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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5章 告别与告白(上)

  楚临渊今年三十二岁,过了小半辈子。

  他拥有过,失去过,得意过,失意过。

  他曾经站在世界的顶端睥睨一切,也曾输到远走异国他乡。

  可再一次经历死别,他那一颗坚硬的心依然在左胸膛下隐隐作痛。

  沈山南是楚临渊人生中有着浓墨重彩的一个男人,当年在他坚持入空军的时候,咨询过舅舅的意见,他只说人这一辈子,如果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枉费来这人世间走一遭。

  后来,他去机场追萧疏的时候发生车祸,首先通知的也是沈山南,因为知道只有他能够完全按照他的意思做接下来的事情。

  他们的关系不像是舅甥,更像是朋友。

  当楚临渊独自一人坐在沈山南病床前的时候,他淡淡的朝他笑了一下。

  “舅,我很久没有和你一起踢球了,大概以后,我也不会踢了。”楚临渊声音低沉,他知道病房外面家里人等着和沈山南告别,可他不想急。

  他总觉得,其实舅舅不会这么离开。

  一切来得太突然,从知道沈山南得胃癌到现在,不过短短两个月的时间。

  他知道人固有一死,或早或晚,只是这些事情落在他的身上时,他希望时间可以慢一点,再慢一点。

  就算是为了等萧乾回来,舅舅可不可以多留一些时间,再多留一点点时间……

  沈山南努力地朝楚临渊扯出来一个笑容,道:“才不和你踢,也不知道尊老爱幼。我哪次……赢过你?”

  “是舅舅故意放水。”

  “我给你放水?说出去恐怕……都没有人信。”

  他们说着一切很稀疏平常的事情,楚临渊想假装,这并不是最后的告别。

  他不擅长这些,可又不得不经历这些。

  这就是人生,不是吗?

  “临渊,”沈山南忽然间郑重其事地叫了楚临渊的名字,该是,告别从这里开始,“照顾好外公外婆,他们年纪大了。这件事对他们的打击很大,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是我这个做儿子的不对。”

  楚临渊沉声应下,没有开口打断沈山南,现在他说的任何一句话,都用了他全身的力气。

  他说得很慢,在想那些老早就在脑海中思考过百遍的事情。

  “跟水北说一声,别再和你爸怄气了,景行对她怎么样,这么多年我们都看在眼里。”

  “望舒啊……这个孩子命苦,如果……如果她真的不愿意和雁回在一起,你看着给她找一个靠得住的男孩子。你那个朋友薛宜明……不适合望舒。”

  “萧乾,我大概是等不到他了。”

  “你和萧疏两个人,要好好地在一起,快点生个孩子,你爸妈等抱孙子已经等了很多年了。”

  好像,每个人都交代过了。

  楚临渊一一应下,他对沈山南说:“我和萧疏已经有了孩子,是阿狐。萧乾不是阿狐的父亲。”

  听楚临渊这么一说,沈山南病态的脸上闪过一抹无以名状的情绪。

  不知道是该失落还是高兴。

  阿狐不是萧乾的儿子,那他就没办法当爷爷。

  但楚临渊和萧疏有了孩子,他就是那孩子的舅爷爷。

  “我给那孩子准备了礼物,回头……顾念给他。”

  沈山南这么一说,楚临渊才想起来,那么多人当中,沈山南唯独还没有提到她。

  许是看出了楚临渊眼底的疑惑,沈山南接下来的话给他解了疑惑。

  “临渊,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顾念,她也不喜欢你们。”

  那一刻,楚临渊似乎从沈山南脸上看到了久违的幸福感,是因为那个叫顾念的女人?

  “先前她老家的婚事,是我帮忙安排的。她转移公司的资金,也是我让她转出去的。我怕这时候不告诉你,等我走了之后,沈家和沈氏就没有她的位置。以后,她是想要改嫁,临渊,请你让她风光大嫁。这是我欠她的。”

  每个女孩儿心中都有一个婚礼梦,但是他和顾念结婚的时候,什么都没给她。

  但他看到顾念拿着红本的时候,开心地像个孩子一样,就算她明明知道,他们之间的婚姻,是有时限的。

  楚临渊应下,不管是疑惑还是诧异,现在能做的,只有答应沈山南所说的一切。

  ……

  楼梯间,顾念抽了一支又一支的烟,她的手在抖。

  发红的眼眶不知道是被烟熏的,还是终于是忍不住,迸出了眼泪。

  可她好像没有知觉一样,任由眼泪肆意,她只是重复着抽烟的动作。

  直到——

  萧疏把她食指与中指之间夹着的烟拿掉,在地上捻灭。

  “别抽了。”刚才楚临渊进去之后,顾念就不知道去拉哪儿,萧疏找了一会儿才看到她在这儿抽烟,地上已经堆了七八个烟头。

  顾念愣了一下,而后才说道:“对,不能抽烟。山南不喜欢我抽烟,他待会要见闻到我身上的烟味怎么办?”

