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他同意了，并终于对我说了实话，他说其实，他每次都是为了我和你的未来，想让我们日子过得更好。

　　可是我知道他改不了，也很矛盾。

　　而父亲，也很矛盾。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做的确实不对，更多的时候，他根本就不觉得自己有错，他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有什么问题。他觉得自己挺好的。有很多话，他自己也控制不住自己，他的劲一上来，他就想那么做，那么说。

　　有时候我觉得他确实不容易，应该帮我，支持他。可是更多的时候，我觉得心里极度的恐惧，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事，要是有一天，他进去了，我们母女怎么办？

　　你还年纪那么小，我们无依无靠，以后怎么生活？

　　我想让他像那些所谓的正常人一样过自己正常的生活，他觉得我自私、甚至不理解他，有时候还会和我发脾气。

　　我觉得，他不能再持续这样的生活状态，不能再买彩票，再炒股，可是他根本听不进去，甚至借高利贷，他说不把那些钱赚回来，他就死定了。

　　他不想我管他，他想能尽快地把挪用的公款还回去，结果越陷越深。

　　而我不想无休止地很多年辛苦的去帮他还债，即使是我自己慢慢还，他看着也会觉得压抑。

　　他说人就应该自私些，他说我最大的缺点是我太无私，他希望我自私点，这样我也就少受点伤害。他还爱我，只是他改不好，他也不希望看到我这么痛苦下去。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所有的钱赚回来。

　　我同意了，可是，我的心好痛，也对他失望了，对生活失望。

　　到后来，一次在外面喝酒，认识了姝姝的父亲，两个人酒后……

　　他对我挺好的，我就和他到一起了。

　　突然觉得人生可以重新选择，就和他私下生活到了一起了。

　　我和你爸爸提出了离婚，那天晚上，其实他没有去参加什么同学聚会，我告诉他，你也不是他的孩子，是我和秦庸的。

　　他放下了所有的尊严，跟我谈，给彼此一个月的时间，我们一起努力，努力改正各自的缺点，努力去包容，努力支撑下去。

　　我拒绝了他，没想到他刚刚挪用了一大笔项目款，受不了那个刺激，还没有从一个黑洞里爬出来，又被带回了另一个黑洞，受了刺激，精神状态出了问题。

　　我知道了，也没有管，一直住在外面。

　　他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在医院的时候，我找过他几次，他和我发生了肢体冲突，还打了我，我离开他的决心越来越坚定了，放任他那么继续下去，没想到正好中了有些人的计谋……

　　也是后来，有知道了他在外面有女人的事，还有了女儿，想到我曾经努力去关心他，爱他，洗衣、做饭、收拾房间、其实种种压迫下，不想给他压力，我努力对他微笑，把所有的压力和眼泪咽下去，想他能少些压力，多些宽慰。

　　没想到他那么对我，难怪后面开始对我吼。

　　知道后，她直接找了律师和他协商离婚。

　　他不同意，可惜，他在外面有了女人和孩子，铁证如山，没有办法，他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

　　也是他自杀的那一天。

　　后来，他又接到了警察局的电话，受不了那个刺激，就……”

　　古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向秦婉，泪流满面。

　　秦婉躺在那里没有出声，怔怔地，没有说什么，第一次有点原谅古沫了，就算她后面做得不对，同为女人，她也知道遇上那样一位丈夫的无奈。

　　虽然那个是他的父亲，可是……

　　她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古沫，红了眼睛，一直以为爸爸在她心里的形象是完美的，没想到经过一次次，那些完美已经破败不堪。

　　许久，她才艰难地出声，“你走吧。”

　　古沫看着秦婉，闭上了眼睛，眼泪簌簌地流。

　　年轻的时候，因为他和秦刚感情问题，她一度将心头的怨气集结到了婉婉身上，刻意忽略过婉婉的存在，自私地追求自己的幸福，甚至为了讨好秦刚的父母，让婉婉过继到了秦家没了的那个人身上……

　　今天……

　　过了一阵，她侧过头吸了一口气，擦了擦眼泪，睁开眼睛看向秦婉，到了如今，她、秦家、姝姝给婉婉的伤害那么多，她哪还有脸和婉婉求情，求霍家放过邵莫庭，放过邵家。

　　秦婉躺在那里，心里也不好受。如果童年，在她的记忆里，本来是一个幸福美好的梦，那么这一刻，那层漂亮的外衣脱落，剩下的只有一片雾霾，浓的化不开的雾霾。

　　妈妈放弃了爸爸，她突然理解了，也释怀了。只是有些事情，终究是回不去了。

　　她没有办法把古沫当妈妈一样突然亲昵，妈妈也没有办法把她当秦姝那样疼爱，中间隔了太多东西，谁也无法忽视。

　　古沫站起来，咬了咬唇，心口一阵酸涩，这一辈子，除了婉婉，她自认为没有亏欠过谁，无论是秦刚、秦庸、姝姝还是自己，“那…那我先走了。”

　　秦婉没有出声，坐在那里，凝眉看着眼前的被子，心中一阵阵猝痛。

　　突然，听到门关上的声音，她抬头，古沫已经走了。

　　秦婉坐在那里，闭上眼睛，眼泪顺着睫毛簌簌落下，过了好一阵，她擦了擦眼泪，吸了一口气，低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日记本，拿起来，打开。

　　看到第一页写着爷爷的名字，她微微错愕。

　　顿了一阵，她继续翻，开始是一些琐事，记录着爷爷行军作战的事，转眼两个小时过去了。

　　到了后面，突然看到几个熟悉的名字，她怔在那里，盯着唐霆、霍子凯、袭南三个名字。

　　唐霆是外公，霍子凯是爷爷，那么袭南呢？

　　在青城市，她认识的袭家，似乎只有袭焽。

　　袭南，袭南……

　　她念着这个名字，看完了整个日记本。

　　到了后面，多是爷爷那些年的愧疚和不安。爷爷，总会偷偷去那些烈士的墓上烧香，祭奠他们……

　　再想到母亲的话，那么害死父亲的人是袭南？

　　她放下日记本，没一阵时间，唐欣进来了，脸色不太好，明显刚刚哭过，红着眼睛。

　　秦婉看向唐欣，“妈。”

　　唐欣抱着孩子，放在旁边，坐在那里，“婉婉。”

　　秦婉看着唐欣，想到霍妈妈曾经说过的话，后来，经过爷爷，她也知道了，的确有那件事，霍妈妈为此失去了腹中的孩子。

　　她顿了下，伸手抱住了唐欣。

　　唐欣站在那里，愣了一下，哭出了声。

　　秦婉又叫了一声“妈”。

　　唐欣哭了一阵，感觉心里好受了一些，才低头看秦婉，“好了，婉婉，妈没事。趁着今天，我也说说，上一次，是我和你爸对不住你……”

　　“妈，都过去了，以后我们都忘记那些不开心的事吧。”秦婉凝了凝眉，抱紧了唐欣。

　　唐欣摸了摸秦婉的头发，“好，以后我们幸幸福福地过日子就好，不开心的事，我们都忘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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