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多余的女人(1)
林海蓝最终还是让她拼了车。
出租车先在高宇大厦门口停下。
酷暑的天气日趋炎热,林海蓝下车的时候就觉得一阵闷热迎面袭来。
好像这一路上她都在屏住呼吸似的,这猛烈的一下差点让她窒息。
“谢谢你让我拼车,拜拜。”那个从枫华庭出来的陌生女人在副驾驶座上微笑地朝她摆了摆手。
出租车扬长而去。
终于把那股熟悉的气味也带走了。
林海蓝看着远去的车屁股,有些走神。
这六年来她看遍了高锦恒身边的莺莺燕燕,无不妖娆多姿,趾高气昂,没想到从贺承渊房间里出来的女人会是这种类型。
生得美丽却打扮清爽,开朗质朴。
原来他口味这么清淡。
像他那样的男人没有女朋友,大概也不会委屈自己常年禁了欲,就像高锦恒所说的:男人都会有需要……
空气似乎变得更加闷热了,气温陡然升高了好几度,晒得林海蓝晕沉沉的,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嘴巴里更是直冒酸水,难受得很。
林海蓝抿了抿唇,看似平静地扭身走上高宇大厦的台阶,却一恍神被台阶绊了一下,险些跌倒。
一阵悦耳的手机铃声适时响起,她站稳了身子掏出来看了眼,贺承渊的名字明晃晃地闪烁,她用力按了挂断。
再打,再掐断。
很快,手机就再也没动静了。
林海蓝烦闷地把手机塞进包里,直接进了电梯。
……
一路上没有被人阻拦,仿佛早就被提前提醒过,就等着她来似的,她很顺利地到了顶楼。
林海蓝推开总裁室的门,里面的男人如同有感应般蓦地看了过来。
他现在诸事缠身,理应忙得焦头烂额,看上去比前两天更加疲惫和憔悴。
短暂一秒的停顿,林海蓝就走了进去,直截了当地说明来意,“离婚协议书签好字了吗?”
“这么迫不及待了?”高锦恒扯了扯嘴角,随手翻了翻桌上的文件。
“已经决定了,何不尽早解决。”林海蓝语气淡淡的,随意说着,来到他的办公桌前。
高锦恒手上的签字笔重重扎在桌上,掀起眼睑看着她,“协议书找不到了,可能是弄丢了?”
林海蓝脸色微变,这一瞬间的失态没有逃过高锦恒的眼。
他站起来,绕过办公桌走到她身旁,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她佯装镇定的脸,忽然,就伸出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嗤地笑道,“紧张什么?难不成你以为我还舍不得你?”
林海蓝反而笑了起来,“那最好不过了。”
没有舍不得,最好。
她是这个意思。
高锦恒的手指猛地用力,下一秒,却狠狠撇开她,转身在办公桌上翻找。
“找不到也没关系,我们可以当场重写一份。”林海蓝站在他身后,云淡风轻地提醒他。
这时,高锦恒已经从文件堆中抽出一份,随手翻了翻,脸色不知是过度劳累还是其他原因,一片青白,却还是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道,“什么都不要,等于净身出户了,你对贺承渊就这么有信心?等他找个门当户对的千金大小姐结婚后,你还有什么?”
林海蓝听出他语气里的那份嘲讽和幸灾乐祸,飞快摈去那个陌生女子的身影,望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我相信他。”
高锦恒背着身,林海蓝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见他从笔筒里抽出一支签字笔,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名字,转身,他走过来,把协议书按在林海蓝的胸口上。
林海蓝眨了眨眼。
她犹记得他从小带给她的温暖,但此刻按在她胸口的指尖,透过纸张传递到她心口的温度,竟然是冷的。
“信任?”他嗤笑,随即脸色冷厉下来,“字签完了,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不要再为难我妈。”
“你不懂什么是信任。”林海蓝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打开门,一只手却从后面突兀伸出,一掌按在门板上,林海蓝察觉到后脑的气息,就听他说,“协议书上没有写,可好歹你也做了我十几年的妹妹,以后有困难……”
话里的讽刺意味很明显,她在贺家得不到她想要的。
“谢谢,哥。”她回眸朝他微微一笑,拿开他的手臂,开门离去,没有回头。
高锦恒站在门口,看到她越来越遥远的身影,神情还有些怔愣,仿佛被那一个微笑和一句哥给怔住了。
脚步不由地迈了出去。
“走了走了,看到没,林海蓝走掉了,好轻松的样子,真的是要离婚吗?”
