后传来脚步声,齐尉没有回头,那人就在他的身旁坐下,两人就这么并肩坐着,面朝碧绿青翠的大湖。
层峦叠嶂,飞鸟掠过,湖清山秀,浑然一色。
——沧浪之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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