  她惊慌失措,不知道是该去刷牙,还是直接去洗个澡。

  可又怕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沈山南忽然间找她却找不到,又或者,错过了和他见最后一面的时间。

  她该做什么,失去沈山南的她又该怎么办?

  失去他——

  从在一起的时候就在想,终有一天她会失去他。

  她只是他众多女伴当中的一个,不过是有幸得到他的赏识能够在他公司里面工作,在他的庇佑之下一路做到现在的位置。

  他早就帮她安排好了人生,今年过年她就要回去和那个男人结婚,在那个小镇里面,过着与世无忧的日子。

  他给她在银行里面存了一笔钱,每年光是利息,就足够她挥霍的。

  他给她买了高额的人生保险。

  他……

  可是那些人生当中,都没有一个叫沈山南的男人参与。

  她哭得像个孩子,卸下了顾念作为女强人那一面的坚强,现在在萧疏眼前的,只是一个即将失去丈夫的女人。

  萧疏上前,把顾念拥在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萧疏,以后……以后我只能想念他。”想念的意义,时光穿过人山人海,我看到你在光影下的身影,而我却碰不到你。

  她哭了很长时间,坐在台阶上,萧疏递给她纸巾,听她说他们的故事。

  “当时我大学毕业,对于我这种没有背景又不愿意豁出去的女生,很难在宁城待下去。可我又不愿意回到那个小镇,我是高考状元,在他们的眼中就应该赚大钱,就应该过着电视上白领那样的生活。可他们不知道大学毕业那时候我住在地下室,每天就吃一个馒头。

  “我原先在沈氏实习,原本有转正的机会,被一个家里有关系的女孩儿抢了机会。我很气,拦住了山南的车,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了他。他那时候就让我回去,说知道了。可是后来,所有都没有改变,那个女孩儿四处招摇她进了沈氏,而我拿着实习合格书离开沈氏。

  “我想我应该和这个城市说再见,我没办法在这里生存,或许回小镇,我能有一个不错的工作。那天,我拿着行李去了火车站,他亲自来火车站接的我,把我送到了员工宿舍,告诉我我被沈氏的企划部录取了。后来,我听说那个转正的女孩子犯了错,连同她的关系,一同被清理出了沈氏。

  “我在企划部做得很辛苦,原以为自己能有一番作为,却没想到现实那么残酷。我一直在公司加班到深夜,他偶尔看到后,会指出我企划案中的不足,改后的企划得到总监他们的肯定,他们不知道,那些都是山南的功劳。

  “我还是在企划部做一个小小的企划,但和山南的接触频繁了起来。我告诉他我就是当年那个高中的学生,他跟我说他一早就知道,他说他看中的女孩儿,一定不会那么轻易认输。

  “我跟他说我喜欢他,他说当他的女人不如当他的朋友。朋友是一辈子的,而他的女人,是有时限的。可我不管,就想要和他在一起,他默许了我的行为,却从不对我做任何越矩的事情。

  “他给我所有女孩儿梦想的一切,唯独爱。我跟他说,既然你给不了我爱,那就给我婚姻吧。他说我是他过去那么多女人当中,最贪婪的一个。可我总要从他身上得到点什么,不管是爱,还是婚姻。不然,我图他什么?

  “他只给我钱,给我房子车子。他给我什么我都拿着,要是我不拿,他就会赶我走。我以为我们这样的关系会一直持续下去。可是没有,他生病了,不是什么小毛小病,是癌症。

  “我可以接受我和他天各一方,从此不见一面。但我没办法接受他离开这个世界,在没有让他爱上我之前,他怎么可以离开?”

  故事,好像在这里戛然而止了,顾念把她能想到的有关沈山南的,全部都告诉了萧疏。

  这些事情她没有和别人说过,她觉得不会有人理解她和沈山南之间的感情。

  一个年轻的女孩儿,究竟是为什么会想不开喜欢一个年近六十的男人呢?