“不敢相信,她居然是总裁夫人……”
“小夏去送文件,听到他们在说什么离婚,吓得半死啊,我们根本看不出来好么。”
“我觉得她肯定不爱总裁的,所以才这么轻松。”
“哇,咱们总裁那么帅,还多金,我觉得没人会不爱吧?”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以前咱们总裁和袁思莹在办公室‘办事’,她可都在呢,完全没反应的,如果真的爱,怎么可能没反应,要换成你,看着老公和小三做那种事,你受得了?”
“哦,好像也是,怪不得要离婚了都不伤心……”
“哎?说起来我之前看到过一次有个超帅的男人开超贵的车送她过来,那个不会才是林海蓝的真命天子吧?难道总裁其实是家族联姻!没感情的那种,所以他们就各找各的……总、总裁……”
一群人骤然噤声,齐刷刷惊恐状看着不知道何时出现在她们身后的总裁。
高锦恒却只是冷冷地扫了她们一眼,转身回了总裁室。
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余光瞥到不知何时掉落在地上的那条项链,忽然抬手捂住心口。
只不过比平常跳得稍微快了点,没有心如刀割的痛苦,是不是像陈菲说的,他早就不爱她了。
林海蓝看起来也不再爱他,这样的结果岂不是最好?
她走得轻松,他未必觉得难过,高锦恒的手臂无力地垂下,只是茫然,无尽茫然。
……
林海蓝站在高宇大厦门口,在炙热的阳光下翻开协议书。
看到那力透纸背的签名,她不可避免地觉得有点不真实,六年的坚持在脑海里已经成了混沌的一团,回忆不出具体的模样。
坐在出租车上,接到了姚火的电话。
“他签字了?这么利索?”姚火惊讶地问。
“嗯,我也没想到这么顺利。”
“你现在啥感觉?”姚火犹豫着,小心翼翼问了句。
林海蓝抿了抿唇,淡淡道,“解脱。”
挂了电话,她支着下巴看着车窗外,想了想,又转过头来,“师傅,我们还是去医院吧。”
……
林海蓝刚到肿瘤科住院部的病房,就和拿着暖壶从里面出来的宴其正面迎上。
“宴其哥,奶奶她怎么样了?”
宴其掐了掐眉心,仍旧掩不去满脸疲惫,只是苦笑地摇了摇头。
林海蓝心下怆然,“我进去看看她。”
“好,我去打点热水,你先进去。”宴其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替她拉开了房门。
打完水回来,他站在门外的脚步一停,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口就看见昏睡了许久没有醒过的奶奶摸了摸海蓝的脸。
声音很轻却清晰,“你们还是离了?”
林海蓝扯起嘴角笑了笑,“是,奶奶。”
“我以前说过,你是个重感情的孩子,你不会轻易放弃的。如果你做了离婚的决定,一定是你自己能做的最好选择。”
……
从病房出来,林海蓝和等在门外的宴其相视一笑,笑里却满是苦涩。
“奶奶已经很久没这么清醒的时候了。”宴其说。
林海蓝当然明白他这句话里的意思,一个重病患者忽然变得那么有精神,只有一个原因。回光返照。
宴其看着她手上的文件夹,“你和锦恒还是……”
“嗯,结束了。”林海蓝点头应了声,并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宴其哥,等你有时间,我打算去一趟你的私人诊所。”
宴其盯着她,似乎一下子就看穿了她的心思,“难道你想找儿时的记忆?那可不轻松,而且就算你想起什么也未必找得到当年的肇事者。”
林海蓝低头看着离婚书,眼睫颤动了下,“我想重新开始新生活,这个心结就不得不解开,难道要永远受这个噩梦所累,时不时担心自己会旧病复发吗?”
她抬头看着宴其,目光坚定,“就算只有很渺小的可能,我也要找到他!”
林海蓝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在医院陪宴其一起在奶奶床前守了一下午。
宴其问她心里是不是真的完全放下了这段感情,她也只是笑笑。
垂首敛眉间,她想的是:爱情这种东西,是你情我愿的,两个人相爱,才叫爱情,只是一个人用力地贴上去,终究还不如相忘于江湖。
多深的爱情也经不起经年的伤害,底线触到了,不愿意再坚持,也就知道这一页该翻过去了。
宴其沉默了几秒,没有说什么,抱了抱她,在她的额头上安抚地亲吻了一下。
那一瞬间,他的目光中仿佛带着别样的深意,林海蓝的心突地一跳。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
天色渐暗,她才从医院离开。
打车回到枫华庭小区,林海蓝一眼就看到贺承渊那辆迈巴了赫还停在她离开时的位置上,尽管一直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但胸口还是止不住地发闷。
回到家,她进了卧室,把离婚协议书和结婚证书、身份证放在一起,以便过几天等民政局放假结束一起带去办理正式的离婚手续。
出来客厅,倒了杯水,但还没来得及喝,明亮的灯光毫无预兆忽然无声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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