  无非是为了钱。

  她一开始还会解释,后来她就漠然了。

  人们总是坚持他们自己固有的观念,所以就算顾念解释千百遍,也不会有人相信她只是单纯的被沈山南的吸引。

  只有萧疏,沈山南告诉她,萧疏相信她对他是真心的。

  所以这时候,当她觉得全世界都要坍塌的时候,她把这些事情全部都告诉了萧疏。

  “萧疏,你为什么觉得我对山南是真心的?”她一直很想知道,也只有现在才有机会问她。

  萧疏顿了一下,随后才说道:“喜欢一个人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我觉得你不是会拿喜欢这件事来开玩笑的人。何况,舅舅值得你的喜欢。”

  值得。

  她为了“值得”这两个字,在沈山南身上倾尽了一个女孩子最美好的年华。

  “他要是死了的话,我不会给他守寡的。我还要风光大嫁,办一个盛世婚礼,穿上最漂亮的婚纱,接受亲朋好友的祝福。”顾念擦干净脸上的眼泪,从台阶上站了起来。

  “我要化个妆,要让沈山南知道,他这么早丢下一个貌美如花的妻子一个人走了是多大的损失。”

  萧疏看着顾念故作骄傲地说道,她没有拆穿她,只是特别心疼她。

  她只是想要把最好的一面留给沈山南,让他记住的是最美的她。

  顾念转身的时候,萧疏叫住了她,“我觉得舅舅,早已经在不知不觉的时候爱上你了,没有人会不喜欢一个真心爱他的人。”

  背对着萧疏的顾念惨淡一笑,没有回应。

  或许在她心中早已知晓这个答案,只是……

  只是她终将一个人走接下来的人生。

  ……

  萧疏一直在打萧乾的电话,关机,关机……

  所有人都和沈山南告完别,沈山南看起来有些累,躺在病床上,却不愿意闭上眼睛。

  他们知道,沈山南在等一个人,等一个不会出现的人。

  ……

  同样是医院,同样是告别。

  岑嘉懿的病床前就显得冷清多了。

  不知道是谁授意,岑嘉懿的父亲岑国梁被破例送到了医院。

  四年的牢狱之灾让当年意气风发的中年男人变成现在苍老的模样。

  来之前他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当他走进病房,看着病床上孱弱的男孩儿,岑国梁像是没站稳一样,跌落在床边。

  自从四年前被抓起来,岑国梁就没有见过儿子,他想,不见也好。

  儿子没有参与过他们做的那些事,岑姗说会把他送到国外去重新开始。每个月,岑嘉懿都会寄巴黎的明信片过来,虽然只是只言片语,岑国梁却知道孩子在国外过得不错。

  他怎么都没想到,他所想的不错,转眼间儿子就躺在病床上,他来见的,是儿子的最后一面。

  “报应啊!”岑国梁跪在床边,泣不成声,“为什么我做的坏事,都报应在我儿子身上?为什么?”

  “爸……”岑嘉懿开口,声音很轻,就算有杜冷丁暂时克制住他身上的伤痛,但那种痛入骨髓的感觉,怎么都挥之不去。

  岑国梁老泪纵横,过去看着儿子。

  “儿子,对不起,都是我造的孽,你等着我,我就过来陪你!”

  “你……好好……改造。”岑嘉懿没什么力气说话,只用最简单的词语表达意思。

  他那双原先漆黑光亮的眸子此刻黯淡无光,他看着年迈的父亲,纵有千言万语,最后也只是化作一个眼神。

  先前楚临渊问他,还有什么愿望。

  他说,想见见父亲。

  转眼间岑国梁就站在他面前。

  也许让白发人送黑发人很残忍,但这是岑嘉懿能想到,最好的让岑国梁好好改造的办法。

  “好……好,我答应你,我一定好好改造,为我犯过的错赎罪。”

  岑嘉懿眨了两下眼睛以示知道,他不想,也不能说更多的话。

  他在等一个人,等他愿意用生命去换的那个女孩儿。

  那个在他生命当中最黑暗的时候,像一束光一样照亮了他生活的女孩儿。让他黑白的生活变成了彩色,从无声变成了有声。是他漫长自我救赎的道路上唯一一处光明。

  海棠,你什么时候来?我还在等你,你再不来,我就坚持不下去了……

  岑嘉懿的目光看着门口的方向,等待。

  在施工台上面的时候,他看到隋海棠很有可能掉下去,他想也没想,就把她推开。大概那一秒钟他自己也是懵的状态。

  可你要问他后不后悔,他肯定会说:不后悔,就算明知道自己会死,再来一次,我还是会救她。

  如果那道照亮他黑暗世界的光暗了,他将永远在暗无天日中前行。

  他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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